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府不明白他怎么这样惊诧,“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袁子骞咳咳两声道:“没什么,就是听说靖王殿下先前受了重伤,现下还一直在调养,由他来做主婚人,不知道他的身子吃不吃得消。”
袁知府听了他的话,思考了片刻,“既然皇上都同意了他来做主婚人,想必就是能够胜任的,你就别多想了。”
袁子骞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
第二日,袁子骞便找了个由头出了府,径直去了靖王府。
管家见来人是未来的驸马爷,立时进去禀报,少倾便出了来,“袁翰林,王爷在书房等着您。”
袁子骞略一颔首,便跟在管家身后进了靖王府的大门,阿兴在他后头跟着,有些不明白他家公子来这里做什么,明明马上就要跟长公主殿下成亲了,怎地又来了这儿?
管家引他二人进了书房,赵衍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看上去不太好,脸颊瘦削、面色苍白,坐在太师椅上也有气无力的样子。
袁子骞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他跟赵衍行了礼,便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来,甫一坐下,他便见到了赵衍桌案旁墙上挂的画,不是别的,正是那幅北寺塔的桃花坞木刻年画。
他霎时间愣住了,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喉头。
立在他身后的阿兴也看到了那幅画,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阿兴,先出去候着。”袁子骞道。
阿兴回过神来,“哦,好、好,公子。”他有些语无伦次的应道,接着便退了出去。
赵衍也挥退了身后的龙影,当房中只剩下他们俩人时,赵衍才问道:“袁翰林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袁子骞眸色深深,“过来看看王爷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赵衍笑笑。
接着俩人间便是一阵沉默。
袁子骞又抬眼看了一眼那幅木刻年画,这才道:“听皇上说,到时是您做主婚人?”
赵衍笑着应道:“是,袁翰林觉得怎么样?”
袁子骞腾的一下站起来,“靖王殿下,您究竟想怎么样?”
“袁翰林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本王做主婚人不合适?”
袁子骞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您觉得,合适吗?”
赵衍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答道:“本王觉得合适啊,袁翰林为什么觉得不合适?”
袁子骞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质问道:“是因为皇上为在下和长公主赐婚了,所以您想让她彻彻底底的伤心一回,是吗?”
赵衍沉了眸子,许久才悠悠说道:“袁翰林,你究竟是站哪边的?”
袁子骞蓦地看向他。
赵衍凝眉回看着他,“你是皇上的人,你应该高兴才对,只有她彻底伤心了,你才有机会,不是吗?你过来冲我发什么火?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值得你发火的?”
袁子骞心中一悸,自从昨晚父亲跟他说到时是靖王殿下来做主婚人后,他便彻夜难眠,他一想到到时月儿在婚宴上得知主婚人是靖王殿下时,该有多么震惊和难受,他心里便堵了什么似的,因此今日一早他便过来了。
来的路上他甚至都没有仔细想想,靖王殿下究竟知不知晓小月嫁给他是为了求解药,听方才靖王殿下的意思,他还不知道到时会有解药?
袁子骞定定神,问道:“靖王殿下,上回不是有个生血强肌的方子?在下先前见您日日服用,身子似乎好多了。”
赵衍自嘲的笑笑,“不过是强弩之末,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然,带着对自己身体现状的那种无奈落寞,袁子骞心中大动,他果然不知道小月为他求解药的事!
一时间袁子骞百感交集,他心思通达,瞬间就明白了楚月不将消息透给赵衍的目的,然而不知道还好,知道之后,他心里更难受了,比昨晚睡不着的时候还要难受。
“您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吗?”袁子骞道。
“比方说?”赵衍问。
袁子骞沉默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在看靖王会不会站出来,阻挠皇上的赐婚,倘若靖王这么做了,或许他也会好受一点,然而靖王没有,似乎没有任何的想法一般,靖王府静得可怕。
他想起那日在太极殿,靖王显然是被皇上的赐婚刺激到了的,可后面怎么又风平浪静了?他以为是小月告诉了靖王他们只是契约婚姻,契约的目的就是为了解药,但现下站在靖王面前,他才发现,靖王根本一点儿都不知情。
好一会儿他才道:“我以为你爱她。”
赵衍听了这话,也是好一会儿不言语,良久方道:“我爱她,我很爱很爱她,我想跟她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只是我没有你幸运,我不能长长久久的伴她走下去了。”
“你放手了吗?”袁子骞问道。
赵衍自嘲的道:“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
袁子骞深深吸了口气,“镇南王他们还在城外,云南的事,你也不管了吗?”
赵衍摇摇头,“要管,这个是定然要管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云南的事就这样烟消云散。”
袁子骞看看他,“但是您这个样子……”
“所以有时我很羡慕你,袁翰林,真的,”赵衍道:“起码你有一个健全的身体,还有未来的许多日子。”
袁子骞撇开眼去,不知该如何面对赵衍。
来之前,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他想着要把赵衍狠狠的骂一顿,然后让赵衍自己去跟皇上说不做主婚人了。
不用想都知道,倘若是靖王做主婚人,小月得有多难过,他见不得小月难过,他希望她每日都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
然而真正站在赵衍面前,那些话他却又说不出口了。
赵衍继续说道:“既然她决意与你成亲了,我便祝福你们,希望你日后一定要善待她,她是一个好姑娘……”
赵衍话还没说完,袁子骞猛地站起身,“靖王殿下,在下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他不能再在靖王府呆下去,再呆下去,他会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坏人。
明明他只是爱慕她,想尽可能为她做些事,可现在他怎么成了人家故事里那个专门插一脚的恶毒男配?
阿兴在外面候着,见他出来迅疾跟了上去。
袁子骞出了靖王府,直接翻身上马,马儿嘚嘚嘚的跑起来,阿兴慌忙跟上。
袁子骞不知跑了多久,看到前方有个小酒馆,他吁停了马,翻身下马,大步走进小酒馆,叫道:“小二,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