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无影回来说已经跟裴侍卫说了他们去昆明的事,裴侍卫什么都没说,但是拿了一个小袋子给无影,说到时到了云南,若真的遇险,就把这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当地的驻军看。
楚月掂着那个小袋子,小袋子里应该是放了一块石头样的东西,有点沉,“这是什么?”她问无影。
无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裴侍卫只说在最紧要的关头再拿出来,倘若用不上就最好。”
楚月点点头,让无影将东西收好。
到了三月十五那一日,楚月早早起来,又乔装打扮了一番,除了像前些日子那样用碳粉画眉点麻子之外,她前两日还到脂粉铺子里买了好些不同色度的粉膏,将脸上涂得一块白一块黄的,就像是有什么疾病,待画好这些后,她又将采荷的脸也画了一通。
采荷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竟变成了这个丑样子,她素来很注重外貌的,平时都是很整洁的,如今画成了这个样子,她只觉得脸上糊得难受。
“小姐,这一路都得这么画吗?”她实在忍不住问道。
“忍一忍,出了城就好了。”楚月笑道。
化好妆,楚月拿出两套衣裳,一套是婢女的衣裳,一套是小姐的衣裳,这还是她前几日出门专门到裁缝铺子里买的,她将小姐的衣裳递给采荷,说道:“你穿这个,咱们俩换个身份。”
采荷急忙摆手道:“小姐,这不行。”
“有什么不行?”
“奴婢穿了这个,您穿什么?”
楚月看了眼一旁那套婢女的衣裳,“我穿那个。”
采荷急了,“您怎么能穿奴婢的衣裳呢?”
“现在是出城重要还是衣裳重要?”楚月问道。
采荷闭了嘴。
楚月语重心长的说道:“待会儿出城,会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查验身份,你坐在马车上,什么话都别说,只要顺利出了城就行,知道吗?”
采荷点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她们主仆俩扮作出城的小姐丫鬟,无影无形扮作跟随的家丁,到了离城门口不远的一家客栈,与商队汇合。
商队领队的姓马,人们都叫他马掌柜,马掌柜看了楚月好几眼,疑惑道:“上次你这脸也是这般么?我怎么记得好像不是,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吧?”他记得上回看这小丫鬟,虽然脸上麻子多,但也不至于一块黄一块白的。
楚月捂着脸不好意思的道:“马掌柜,奴婢这脸,晒了太阳就惯常这样的,过几日又好了,马掌柜见笑了。”
马掌柜狐疑的看着她,楚月递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马掌柜,这些钱您先收着,我家小姐说了,若是平安到了成都府,再将另一半钱奉上。”
马掌柜掂掂荷包,“嗯”了一声,走开了。
一切整理妥当,商队到了城门口,共有六匹马、八架马车,合计二十几人,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开始一一盘查。
查到楚月他们时,楚月将路引双手奉上,五城兵马司的人看了看路引,又看了眼马车上坐着的采荷,也没仔细盘查便走开了。
待到出了城门,楚月终于放下心来。
马掌柜这个车队不全是马掌柜的人,但总归都是行商之人,除了楚月采荷二人,其他都是男子,她们二人坐在马车上,有是就让无影、无形去同马掌柜说,一路走来,倒也没什么事。
这一路,楚月原就走过的,然而上次是跟着赵衍他们的车队,睹物思人,楚月不可避免的就想起那次去云南的事来。
那次出行前不久,她才在皇宫见到阿衍跟令妃那不清不楚的一幕,因此心里很是有些不屑,一路上也是能不与他打照面就不与他打照面,处处避着他。
直到那次掉下山崖,直到他们一起躲在洞里,事情才开始慢慢有了转变,向着她无法预知的方向走去。
倘若不是那次出行,她便不会真正认识阿衍,不会意识到他原来会是她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人。
她看着窗外,窗外树影幢幢,她摸出脖子上戴着的鹿骨扳指,阿衍,你一定要好好的。
一路走来,倒也无事。
马掌柜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每到了大的城镇便要停留两日,将运送的货物售卖掉一些,每当这个时候,楚月便跟采荷在客栈休息,后来眼见离京城远了,俩人偶尔便也到城中逛一逛,当然还是化了妆的,即便是不怕被锦衣卫查探,楚月这张脸,也委实不适合随意出现在外面。
这一日,采荷见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便上前买了一串,回身又问楚月,“小姐……”
她话还没说完,楚月便瞪了她一眼。
她立时想起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讷讷道:“那个,你要不要?”
楚月弯了弯唇角,“谢谢小姐,我也想要一串。”
主仆俩人买了糖葫芦,走到护城河边,一边走一边吃着糖葫芦。
河边的柳树抽了嫩芽,随着春风轻轻飘荡,拂到俩人脸上,只觉得柔柔的、痒痒的。
“采荷,你以后想做什么?”楚月问道。
采荷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当然是服侍您啦。”
楚月笑笑,“一辈子服侍人吗?”
“是啊。”采荷老实巴交的答道。
“你不嫁人啦?”
采荷红了脸,“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我打算这件事办完了,就给你寻一门亲事,”楚月接着说道:“原先在楚府我就是这样打算的,现下你既回不了楚府,就更应该考虑这件事了。”
“倘若不能在京城寻一门亲事,我便让父亲看看有没有同科在其他地方就职的。”
楚月真诚的看向采荷,“总之,我亲自把关,定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采荷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我不嫁人,我就一辈子侍奉小姐。”
楚月笑道:“你这么说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个人,倘若你遇到了就不会这么想了。”说着便往前走去了。
采荷愣愣的站在原地,突然就想起裴茗烟来。
她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是魔怔了,怎么会想起他。
但是她登时又看到手上拿着的糖葫芦,一下子又想起那次她偷跑出去,在茶馆听人说书,接着被裴茗烟抓个正着的事来,当时她把剩下的半串糖葫芦给了裴茗烟,也不知道他吃了没有。
楚月走了两步才发现采荷没跟上来,回头看了一眼,采荷见到楚月望过来,匆忙跟上,心中暗恼,那裴指挥使吃没吃糖葫芦有什么关系?就凭你也敢肖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