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殿四望,这殿前乃是一片花园无处可吐,只得转向殿后急奔。
顺着宫墙转过两三道弯,总算在一偏僻角落处找到片空地,摆着十数个大桶,旁边两个更大水桶,上有一水瓢。
季夜奔到近前揭开桶盖,幸好是那后厨置放厨余的泔水桶,俯身伸着脖子大吐特吐起来。
一连‘呕呕’几声,将刚吃进肚的酒菜尽数吐进桶里,季夜抓起桶中水瓢猛漱了几口水,醉意不说尽消,但也是神清气爽,行动已然无碍了。
就在他长呼一口气慨叹今后再不饮酒之际,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冷的浑厚声音:“小子,你吐完了没有?”
季夜被吓得一惊,手上一抖水瓢落在泔桶中,回身一看李萧瑟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负手而立冷眼相看。
季夜右手摸向剑柄,嘴上说道:“你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李萧瑟冷笑一声说道:“做什么,你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小小贱民,胆敢对我羽朝公主,我的若邻妹妹动起心思,甚至动手动脚丝毫不知天高地厚。你是不是觉得单凭了你那诡异剑法,便可肆意妄为,旁人都拿你不得?”
季夜见他果然是因此记恨,而此刻在这偏僻之处也无从逃脱。既然横竖总要面对,气势可绝不能弱,挺直起身来说道:“你二人礼既未成,仅有口头之约,又如何不容他人染指?况且除夕那晚,你同那苏不予苏姑娘一晚鱼水之欢,显然不忠不诚,又如何配得上她柔嫩秀美,冰清玉洁?”
李萧瑟眉头皱起质问道:“你这是听谁说起从何处所知?”他神情微怒,但转瞬又想通了一般释然说道:“我堂堂皇子,将来继承大统,为一国之君,后宫妃嫔定是数众,由你说起竟是不忠不诚,真是可笑之极。”
他边说着脚步越发靠近,季夜长剑出鞘摆出守势。
李萧瑟见状右侧嘴角上翘,挺身仰头斜看着季夜说道:“今日便试试你这剑法到底有多精妙,同我‘玄火掌’相比该当如何。”说着右脚蹬地,奋身猛冲右手化掌攻向季夜。
季夜听得‘玄火掌’三字,再耳熟不过,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是从何处听来,眼看李萧瑟手掌已近面门,连忙向右侧身躲过。
且不料他一击不中,化掌为爪变招向季夜横扫而来。
季夜见状反手出剑斩向其小臂,倘若李萧瑟不加闪躲直冲而上,手上铁剑定将其小臂削下。
这也是季夜常使的一招以攻为守,讲的是以形意会灵巧多变,平日里以之拆招守御极为受用。
不料李萧瑟见季夜长剑斩下,左臂却是避也不避迎向他剑锋。
季夜心道这李萧瑟疯了不成,使的竟是搏命的招法,但自身长剑先至将其小臂斩下,他这一招又如何击中?
思索着李萧瑟已给出答案,只听长剑斩上其小臂竟发出‘叮’的一声,非但小臂丝毫无损,连带着长剑也一同推向季夜打在其左肩处。
季夜惊诧之下来不及变招闪躲,吃了他着实的一爪,只觉一股冲力迎来连退六七步才堪堪站稳身形。
估摸着他小臂上戴有金属护臂,所以遇我长剑才不加以相避,季夜心想。只是这李萧瑟修为竟有如此恐怖,随手一招便将我击退数米,看其样子也不似只修外功的外家高手,那想必就是身负不俗内力了。
李萧瑟嘴角笑意更甚,轻蔑说道:“怎么?连我三成功力都吃不住吗,看来你这对敌招法绝妙,也尽是些花架子罢了。”
季夜胸口起伏调整着喘息,目光死死看着对方,手中长剑拖地。
面前李萧瑟走上前两步又道:“若是你现在跪下来给我叩三个响头,然后滚出上京,自此不再出现在我和若邻面前,我便给你一个机会,饶你一条狗命。”
季夜激愤非常,咬着牙关从缝里挤出几个字:“别做梦了,来出招吧,以你这三拳两脚还难不倒你爷爷我。”
李萧瑟冷哼一声说道:“小子你既然一心求死,那便怪不得我了,受死吧!”说着双臂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用出玄火掌的起手式‘火舞艳阳’,舞动双掌向季夜打来。
季夜长剑前指,特意避开他小臂缠向李萧瑟双掌。李萧瑟自知双掌手腕处可没有铁环相护,双掌继续前探以求近身。
由此两招过后,季夜虽依仗着剑法灵动飘逸不露破绽,但长剑每每与其手臂相碰都会被其掌力所震,手腕、小臂,乃至半身都是一阵发麻,更莫说手掌直拍上他身会是如何后果。
李萧瑟见季夜仍能勉强支撑,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心中自觉以他这身份,面对这乡野小子应是眨眼便可将其抹灭,而这会三五招已过,还没有将其击溃,自身傲气让他很是急恼。
于是看其提身运气,聚丹田内力于双掌,使出一招‘阳关三叠’,上前左右左连拍出三掌。
此招与李若邻所使的‘落英掌’不同,那招落英掌所拍掌数随修为增加,且前面所出皆为虚掌,唯有最后一掌为实掌,威力也是叠加。
而这‘阳关三叠’连出三掌皆为实掌,且每掌威力相同,讲究的就是如洪流直下般连续击出,令人措手不及。
面对李萧瑟左掌已至,季夜出剑前指直刺李萧瑟掌心,但李萧瑟出掌到一半,左掌缩回避开,右掌立刻连拍。
季夜阻了他这第一掌,手腕翻转剑锋斩向李萧瑟右手手腕。
不料李萧瑟将计就计,中途变招以自身小臂反而打向季夜剑锋,两物相碰再次发出‘叮’的一声,季夜长剑被其掌力弹开,右手一时脱力。
季夜暗叫一声‘不好’,却看李萧瑟左掌又出,而此时却是无力躲避,只能眼看他左掌拍中自身右肩。
只听‘砰’的一声,季夜右肩中掌,倒飞而出于空中旋转六七圈方才重重落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右肩、延至胸口处传来再熟悉不过的灼热之感。
季夜这才总算想起,这玄火掌不正是老头子口中所说,是当年杀了娘亲的那黑衣人所使,又是害他身中内伤受多年痛苦煎熬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