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渚,某废弃建筑内。
“砰”的一声响。
盛霈被?光头男推进?一个房间里,他轻嘶一声,看向被?关上?的门:“你这人?,都为了?你上?船了?,不能轻点儿?”
门口?,光头男低声道歉:“我对不住你。”
盛霈揉了?揉胳膊,问:“能回去了??孩子呢?”
光头男应:“下船接到她妈打来的电话了?,平安回家去了?。盛二,等这事?结束,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盛霈再?没搭理他,转身扫了?一圈这黑漆漆的房间。
空旷、无障碍物,视线昏暗,四周都是围墙,可仔细看,一面墙似乎是玻璃做的,隔壁似乎有什么?东西。
扫到最后一个角落。
盛霈倏地顿住,那黑沉沉的一团,似乎是个人?。
他微蹙了?下眉,悄无声息地朝房间的另一个对角挪去,才迈了?一步,忽而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盛二?”
盛霈微怔:“符哥?”
符世熙静了?一瞬,笑起?来:“你盛二也会上?这种当,被?人?抓到这里?这可不像你,他们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他们?
盛霈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词。
符世熙微仰起?头,拍了?拍身边的地板,温声解释:“坐会儿。我也是最近发现的,有船一直跟着我的船,起?先以为是巧合,后来遇见的次数多了?,才发现不对劲。前阵子家里打来电话,说进?小偷了?,船上?也被?人?翻了?,我猜测他们可能在找东西。”
盛霈在符世熙身边坐下,问:“找什么?东西?”
符世熙无奈道:“不知道。昨晚刚回南渚,就被?人?带到这里来了?,就把我往这里一丢,给点水给点吃的,没人?和我说话。”
他心态好,调侃道:“你还是头一个。”
盛霈一想就知道那些?人?在找什么?。
他微微侧头:“你这几个月找见‘更路薄’了??”
符世熙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偶然间得了?一本,打算送到博物馆去。他们在找‘更路薄’?嘶,为本书把我弄这儿来。是什么?人?”
“不知道。”盛霈懒懒地往墙上?一靠,“我也有一本。”
符世熙顿了?顿,不解地问:“你也在找‘更路簿’?”
盛霈“嗯”了?声:“有点儿用处,偶尔看看还挺有意思的。是复刻本,借来瞧瞧,原本不在我这里。”
符世熙在黑暗里看了?眼盛霈,想起?关于他的传言,叹了?口?气:“我说你不好好打渔,在海上?闹腾什么?。你为了?什么??”
“找人?。”
盛霈言简意赅。
符世熙古怪道:“找人??”
盛霈“嗯”了?声,没多提,起?身在这空荡荡的房间转了?一圈:“底下一个小口?,顶上?一个通风口?,一个监控。啧,这还有个厕所,条件还真好。”
背后的人?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带到南渚。
只为了?一本更路薄吗?
盛霈的思绪一时间陷入了?死胡同。
符世熙坐着没动:“我找一晚上?了?,没出?口?,没人?。要那小册子给他们就是了?,非得把人?关起?来,这行事?作风,和强盗似的。”
盛霈转了?几圈,就地躺下了?。
他把眼一闭,懒声道:“我睡会儿,昨晚上?在船上?晃了?半宿,没休息好。”
说完,他自?顾自?地睡了?。
符世熙:“......”
这人?有没有一点被?绑架的自?觉?
盛霈这一觉睡了?四个小时,再?醒来时,符世熙靠着角落睡着了?。这房间内仍是漆黑一片,似乎故意消磨他们的耐心。
他没睁眼,想着这件古怪的事?。
事?情有点不对劲,若是要更路薄,为什么?把他们绑来却不出?现,把他们关在这里,更像是拖延时间。
可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盛霈隐隐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东西。
思绪游移间,屋内忽然有点了?动静。
小口?的方向发出?点声响,饭菜的味道弥散开。
盛霈倏地上?前,趴下往口?中看去,却只看到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转眼消失在小口?前,没有留下任何可用信息。
他们太谨慎了?。
绝不只是为了?一本更路薄而已?。
“吃饭了??”
靠在墙角的男人?被?这动静惊醒。
盛霈舒了?一口?气,随口?应了?,把推进?来的饭盒往角落一放,两个人?摸黑吃饭,时不时说几句话。
符世熙端着碗,温声说:“昨晚和中午的饭菜都不错,要不是这房间没开灯,我还以为做客来了?。”
盛霈吃了?几口?菜,笑了?一下,说:“这厨子还是三沙人?,他们可不够小心。”
符世熙动作一顿:“三沙人??我说吃起?来还挺和口?味。盛二,你说他们为什么?把房间弄得这么?黑?”
“省电。”
盛霈张口?就来。
符世熙轻笑一声:“原本我一个人?还挺紧张的,你一来倒是感?觉好点了?。总感?觉我们能从这里出?去。”
被?关起?来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轻松。
吃完饭,两人?还聊起?海上?的事?儿来,一说就是几个小时,外?面始终没有声响,屋内始终一片漆黑。
符世熙平躺在地上?,问:“盛二,你说现在什么?时间了??”
