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十六章最好
秦朔离开嘉德殿没有马上出宫,他去了火舞常会经过的宫巷闲逛,逛了一个时辰也没遇见她,他很失望。他原想在离京前和她道个别,说说话,现在看来希望破灭了。他又不能去她的住处等她,虽说整座皇宫、整个箬安都知道他心仪火舞多年,可到底男女有别,他二人除了在陛下处遇见,就只剩下他在她常经过的地方守株待兔了,他要讨她欢心也只能贿赂凤凰宫的宫女,这宫女多半是司八,帮忙将他带进宫的礼物送给火舞,司八这几年没少从他身上捞油水,他想,在司八眼里他就是个冤大头。
好不容易有从凤凰宫来的小宫女经过,他忙叫住询问,才知道火舞今日出宫去了,终于得了有用的消息,他心中欢喜,赶忙去回宫的必经之路长乐巷,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悄悄蹲守。狗蹲着的时候蓦地想起付礼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他这样子蹲守是犯罪,对女子来说是很可怕的,一想起这话他就恼火,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也不想蹲着,可跑到路中间去光明正大地守着多丢人。
他在长乐巷等了一个半时辰,等得腰酸腿疼、头昏眼花,火舞还没回来,他今天赶着出城,无奈,只好放弃。垂头丧气地往宫外走,没想到居然在九仙门下遇见了刚回宫的火舞,她没穿宫装,做平民女子打扮,着一件鹅黄色绣葱绿柿蒂纹妆花锦衣,下系碧色烟笼白梅密褶裙,暗红束腰,薄纱遮面,鬓发如墨,簪了几朵珠翠,桃腮杏脸,眉如新月,眼似水杏,秦朔远远地看着她,禁不住呆乐起来,她长得真好看,她怎么能这么好看?
火舞正和九仙门的侍卫说话,秦朔看向那个对着她摸后脑勺傻笑的侍卫,那小子尖嘴猴腮,笑得蠢,话还多,一看就不讨人喜欢。他站在宫门前的大道上,远远地望着火舞,唇含浅笑,挺直了腰板,如竹如松。
火舞很快觉察到了他的目光,望了他一眼,随后终止了和侍卫的谈话,向他走来。
秦朔心中得意,想当年他在箬安虽不及几个拔尖的,却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俏小公子,他品貌端正,为人正直,虽因为火舞之事和自己的老娘不对付,被迫从家里搬出来失了许多零花,可他也在勤勤恳恳地赚俸禄,老老实实地存银子,只为有朝一日能娶上他梦中的媳妇。像他这样的五好青……大龄青年,是多少人心目中的良婿,他就不信她一点都不动心。
他梦中的媳妇正朝他走来。
他笑意更深,仿佛在嘴角开了一朵花。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也不是因为她不理他所以产生了执念,他就是觉得她最好,每次看见她,他都会心花怒放,烦恼一扫而光,没有人比得上她,他的人生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娶她为妻,要么终身不娶。
他无法忍受和不是她的女子共度一生,想想就觉得别扭。
“秦大人。”火舞离他两步远,屈膝行礼。
终于等到她了,秦朔心花怒放,笑着问:“你出宫去了?”
这句话,真是废话。
火舞不答,反问:“听说秦大人要去白河县?”
她还是关注他的,秦朔笑着点头:“白河县做扇子最出名,我给你带几把回来,夏天用。”
“不……”火舞习惯性地张口拒绝。
“你还想要什么?只要顺路,回来时我给你捎回来。”秦朔已经接着问了。
火舞摇了摇头:“不用了。白河县一带春汛未退夏汛又至,大人一路平安。”
她还是关心他的,秦朔眉眼弯弯,差一点笑出声来,俊俏的脸蛋像开了一朵花。
火舞哑然地看着他,他生得确实还算俊俏,可每一次冲着她笑,都挂了那么点……蠢相。
她微屈膝,行了一礼,绕过他,欲回凤凰宫去。
“火舞!”秦朔转身,急声唤住她。
火舞微怔,回过头。秦朔望着她,阳光落在他身上,他背着光,一双乌黑的眼睛却很亮,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咧嘴一笑,露出一行雪白的牙:
“我很快回来。”他说。
火舞望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她点了一下头,转身,向凤凰宫的方向走去。
秦朔含着笑,一直目送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掉头向宫外去。
马车停在朱雀门外,他出了朱雀门,正要上车时,碰见同样从宫里出来的沐寒,两人目光交汇,秦朔笑问:
“你去哪儿?”
“回家。”沐寒平着脸回答。
“我送你?”
“不用。”
她还真是少言寡语,秦朔见怪不怪,既然不用他送,他登上马车,坐稳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从车窗探出头,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丁孝祖那小子不是良配,离他远点,千万别答应!”
沐寒一直没想起来“丁孝祖”是谁,直到秦朔走远了,她才猛然记起,丁孝祖是千锋营的校尉,因为去沐府提亲名扬箬安,而她这个当事人之一到现在连丁孝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却已经因为这事在箬安又火了一把。
她一阵头疼。
让她更头疼的还在后面,回到家,刚进门,管家就告诉她长宁侯夫人登门,正在与她的姨母谈笑。长宁侯夫人突然登门,目的是替她那个丧妻刚一年的长子求亲。
沐寒目瞪口呆,她的姻缘运火得莫名其妙,她刚开始独立掌兵,就成了一些人眼中的“肥羊”。长宁侯夫人向来瞧不起她,不止长宁侯夫人,京里边凡以相夫教子为生的夫人都瞧不起她,觉得她助长了阴阳颠倒,不守本分。
长宁侯府是求亲者里边最显赫的,想来要不是那大公子丧妻还有四个孩子,高贵的长宁侯夫人才不会愿意她做儿媳妇,还纡尊降贵亲自登门。
话说那高家大公子和他爹一样,丑绝人寰。
沐寒不鄙视丑人,也不轻蔑鳏夫,可长宁侯府的行为多少有些好笑。她哭笑不得,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姨母,小时候姨母待她如同亲母,姨母远嫁时她哭了好久,姨母青年守寡,去年独子病逝,只留下一个小孙女,表弟妹被娘家接回很快改嫁,她见姨母祖孙无依无靠,便将她们接回来,没想到姨母才回来就要面对箬安这滑稽的人际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