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看到惠贵妃中弹的一刹那,赵宁彻底愣住了,无数人冲进来,将赵宁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袁子骞也冲了过来,见到惠贵妃中弹倒地,他整个人都呆了。
前两天,小月告诉他已经知晓皇上在何处,袁子骞便将此消息告知了惠贵妃,惠贵妃求着袁子骞,让他带她去见一见皇上。
袁子骞初时是不愿意的,但是惠贵妃说,皇上犯下如此大错,势必不愿意再回京城,倘若她此刻不去,届时皇上要不就是逃了,要不就是没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是她不是皇后,但是她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妃嫔,在皇上如此艰难的时候,她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袁子骞还在犹豫,惠贵妃撂了狠话,若是这回不去见皇上,她定会一辈子埋怨他这个弟弟。
袁子骞无法,只得带了她一起过来。
在见到赵宁中了一剑冲进房中时,惠贵妃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她真怕皇上下一刻就没命了,因此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子弹打入了她的右胸,鲜红的血浸湿了衣裳,触目惊心。
袁子骞抱着惠贵妃,匆忙叫道:“姐姐,姐姐。”
惠贵妃气若游丝的道:“念衾。”
袁子骞将惠贵妃抱起来,无法言喻的自责充斥在他心里,他一个劲儿的道歉,“姐姐,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他为什么要带姐姐过来?究竟是为什么?明知这个时候十分危险,他为什么还要带姐姐过来?
他匆匆抱着惠贵妃出了小院子,拉过一匹马,使轻功一下子上了马,随即“驾”一声,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阿兴匆忙在后面跟上。
夜风呼呼的打在袁子骞的脸上,像刀子在刮,他浑然未觉,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快赶回京城。
惠贵妃躺在袁子骞怀中,胸口生疼,意识模糊。
周边的树木飞一般向后退去,飞奔的马匹惊起许多大鸟,它们扑腾着翅膀振翅而上,更为这漆黑的夜增添了几分沉重。
袁子骞不知不觉落下泪来,泪水掉在惠贵妃手上,惠贵妃轻声说道:“念衾,你不要自责,不怪你。”
袁子骞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掉下来,“姐姐,你坚持一下,我们回京城去,回了京城就有办法了,你坚持一下。”
袁子骞狠命夹着马腹,扬着马鞭,只恨那马不能再快一点。
惠贵妃轻轻摇了摇头,咳咳了两声,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袁子骞低头看了她一眼,浓浓的内疚和自责一齐涌上心头,“我就不该带你来……”
风儿将话传到惠贵妃耳中,她幽幽说道:“皇上犯了这么大的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作为贵妃,又怎敢苟活?这就是姐姐的宿命,念衾,你切莫自责。”说完又是一通咳。
袁子骞被泪水蒙了眼,“别说了,姐姐,你休息一下。”
惠贵妃又道:“星儿就交给你了,你带她回苏州去,切莫再回京城。”
袁子骞拼命点头,“好、好,我带她走,我带她回苏州,再也不回京城了,你别说话了,你休息一下,我这就带你回去。”
惠贵妃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好,我不说了,念衾,再给姐姐唱唱那首小曲儿吧,姐姐想听。”
袁子骞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首,他强忍着悲痛,轻轻吟唱起来:
“小草萋萋随风飘,
月亮迷离水中摇,
有位少年悄悄讲,
莫要烦恼笑一笑”
漆黑的夜色中,夜风呼啸,夹杂着袁子骞低低的吟唱,说不出的悲伤沉痛,道不完的心酸难过。
惠贵妃在这梦呓一般的吟唱声中,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袁子骞冲回暂住的客栈,抱着浑身是血的惠贵妃上了楼。
没多久,阿兴也冲进了客栈,他将缰绳一扔,喊了一声让客栈老板把马拴好,也上了楼。
他冲进房,只见袁子骞跪在床前,无声的哭泣着,床上的惠贵妃静静的躺着,已经过世了。
阿兴膝盖一软,一下子跪了下来。
楚月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客栈老板先是见袁子骞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冲上去,随后又是他的小厮冲了上去,客栈老板很是诧异,但他跟过去听了许久,里面都没有声音。
他生了疑,敲了敲门,没有反应,老板无法,悄悄开了门,结果便见到了那可怕的一幕,那名浑身是血的女子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死了,那一主一仆跪在地上,仿佛入了定,一动不动。
客栈老板吓坏了,怕不是出了人命?
他先就想到要去报官,可又想起阿兴曾经让他帮忙找人送过许多礼品去长公主府,虽然他到现如今都没搞明白这一主一仆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总归同长公主应当有些关系,扯上这些贵人,报官不一定是明智之举,他思忖了一番,亲自去长公主府说叨了此事。
楚月匆匆赶了过来。
房间黑漆漆的,没有点灯,楚月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一个是袁子骞,一个是阿兴,她缓缓走进去,借着月光,看清了床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惠贵妃。
她“啊—”的尖叫了一声,这一声尖叫终于让袁子骞和阿兴回过神来。
楚月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袁子骞没有说话。
阿兴低低的道:“惠贵妃娘娘说要去看皇上,被皇上,被皇上的手铳击中了……”他嗓子涩了,再也无法说下去。
楚月只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一步一步走近床边,想去握惠贵妃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丁点儿温度。
楚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姐姐、姐姐。”
她握着惠贵妃的手,“姐姐、姐姐,您醒醒,您醒一醒,星儿还那么小,您走了她可怎么办哪?您醒一醒……”
袁子骞跪在那儿,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了无生气。
楚月哭着哭着,突然直起身来,“我想到了,我想到了,白天师他们能把人的灵魂换到另一具身子上。”
她将脸上的泪水一抹,喃喃道:“白天师还在天牢,我这就去找他,我这就去找他,叫他把姐姐的灵魂引出来,换一具身子,换一具身子就行了,就这么办。”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走过袁子骞身旁时,袁子骞蓦地起身,一把拉住她。
楚月顿了顿,她看着袁子骞说道:“子骞,你不知道吧?白天师他们能将一个人的灵魂换一具宿主。”
袁子骞不说话,楚月以为他不信,又道:“我知道这件事很离奇,现下来不及了,你待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袁子骞从怀中摸出一颗珠子,那颗珠子跟荔枝一般大,深褐色,表面有些暗红色的纹路。
不正是那颗楚月苦苦寻找,让她从异世来到这里的小珠子吗?
楚月目瞪口呆的看看那颗珠子,又看看袁子骞,“你……?”
日夜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