盛霈:“晚上?十点。”
更准确地说,是晚上?十点二十七分?。
他手上?空荡荡的,腕表早已?被?收走,但他脑内却像有一座时钟,滴滴答答,永不停止。即便是黑暗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盛霈没再?出?声。
他安静地躺在一侧,暂时躲进?了?自?己的世界。
他在想山岚,想他的招儿是不是已?经平安到了?洛京,会不会也在想他,或许不会,她失踪了?那么?久,现在应该被?家里人?包围了?,没有时间想他。
盛霈微叹了?口?气。
公主哪有良心。
符世熙躺得好好的,身边的人?忽然叹起?气来,他来了?点儿聊八卦的兴致:“盛二,想女人?了??”
盛霈轻啧一声:“别胡说。”
话虽这样说,唇角却翘起?来。
符世熙:“从一开始从船上?看见那个女人?,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她。我说你在海上?那么?多年,怎么?就没个女人?,原来喜欢这样的。”
盛霈:“哪样的?”
符世熙闭着眼,脑中浮现那双清冷如冰雪的眼睛,她看过来的时候,像南海起?了?风,浪潮即将翻涌。
“看起?来脾气不好。”
符世熙委婉地说。
盛霈忍不住低笑一声,胸膛微微震动,半晌,他停了?笑,说:“她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
符世熙:“...你认真说的?”
盛霈“嗯”了?声:“我就没见她发过脾气,唯一一次……”
唯一一次,是他们回到猫注的第一晚。
那天晚上?他们说着话,公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忽然把他赶出?了?房门,连着第二天都没什么?好脸色。
盛霈现在都没想明?白,那晚到底是怎么?惹她生气了?。
后来没怎么?哄,她自?己又好了?,变成原来的模样。
符世熙:“唯一一次?”
盛霈想到这儿,揉了?揉眉心:“我惹她生气了?。总说我做什么?,无聊的很,说说你,明?年该三十了?吧?家里人?不催?”
符世熙:“怎么?不催,催我别干这行了?,早点回去继承家业。我能继承什么?家业?原本学得那些?手艺也没法挣钱,还不如在这海上?,至少快活,没人?管。”
盛霈:“我记得你学艺术的?学得什么??”
符世熙轻声应:“美术。”
盛霈闻言,微一挑眉:“学美术的跑来开船了??”
符世熙:“也是机缘巧合,现在的日子也挺好。就是希望以后可别遇到这些?意外?了?,说到这个,你有办法出?去吗?”
盛霈:“暂时没有。”
盛霈上?船前,身上?是带着追踪器的,后来上?了?船,浑身上?下就连鞋底他们都没放过,全部给他搜罗走了?,也不知道后来他们追上?来没有。
这帮人?,说是来了?就给他刀。
刀的影子都没见着,可见没什么?信用。
“睡了?。”盛霈随口?说了?句,“明?儿再?说。”
符世熙:“?”
“又睡?”
盛霈心说可不是么?,在岛上?他没有一天能睡好,睁开眼闭上?眼都是山岚,她的唇,她的发,她的体温,她的味道,日夜缠绕着他,能睡着就不是男人?。
“不睡你想干什么??”
盛霈反问。
符世熙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睡吧睡吧。”
漆黑的屋内再?一次陷入沉寂。
只不过这样的沉寂只持续了?三个小时。
凌晨三点,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
盛霈瞬间睁开了?眼,身体紧绷了?一瞬,他推了?推边上?的符世熙,低声喊:“符哥,醒一醒。”
符世熙一惊:“怎么?了?……”
话没说完,门口?进?来两个蒙面男人?,一声不吭地架起?符世熙往外?带,盛霈上?前一步,手臂往符世熙身前一挡,问:“你们要什么??”
符世熙咽了?口?口?水,道:“我会配合你们,但你们要说出?需求。”
来人?用力架住符世熙,并?不和盛霈交谈,盛霈小臂收紧,眼看就要动手,忽然听得一声闷响,房间内忽然有了?光。
那层玻璃墙面亮起?。
对面的空房映入盛霈眼中。
正正方方的房间,灯光映出?惨白的墙面,房间正中央放着一把空椅,角落里拴着两条狼狗,一左一右,正吭哧吭哧喘着气。
盛霈忽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一个女人?被?推进?了?房间。
她蒙着双眼,微微踉跄了?一下,侧耳听角落里的动静,而后被?人?带在位置上?绑好,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对着盛霈的方向。
原本该回洛京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盛霈瞳孔微缩,猛地转身攥住夹着符世熙的人?,一拳挥过去,身体像一把弓紧绷起?,他狠狠把人?压在地上?,咬着牙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另一人?往外?喊了?一声,门口?又涌进?几个人?企图制止盛霈。
符世熙被?趁乱带了?出?去,房间内打成一团。
盛怒的盛霈难以压制,加上?房内一片漆黑,几个人?连起?来都打不过他一个,直到房间内响起?一道声音:“盛霈,松手。你们都出?去。”
平和的声线,用了?变音。
难辨性别和年龄。
是昨晚和他通电话的人?,也是那天在船上?和赵行联系的人?。
盛霈倏地抬头,看向监视器的方向,定定地看了?几秒,他侧头盯着玻璃,视线直直地穿过墙,看向山岚。
她微微收紧了?手。
只一瞬,又松开。
她说过的,她怕狗。
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山家的人??
