明明是句挑衅,或是激将,却在结尾时叫了她的奶名。
唐辛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这个名字的,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偏偏在两个人极尽亲密时,他抵着她的耳朵唤了这么一声。
记忆里早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所感所想,但是身体记得,登时如有电流钻过,酥麻得手指尖都在抖。
唐辛啐了声“神经病”,气鼓鼓地中断了通话。
后来的两天石玉没再找过她,也没再问她什么时候回上京。
但她依然收到了关于石玉的消息,还有石墨的。
第一天,是石月告诉她的。
拍了照片还有小视频,刷屏似的发给她,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这男人竟然带着石墨去了爷爷奶奶家。
不是石墨的爷爷奶奶,而是石玉的。
石墨嘴甜,又乖,笑起来露着几颗小白牙弯着眼睛,用石月的话说可真是太会讨老人的欢心了。
唐辛也觉得是,视频里的石墨坐在石玉爷爷的腿上,扬着颗小脑袋,就跟他那只八哥似的不停嘴地叫人,虽然舌头还没有八哥的好使,但是不妨碍听进耳朵里的人喜欢。
石月刚开始还打字,后来直接改成发语音,告诉唐辛家里没有那么多的现金,老爷子就要让人去取,说要给他的重孙子压岁钱。
家里人玩笑着提醒已经给过了,老爷子就不高兴了,说是给过了也能再给,还说这是他的亲孙子给他生的重孙子,想怎么给就怎么给,谁也别管。
后来也没再给,因为直接带着石墨出门去了,没去银行去的是金店,买了对金镯子还有小牛的如意锁,连带着给石玉也买了一份。
唐辛回了个“哦”字表示知道了,石月就像没感知到她的无所谓,继续发来语音说:“你们家石墨真是笑死个人了,非说他是属猫的,爷爷真就给他买了个HelloKitty的猫头坠子,还说这个坠子太小了,等回头给他搞个大猫脑袋摆在桌上。你猜怎么着?你儿子非说他爸爸也是属猫的,让太爷爷给他和爸爸搞两个猫脑袋。”
唐辛就想起来大年初一的那天早上,石玉帮石墨穿衣服时父子俩的对话。
和石玉接触的时间久了,她发现这人也就是人前端端架子,人后没什么正经,却没想到他们家老人也是这样,还都挺会哄孩子高兴的。
行啊,唐辛劝自己,这下他们姓石的算是把石墨给认下了,从上到下应该没有人会反对他姓石了。
唐辛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总是悬着的那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第二天收到消息是在下午,是石玉的表妹纪敏之发来的。
照片里的石玉抱着石墨。
没拍正脸,是个半侧着的身影。
唐辛放大了看,再次感叹血缘的神奇,明明父子俩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但是长得真像。
就连笑起来时的神态都像了。
唐辛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加过纪敏之好友,貌似都没有正式见过面,只知道石墨曾在纪敏之家住过几天,就是石玉让人把他从梁桥那里接走的那一次。
后来的日子石墨还会提起孟怀宽,时不时从嘴里蹦出一句“那么哥哥”,可见那几天两个小孩子玩得还不错。
纪敏之发来的文字倒是不惹人生厌,没有多余的客套,像是闲话家常又不会过于亲近令人尴尬,有礼貌又不觉得过于疏离。
纪敏之问她是不是身体还没好,所以才没和表哥一起过来。又说明天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婚礼,唐爷爷也会来,问唐辛是不是会和爷爷一起过去。
唐辛听石玉说起过要参加婚礼的事,但不知道是谁的婚礼,听她这样一说才有了点印象,她爸妈昨天晚上也提起过。虽然唐辛不认识新娘,但知道那是唐礼中老战友的孙女,却没想到这么巧是纪敏之的好朋友。
再想也对,同在上京,一个圈子里玩大的,是朋友多正常。
只是不知道她问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们俩不熟,甚至说不上认识。
纪敏之的话不像石月那么多,说完也就完了,隔了会又发了个几秒钟的小视频过来,是石墨和孟怀宽,两个小孩子穿得跟两只小熊似的在雪地里撒着欢地跑,画面的最后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背影,是石玉和孟既景在后面跟着,看着他们俩跑。
唐辛看了两遍,像是在山上,松柏上满压着沉淀淀的雪,风一吹还会飘落,便问了句在哪儿。
纪敏之说在西山,因为婚礼要在山上举办,还说两个孩子有日子没见了,见了面可开心了,玩得特别好,让她放心。
唐辛回了个谢谢,没再多说,把照片和视频保存下来,存在专门的相薄里。
她这边没了动静,纪敏之便也收起手机,跑过去追上前面的男人,听两个人聊天。
孟既景问:“怎么?吵架了。”
石玉低头敲着烟,抬眼看向前面奔跑的小影子,跟只小白熊似的,摔在地上滚了两滚的样子也像,似笑非笑道:“从小到大,没吵过架。”
“嗯。”孟既景状似思索,总结着说:“所以吵输了。”
纪敏之不懂就问:“为什么要吵架?”
石玉反问她:“你们俩吵架么?”
纪敏之摇头,“不,从来不。”
“所以,”石玉在她额头点了下,“别听男人瞎说,逗你玩呢。”
纪敏之忍着笑没应声,被孟既景轻推了下又往前跑,跟在两个孩子身旁,抓拍着各个角度的照片,又挑了几张发给唐辛。
孟既景拍了张她给孩子们拍照的照片,一边保存一边说:“既然为了孩子,把婚一结也算给两家一个交代,吵架就没意思了,伤和气,也不体面。”
石玉说“是”,把烟头丢进雪里,笑了笑说:“是没意思。”
孟既景看他这样也像是没意思,要不然也不会让纪敏之给唐辛发孩子的照片。
这位爷,看着没正事就好个玩,但是玩什么都灵,都跟转在手心里的核桃似的,玩人更是家传的绝学。
看着也不像上了心,孟既景觉得因为唐辛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不围着他转,不上赶着讨他的欢心,让她往东偏要去西。
等于脱了石玉的缰绳。
这不是挺有意思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