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家长里短的说了会子话,这期间袁子骞悄悄出了一次门,待到几人喝完茶下楼时,文生叫小二来结账,小二却说已经有位公子结过了。
文生很是奇怪,小二指指前面袁子骞的背影,“喏,就是跟您一起的那位公子,他结过了。”
文生快走了几步要对袁子骞说道此事,袁子骞却对他拱手作揖,“文生,我跟妹妹还须去买些药,暂且别过了。”
说罢,便毫不犹豫的跟着楚月走远了。
文生看着二人的背影,无可奈何。
走到文生看不到的地方,楚月回身看了一眼,确认文生和冬儿舅舅没有跟上来后,她脚下的步子一下子就乱了。
从开始调查虎跳峡这件事以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靖王出征前,李将军率的五万精兵很可能就已经驻扎在田州府了。
而他们一直听到的说法,是镇南王在虎跳峡杀了靖王率的五千精兵,因此朝廷才又加派了李将军率五万精兵过去,这个时间,已经是二月中旬的事了,正是因为那五千精兵全员折损在了云南的消息传进京城,楚月才决心到云南寻找赵衍,她出发的时候,是二月下旬。
但是现在看来,倘若如冬儿舅舅所说,从去年十一月中旬起便有五万精兵驻扎在田州府,又假设这五万精兵确实是李将军率的那五万精兵,那么从十一月中旬到朝廷正式派他们出征的二月中旬,中间有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在做什么?
楚月沉思着,冬儿舅舅从昆明府逃出来的时候是一月中旬,他当时见到的围城兵士,究竟全部是李将军的部众,还是只是有个别人是,因此冬儿舅舅便以为是原先驻扎在田州府的五万精兵?
派出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即便是兵部的主意,但最终都需要皇上过目,因此此事,皇上毫无疑问是知情者,是皇上早有预计,让李将军他们一直屯兵在田州府等着增援,还是说另有隐情?
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把楚月想得头昏脑涨。
她想起赵宁,想起她逃出宫前最后一次见到赵宁时的情景,当时是星儿洗三的日子,他是第一个添盆的,当时他眸色温和、唇角带笑,一派慈父的模样。
楚月闭了闭眼,只觉得不寒而栗。
“明日便启程吧。”袁子骞在楚月一旁说道。
楚月转过头看着他,“去哪儿?”
“田州府。”
翌日一早,俩人告别了杜知府,又骑马往广西田州府去了。
这回他们没有经过云南,而是经贵州一路南下。
贵州,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崇山峻岭,沟壑万千。
甫一进入贵州境内,俩人的速度便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原因无他,道路实在太难走了,许是刚刚下过雨,地面泥泞得很,俩人驭着马,缓缓在山道上前行。
突然,前面树林里传来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林中艰难的前行,袁子骞驭停了马,又给楚月使了个眼色,楚月也停了下来。
俩人刚停下来没多久,便见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树林中爬出来,他身上布满了泥土和血迹,看起来甚是煞人。
楚月的马儿走动了两步,那人一下子抬起来头,这才见到不远处骑在马上的袁子骞和楚月,他脸上糊满了血,眼皮都好像都要睁不开了,他努力睁大眼,将楚月和袁子骞仔细打量了一番。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嘈杂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伴随着人声:“往这边跑了,快来!”
趴在地上那人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惊恐的朝后望了一眼,接着便道:“求求你们,救救我!”
他话音刚落,楚月便见到他身后不远处的密林里隐约出现了好几个身影。
“你是谁?他们为何要抓你?”袁子骞冷冷的问道。
那人没有答话,袁子骞作势就要骑了马走开。
那人急了,“我是他们家长工,他们要霸占我老婆,我不肯,他们就要打死我。”
袁子骞斜蔑了他一眼,这时那几人已经追到近处了。
“快来,就在这里。”
“把他抓回去。”
几人叫嚣着靠近。
楚月看看袁子骞,袁子骞岿然不动,楚月皱了眉。
几人到了趴着那人身边,一左一右两个人架起他就要将他抓走。
“等等。”楚月叫道。
那几人抬眼望过来,这时才发现了楚月和袁子骞二人。
“做什么?”其中一人问道。
楚月迟疑了一秒,问道:“你们为什么抓他?”
“关你屁事。”问话那人答道。
楚月又看了眼地上那人,“本来是不关我的事,不过我正好路过此处,从明面上来看,你们几个抓他一个浑身是伤的,看上去有点不道义。”
有一个人蓦地抽出一把大刀,“妈的,道不道义你说了算吗?你他妈多管什么闲事?”
袁子骞蹙了眉,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人。
楚月看了袁子骞一眼,有点担心他动手,毕竟,袁子骞的能力她很清楚,上回去虎跳峡,她问小允子公公的尸首在何处,袁子骞淡淡道扔进金沙江了,当时奔腾的江水在一边喧嚣,尸首早已不见踪影,当真是尸骨无存。
她对袁子骞的想法又复杂了几分,当然总的来说,她还是感激他的。
但现在,对这几个素昧平生的人,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还在赶路,自然不宜多生事端,便道:“这位大哥,可能我的措辞有点不合适,”她看了眼地上趴着那人,“只是看他满身是伤,所以多问两句。”
先头问话那人说话了,“这位小兄弟,我看你皮肤白净、细皮嫩肉的,出门在外不保护好自己,却还多管别人的闲事,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楚月今日是一身男装打扮,为了看上去英气一点,她描了眉,又将皮肤擦黑了一些,然而这依然挡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嫩呼呼的小公子。
袁子骞骑着马挡在了楚月前面,冷冷的说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那人来了劲儿,“哟,英雄救美啊!”他眯缝着眼将袁子骞和楚月来回打量了两遍,“我说,这二位怕不是一对儿吧?原来是好男风的。”他对身边几位同伴说道,接着几人便猥琐的笑起来。
袁子骞一个飞身上前,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掐住了那人的脖子,他身影如魅、快如疾风,众人都吓傻了。
那人的脸登时涨得通红,连喘气都不会了,袁子骞蹙着眉,一言不发,似乎下一刻就要一把拧断他的脖子。
“子骞,”楚月唤道:“算了。”这是楚月第一次见到袁子骞出手,现在她能完全确定,在白家老宅和虎跳峡救了她的,定是袁子骞无疑了。
袁子骞这才松了手,须臾之间,他又回了马背上,众人都看呆了,这身手、这轻功!
方才被掐脖子那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侠,求求您,救救我们苴穆吧。”
楚月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双方,怎么一下子情况就变了?他们口中的苴穆,又是什么人?
其他几人见那人这样,也齐刷刷跪下来,“大侠,求求您,救救苴穆吧。”
地上趴着的那人看看他们,又看看楚月和袁子骞,偷偷的往后面退去。
袁子骞睨了他一眼,飞身上前,一把将他拎到了泥泞的小路上。
“你们苴穆是谁?”他问道。
“我们苴穆,便是现任水西土司。”
“他怎么了?”
“他被安满抓了。”接着,几人便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