还是...小风?
盛霈松开拳,微微一挣,将身后的两个人?甩开。
他喘着气,用拇指撇去唇角的血渍,盯着山岚,问:“你们迟迟不说要什么?,原来是什么?都不想要。”
他是他们的筹码。
是她回洛京的拦路石。
房内安静了?一阵。
那人?忽然笑了?一下,说:“果然是盛霈啊。”
“别急,我们聊聊。”
“我要和她说话。”
盛霈充耳不闻,只盯着对面的人?。
“可以。”对面的人?显得很好说话,笑道,“只有一句话的机会,你可要想好说什么?了?,别让自?己后悔。”
盛霈双眼微微泛红。
他有无数话想问她,想问她为什么?不走,想问她怕不怕,想告诉她他就这里,但是话到了?嘴边,他什么?都不想说。
不想让她看见他,不想让她听到他。
这样她就不会动摇。
“聊什么??”
盛霈嗓音干涩,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山岚身上?。
那人?似乎有些?诧异:“不说了??啧,和聪明?人?说话虽然省时省力,但也少了?点趣味,那我就直说了?。”
“沉船有眉目了?吗?”
盛霈:“只确定大概区域,近南沙一带,以月光礁为中心,暂时没发现沉船。你想找的那本‘更路薄’在南渚,放在我的银行保险柜里,路线和内容可以写给你,你若是不信,我找人?送来。但我想,你应该用不到,沉船地点你比我知道的更多。”
他“唔”了?声:“比我想的少。盛霈,我很好奇,你家境优越,军校出?身,履历丰富,怎么?偏偏到这海上?来了??”
盛霈:“三年前,我战友陈山牺牲,临终遗愿是找到他弟弟陈山。陈山在三年前加入赵行的探险队,一共五人?,得知沉船线索后出?了?海,于当年夏天失踪,我为了?找他来到南海,找沉船也是为了?找人?。”
对面问一句,盛霈便答一句。
知无不言,直至对面没有问题可问。
那人?叹气:“你知道的,我不会做什么?。这样有问必答的模样,可不是你的作风,我知道你在海上?的称号。”
盛霈注视着山岚。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挣扎,没有呼喊,只是和任何时候都一样,没人?知道她在一片漆黑里看到了?什么?,或许是云,或许是海。
此时此刻,他忽然冷静下来。
她不是什么?都不顾的性子,不会随便丢下一切就跟人?到这里来,他可以相信他的招儿,就像她相信他一样。
“有点无聊。”
那人?咕哝了?一句,切断了?和盛霈的联系。
另一个房间内。
“你都听到了?。”那人?语气里颇有些?遗憾,“他没什么?话和你说,有点可惜,你有话想对他说吗?”
山岚的神经微微紧绷。
身后那两条狼狗哈赤哈赤喘着气,时不时叫两声,每一声都让她心头发颤,她忍着那点不适,和他对话。
“我答应过小风,帮他找姐姐。”山岚轻声道,“我会做到的。”
只一句话,那头忽然静了?下来。
山岚久久没有听到回声。
楼上?房间。
男人?侧头冷冷地看了?眼身侧的少年,说:“真把她当成你姐了??我是怎么?和你说的,给我出?去。”
小风垂着头,不吭声,也不动。
半晌,他低声喊:“哥...”
“出?去!”
男人?厉声呵斥。
正僵持之际,门忽然被?推开,来人?急道:“哥,外?面来人?了?,看起?来像是特警,我们要立即离开!”
男人?微眯了?眯眼:“哪里来的人??”
他们明?明?确保所有尾巴都被?甩掉了?,那两人?身上?没有任何追踪器,警察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
“哥,晚点再?说,我们先走!”
男人?低骂了?一声,甩下通讯器就大步朝外?走去,侧头看了?眼小风,说:“还不跟上??等等,你腰上?是什么??”
小风一愣:“二哥...不是,盛霈送我的腰包。”
男人?问:“上?船前检查了?吗?”
小风彻底怔住,喃喃道:“没有...”
下一秒,腰包被?扯下,“哗啦”一声响,包里的东西尽数倾倒而出?,在一众杂乱的航海探测工具中,追踪器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
他们的行踪是怎么?透露的,不言而喻。
“姐?”
男人?轻嗤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小风呆呆地看着被?踩碎的追踪器。
心想,她知道了?。
门口?的人?反复催促,一声声令人?神经紧绷,小风最后看了?一眼监视器,她和两条狗被?关在房间里,她明?明?会害怕,却告诉他,她会帮他找到姐姐的。
他红着眼睛,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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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
关押山岚的房门猛地被?撞开,她下意识侧头去听,还没听清脚步,来人?忽而蹲下身,去解她手上?的绳子,触到她手腕的指腹冰冷,微微颤抖。
她忽而松弛下来,抿唇笑了?一下。
轻声喊他:“盛霈。”
作者有话要说:盛霈:555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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