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爷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说了句话,没过一会儿,崔瑾年便进来了。
崔三爷介绍道:“这便是你表哥崔瑾年。”
楚月对崔瑾年颔首,笑了笑。
崔瑾年大抵早就知晓了她的身份,他脸色柔和,叫了一声“表妹。”
楚月想起一年前拿那件价值千金的外衣来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当时崔瑾年执意说那外衣是送给她的,她坚决不收,后来还是让胡嬷嬷送了钱过来,现在想来,只觉得好笑。
崔三爷笑道:“今日既已说开了,我们便将你应得的算一遍,若是你还想让舅舅一道打理也行,你每年收分红即可,有什么要问的以后寻你表哥来问便是。”
楚月平白无故的多了这许多财产,心里还是怯怯的,只得点了点头。
随即崔瑾年便出去,待到回来时,身后又是跟着好几名管家和下人,每人手上俱是一大摞账本,崔瑾年指挥大家将账本放下,那账本又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崔瑾年道:“表妹,我们先把铺子算一遍,再算田地、宅子和这些年的收益。”
楚月点了点头。
崔瑾年便拿起账本算起来。
初时楚月还能认真听听,后来便觉得越来越晕,一个个的数字从崔瑾年口中吐出来,楚月明明听到了,却半分没有进她的脑子。
她耐着性子听了一个时辰,然而却连那些账本的十分之一都还没有过完,楚月咳咳了两声,崔三爷看向她,“怎么了?”
楚月招呼胡嬷嬷拿纸笔过来,“舅舅,要不就先这样吧,也不用再过账本了,您一道打理便是。”
崔三爷看看那些账本,也觉得对楚月来说,或许是太多了,没办法,谁让他是大梁首富呢,首富没有这么多账本还怎么做首富呢,他不由得又翘了翘唇角。
楚月继续写道:“舅舅,要不今日先这样,明日我再过来,我们再商量一下认亲的事。”
今日来,除了崔氏的事,楚月本打算跟崔三爷说认亲的事的,但是崔三爷说的嫁妆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听了这么久的账册,现下她整个脑袋都在发胀,晕乎乎的,要回去歇一歇再说。
崔三爷便道:“也行,舅舅就不留你了,”说完这句他又小声问了句,“皇上知晓此事吗?就是你已经知晓自己是舒窈一事。”
楚月警觉起来,摇了摇头。
崔三爷点点头,又低声道:“皇上似乎不喜你知晓此事,你装作不晓得就是了。”
楚月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便同崔三爷和崔瑾年告辞了。
她跟胡嬷嬷一起下了楼,就在楚月准备上马车时,马车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那人戴了幂篱,面纱遮面,直愣愣的就朝楚月冲来。
楚月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手中的短刀已经刺入了楚月的腹部,血从楚月腹部喷出来,染红了短刀,也染红了那女子的手,“哈哈哈哈哈哈,”她猖狂的大笑起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须臾间,楚月出宫是有两名侍卫跟着的,但是大家都没有料到楚月竟然会在锦绣坊外遇刺。
那两名侍卫登时冲了过来,将那女子按倒在地,她的幂篱被掀去,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正是回了柳太师府的柳夫人柳?涵!
她大笑着看着楚月,恶狠狠的说道:“去死吧你。”
楚月想对她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那伤口痛极了,就像宫变的时候中的那一刀一样,她好想眯眼睡过去,大概睡过去就不疼了,但她又好怕,她怕一旦睡过去,又会像上次一样,醒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有的事又要重新来一遍。
胡嬷嬷吓坏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她大喊道。
管家的冲了出来,崔三爷和崔瑾年也冲了出来。
楚月已看不清他们,她的意识又开始游离,她默默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崔三爷见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楚月时,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栽倒下去,崔瑾年几步上前,跪在楚月旁边叫道:“长公主殿下。”
此时已不宜再回宫,一名侍卫将楚月抱进了锦绣坊,崔三爷和崔瑾年有时也会宿在锦绣坊,因此在锦绣坊三楼的雅间倒是有两张软塌,那侍卫将楚月抱上了三楼,放到其中一间雅间的软塌上。
没过多久,微服的赵宁便来了,太医院的秦院首也来了,身后还跟了两名御医,楚月只觉得有许多人影在她眼前晃,但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意识模糊,根本看不清眼前之人是谁。
秦院首一看楚月腹部的那把短刀,便忍不住“哎呀—”叫了一声,“这这这……”
赵宁眉头紧蹙,他克制着如火山喷发般即将爆发的怒火,咬牙道:“看看怎么办。”便走了出去。
秦院首颤巍巍走前去,楚月脸色煞白,死死的咬着嘴唇,看得出来并没有睡死过去。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您能听到微臣的话吗?”秦院首问道。
楚月微微颔首。
“那微臣就给您治疗了,”现如今,须得先将那短刀拔出来再止血治疗伤口,他让旁边候着的御医端过来一碗药,“这是麻沸散,您喝了就没有知觉了,这样就不疼了。”
楚月迷迷糊糊的听着他的话,一听到“没有知觉”这几个字,她拼命摇起头来,不行,她不能喝,她不能没有知觉。
她怕,她好怕,她不能又变成其他人。
倘若到时她又不记得阿衍了怎么办?阿衍还等着皇上的解药呢,倘若她又变成其他人皇上不认账怎么办?
她才刚刚跟崔三爷认了亲,关于她母亲崔氏真正的死因,她还没能调查清楚,倘若她变成其他人,不记得此事了,谁来调查她母亲的死因?
还有楚府的家人们,自她回京以来,还没能跟他们见上一面,她还没有跟祖母和父亲母亲相认,她不能睡,她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
秦院首怔住了,“长公主殿下,那短刀还没有拔出来,您不喝麻沸散,拔刀的时候您受不了的。”
楚月还是拼命摇头,她已经意识不清,她撑着最后一点劲儿,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秦院首没法,只得出去找赵宁请示,“皇上,长公主殿下不愿意喝麻沸散,倘若不喝,拔刀治疗的时候长公主会疼晕过去的,这样微臣无法治疗啊。”
赵宁立在门外,方才小月浑身是血躺在床上的场景,只看一眼,他便有想将人撕碎的冲动,他沉着眸子,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胡嬷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真是造孽哟,这出一趟宫,竟然又遇上了这些事,现下长公主殿下还不愿意喝麻沸散,这可怎么好?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袁子骞步伐匆匆的赶来,“皇上,长公主殿下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