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好意思说啊。
唐辛顿觉无语。
男人的脸皮是真的厚。
可她还是应了一句,帮着他把戏给做足了。
半是娇嗔半是怨念地哼道:“小孩子多单纯,因为你是爸爸才对你好的。我要是告诉他,家里的猫是他爸爸,他也会这样对那只猫好的。”
唐辛说得痛快,说完有点后悔,和他较什么劲呢,演戏就好,带什么个人情绪。
外面的风那么冷,看向她的那双眼睛虽然笑着,忽然也觉得有些冷。
车门砰一声关上,唐辛看着他从车头绕过去坐到身旁,再拿眼角去看外面的身影,摇了摇手里的小手套,用嘴型说道:“姐姐,回见。”
车开出去,唐辛呼了口长气,虽然热风吹着仍觉得冷,手脚都要冻僵了。
把脚从靴子里抽出来一看,惨白,脚趾头直挺挺立着明显是要抽筋。
脚一抬踩在出风口上,听见一声笑,满是揶揄。
“我还以为你要把石墨的手套戴在脚上。”
呸。
唐辛搂着酒瓶子闭上眼睛,忽然发觉车里满是雪茄味,弥漫在空气中。
有点想要来上一口。
说不上多好抽,味道过于浓郁,一口就有些上头,但是配上喝进去的那些酒,晕乎乎的有些接近微醺的状态。
就差那么一小口,就完美了。
正眯着眼睛想象,有东西在唇上碰了碰,眼皮半睁不睁地抬起些许,看见石玉正拿着雪茄一下下地往她的嘴唇上戳。
嘴一张,话还没说出口,就给戳进去了。
唐辛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她不喜欢被人看穿,还是反复看穿,哪怕是最低级的口腹之欲,都会让她有一种难言的挫败感。
尤其,这个人是石玉。
疲惫感瞬间袭上心头,偏过头去朝着车窗的方向,喃喃地说:“今晚,我可是卯足了劲演了。”
她还想说“你可得说话算话”,再一想,不能这样讲,显得太过功利,目的性太强,就好像为了让他赶紧认下石墨才这样做的。
石玉等了半晌没见下文,嗯了一声,低声笑道:“我不是也给你面子了么?”
唐辛不解,“什么时候?”
石玉没回,只看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交汇在光影流溢的车窗里,片刻后各自移开。
只那一眼,她就明白了,当着那些人的面,她能坐在他的身旁,就是他给她的天大面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指的就是石玉这种男人吧。
唐辛都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带着些嘲讽地说:“石玉,差不多得了,你利用我的事我都没跟你计较。对,不是你,是您……”
深吸口气,唐辛决定一吐为快。
“您好歹也算是个男人,三十四了,是个成年人都满十六年了,拒绝不喜欢的女人大可以直说,用不着这么旁敲侧击地打击人家。”
“我可以代表我们广大女性同胞向您表个态,我们女人真受得了,绝对不会要死要活地死缠烂打,唯独受不了的就是男人要说不说,闪烁其词。”
“真的,石玉,在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能活。家人和朋友尚且如此,何况只是个喜欢的男人,不值得。”
石玉哼了声笑,“你怎么知道我没说过?你倒是挺有经验的样子,拒绝过多少个男人?”
唐辛也笑,笑得可开心了,扬着脑袋像是在数,然后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说:“不记得了,很多,很多。”
他信。
家里人提过,说是唐老爷子的孙女在意国求学,追求者众。
家里人又说,虽然追求的人多,但是唐辛没谈过恋爱,出国前家里人就叮嘱过,不许在外面交往男朋友。
他也信。
但凡有点经验,都不能用那样一双看似迷醉实则清澈的眼眸望着他。
但凡有点经验,在说出不值得那三个字时,都不会那么的毫不犹豫。
只有心里从来没装过任何人的人,才敢断言不值得,好比他自己。石玉也觉得不值得,但他尊重并且理解那些动过情的人,要生要死,畏生畏死。
有时想想,觉得他们可笑,有时又觉得可爱。
车内一时沉默无声。
唐辛觉得无趣,干脆侧过身去把自己蜷起来,怎么都不舒服,把酒瓶立在杯架,雪茄戳进烟缸,探身从后座扯过羽绒服裹在身上。
过了会终于暖和起来,昏昏欲睡。
自从这次到了上京,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不是在医院里咳天咳地,就是大雪天的清晨被叫醒。
要不是因为石玉过生日,今天就是黑白无常来了也休想领她出门,是要睡个昏天黑地的。
石玉把车停进车库,重新点燃雪茄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差十分钟零点。
石玉顺着窗缝把雪茄丢出去,另一只手扯掉羽绒服扔回后座,捏了捏唐辛的后脖子。
唐辛睡得不算安稳,姿势别扭各种不舒服,瞬间惊醒叫了一声。
其实是被自己的叫声彻底吓醒的。
左看右看发现还坐在车里,再看外面漆黑一片,前后皆不见路,连盏灯都没有,只有仪表盘是亮着的,如同被装进了一个空旷的密封盒子里,小声地问:“不是回家么?”
石玉解了颗扣子,又去解她的安全带,握住手臂使了些力,对她说:“过来。”
“什么?”唐辛以为听错了,听见他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声音很轻,不大耐烦。
轰得她脑袋嗡一声。
几乎是立刻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年前的今天,她也是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面,他送她回酒店。
两个人都喝了酒,石玉叫了代驾。
她已经不大记得是怎么鼓起勇气爬到他腿上去的,又是怎么从车后座到了楼上的酒店房间。
但是有些瞬间依稀有画面,频闪在眼前,是她不管不顾地堵住了他的嘴,扯掉了他的衬衣扣子。
石玉没再叫她过来,直接提着腰把人带到自己腿上,揪起毛衣的下摆往上拽。
领口和袖口卡在唐辛的脑袋和小手臂上,扭来扭去唔唔抗议,还想用手打他。
石玉便只把她的脑袋给弄了出来,毛衣卷缚在手上。
唐辛看见他抬起来的手吓了一跳,闭着眼睛把脸埋到他肩上,一边悄悄地把屁股往后挪,一边嗫嚅:“别——生日快乐。”
石玉闷声笑,“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