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叔叔

唐辛立刻把腿挪开,冰凉的感觉仍是顺着皮肤表层往身体里面钻。

她还真是高看他了,石玉这种男人,呵,无药可救。

然后她就听见了一声笑,特别低,短促得害她以为听错了。

随着笑声又再响起,她的脑袋上落了只手,按压了两下,就像在拍猫脑袋,像是安抚,又像戏谑。

唐辛脚一抬就蹬回去了,虽然伸过去的动作缓慢不易察觉,但是用力。

石玉没躲,反而绷着劲用腿顶了她一下,唐辛躲闪不及,脚丫被夹在双腿间。

故意蓄了力的男人她拧不过,又不敢动作幅度过大,只觉得一瞬间如坠冰窟。

压着声道:“你离他远一点儿……”

是能把人给冻死的,竟然还好意思贴着石墨,他到底有没有心?

昨天晚上还怪她手凉,他们俩到底谁更凉啊!

看他特意出去弄了个雪人,她刚刚有点感动就来犯坏,他就不是个好人。

外面那些人是真的不了解他,一个个把他夸得跟朵花似的天上有地下无,其实就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过生了副好皮相,又会装,穿得人模狗样再戴上张伪善的人皮面具,骗骗外面那些无知妇孺罢了。

唐辛气得够呛,放弃挣扎闭上眼睛。

脑袋上的那只手忽然摸到脸上,捏了块颊肉疼得她差点叫出来。

石玉压着声音笑,“千万忍住,别暴露本性,你不是想和我结婚么?”

鬼才想要和你结婚。

唐辛阖着眼皮翻了个白眼,听见他又说了句:“装,你就好好地装,撂挑子可不行。”

眼珠子转了转,就被他用大拇指给按住了。

没使力,就那么轻轻地覆在上面,黑灯瞎火更气人,就好像她的一言一行哪怕心里转个弯都被人了如指掌。

缓了会神无奈地说:“我不装了,行不行?”

“不行。”石玉把手一收,连她的脚都放开了,直等到她收回去才慢声慢气地说:“你好好演,不然儿子我可不认,这世道,可不是随便叫两声爸爸就作数,不具备法律效力。”

“石玉……你是不是很闲……”

才能有这份闲工夫和她玩。

唐辛这回是真的无奈,突然发现和他见面的这几次没有一次是顺手的,总是好像她在主动,不知什么时候就翻了盘,被他压得透不过气,明明他也没做什么,话都没和她好好说过几句。

不是上床,就是上床。

上床不是她的目的,却好像被他演变成了一种结果。

石玉阖上眼睛,手搭在石墨背上,轻轻拍抚。

唐辛悄悄凑近,借着外面的月光和雪光细看,似睡非睡的男人,动作轻柔又娴熟,面上却是一丝表情都没有,连那种偶尔的嘲讽或逗弄都没有,特别平静,像个毫无感情波澜的机器人,夜深人静时,待机充电中。

要不是知道他坏,真要被他一时片刻的看似好心给骗了,还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给石墨当爸爸了。

全是假的,是骗人的。

男人……

“石玉,你就庆幸吧,在这世界上有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他会真心实意地希望你快乐。那些卡着零点准时给你发生日祝福的,没一个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石玉嘴角轻扯,似笑,轻声地说:“你是假的,看谁都假。敬,或者怕,也是真心的,比喜欢和爱更加长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还小,不懂。”

“对呀,我还小,我还真是今天才知道,咱们俩差了十岁,十岁。”

唐辛想起来就气。

石玉今天过生日,刚好三十四。她呢?明年夏天才满二十五。

她妈当年告诉过她,石玉比她大八岁,说是爷爷说的。

她爷爷那人,唐辛了解,工作中严谨又较真最是不好说话,日常却喜欢个大概齐,虚虚实实地和所有人开玩笑打马虎眼。

据她猜测,她爷爷当年是这么跟她妈说的:“大概齐差个……八九岁吧。”

到了她妈这里,就成了八岁。

一家子全是会四舍五入的高手,还是反向的那种。

要是再多过几道手传进她的耳朵里,唐辛相信,她和石玉能变成同岁!

这个老男人。

狡猾的老男人。

她竟然帮这个狡猾的老男人生了个儿子,真是,想想就气。

石玉不生气,石玉仍是笑着,卷起她一缕头发在手指头上绕,闲在地说:“所以,当年你管我叫叔叔,合适。”

多坏!

坏透了!

简直火上浇油!

唐辛翻过身去,睡觉,再多说一句话都能把自己给活活气死。

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还有画面。

不知往哪儿想能让自己快乐一点,不知该怎么做才能更好才能得偿所愿,不知是什么时间睡着的。

醒来发现和石玉面对着面,中间夹着个石墨,三个人紧紧贴着,相互抱着。

她的手搭在石墨背上,腿挂在石玉腰上,石玉的手搂着她的腰。

此时的石墨没有不停地叫妈妈,而是乖乖地躺着望着她,脑袋瓜顶着石玉的下巴朝着她笑。

唐辛假笑着说了声早,问他要不要起来,石墨抓着她的领口就爬起来了,先往外面看。

雪人还在。

欢呼一声便从她的身上爬过去,然后就开始叫爸爸。

那声音,那语气,别提多亲了,还带着明显的谄媚。

石玉坐起来,叫他名字,石墨就在唐辛的眼皮子底下跟只听话的小狗似的欢快地凑过去了,乖乖地坐好让石玉帮他穿上衣服。

阳光透窗晒了满地,带了些冬日特有的温暖气息,唐辛眯眼看着,感叹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训人有一套,还有哄人的招数,自带着一股成熟的魅力,所以别人才会敬他怕他吧,应该也有喜欢他爱他的,她又不是没见识过,简直至死不渝。

石墨发现雪人没有了眼睛和嘴,急得到处找,石玉告诉他可能是雪人融化了变小了,所以掉了,融进雪里变成雪人的一部分了。

石墨就信了,半点不怀疑,只是有些惋惜,饶是如此还是开心地让石玉给他和雪人拍一张合影。

披着浴巾的雪人和穿着白色连帽长羽绒服的小孩子几乎等高,都是圆滚滚的,阳光下裹着层金红色的光壳子,闪闪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