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点点头,“辛苦您了,”又道:“那您想好小公主的乳名了吗?”
“青砖绿瓦,陌上花开香染衣。朱门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就叫星儿吧。”
“星儿?”楚月偏着头想了想,赞赏道:“星儿好听。”
袁子骞笑笑没再说什么。
楚月回了长乐宫,宫里众人都以为她晚上一直在延禧宫,因此并未讶异她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只道长公主殿下肯定累坏了,因此侍奉着楚月用了些吃食,楚月洗漱后便歇下了,她虽在保和殿的长凳上睡了一觉,但睡得不好,还是疲惫得很,躺到床上一沾枕头便又睡了过去,待到这一觉再次睡醒,已经是下午了,她用了些点心,又带上仁玉去了延禧宫。
此时的延禧宫静悄悄的,楚月让仁玉先去看看惠贵妃娘娘是不是还在歇息,虽说圣旨还没下来,但昨日皇上已经发了口谕升惠妃为惠贵妃,因此称呼还是要变一变了。
仁玉去问了问,说是惠贵妃娘娘刚醒,正在跟冯夫人说话,楚月这才走了进去。
惠贵妃躺在床上,虽然昨天才生完孩子,但她精神还不错,见到楚月进来,便招呼楚月快些坐下,楚月跟俩人见了礼,坐了下来,将袁子骞为小公主取的乳名星儿说了出来。
“星儿?”惠贵妃细细琢磨着这个名字。
“袁先生说青砖绿瓦,陌上花开香染衣。朱门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因此叫星儿。”
惠贵妃笑了起来,“好听。”
冯夫人也觉得这个乳名好听。
说完乳名,惠贵妃又问了问楚月昨晚见到袁子骞,不知道他怎么样,楚月便随意答了两句。
冯夫人听到俩人说起这个话茬儿,也有许多话想问,毕竟袁子骞入朝也有大半年了,自他离开苏州,冯夫人还一直没见过他,原先在苏州的时候,这个儿子我行我素得很,虽说他终于愿意入朝为官,但冯夫人的一颗心还是悬着的。
进了宫后,听惠贵妃说他当了长公主殿下的夫子,在翰林院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心才算渐渐放了下来,前一晚大家都在忙,又有皇上在,冯夫人也不好多问楚月什么,现下闲了下来,便也问起楚月袁子骞的情况来。
楚月明白冯夫人的心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早前在苏州的时候,惠贵妃就跟她说过冯夫人为了袁子骞的事,烦心不已,现下她捡着好话,将袁子骞好好夸赞了一通,冯夫人听得眉开眼笑。
几人说完袁子骞,惠贵妃又开始说洗三的事。
毕竟是本朝第一位公主,洗三自然是隆重的,嬷嬷们两个月前便开始准备此事了,什么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一大堆要准备的东西早就备好了。
但即便如此,惠贵妃还是不厌其烦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冯夫人方才趁着惠贵妃睡觉,又叫了嬷嬷来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才作罢。
“妹妹,添盆的时候你也要添。”惠贵妃对楚月说道。
楚月不明白,“姐姐,什么是添盆?”
冯夫人做了解释,“到时会有吉祥姥姥抱着星儿,本家的亲戚们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或是桂元、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果,就叫“添盆”,也是图个吉利。”
楚月这才搞明白,“好,妹妹去准备一下。”
到了洗三那日,楚月先是到了延禧宫一道用膳,席间她便发现袁子骞也在,俩人互相颔首示意。
用完膳歇息了一会儿,洗三便开始了,赵宁是第一个去添盆的,他往盆里添了一勺水,吉祥姥姥便大声说道:“长流水,聪明灵俐”,他又往盆里放了一个金锞子,吉祥姥姥又道:“吉祥如意。”
第二个去添盆的是冯夫人,她心情激动,添那勺水的时候,手似乎都在微微发抖,吉祥姥姥照例说着恭祝的话。
待冯夫人添完盆,赵宁叫了声楚月,楚月愣了愣,赵宁微笑的看着她,“去吧。”楚月这才拿起东西走了过去。
她先添了一勺水,又往盆子里放了一个银锞子,原先在想准备什么锞子的时候,她思来想去还是备了银锞子,留了分余地,皇上要是备了金锞子,也不至于那礼还比皇上的金锞子贵重。
她又往盘子里依次放上那日冯夫人说的桂元、荔枝、红枣、花生、栗子等,这下吉祥姥姥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词来,“团团圆圆”、“吉祥如意”、“早生贵子”、“健康长寿”、“连生贵子”。
接下来又到袁子骞添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小侄女星儿,方才用膳的时候,星儿一直是乳母带着,也一直没见着,现在星儿被收生姥姥抱着,袁子骞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星儿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吉祥姥姥,似乎在听着大家说话,她虽然才三天大,但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就像是长了十天八天的婴儿似的,看上去说不出的可爱,袁子骞只觉得喜欢极了。
“添盆”后,吉祥姥姥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便开始给星儿洗澡。
这一套仪式复杂又繁琐,难得是小星儿很乖,不管那吉祥姥姥是拿了艾叶在她脑门儿前炙,还是拿了梳子给她梳头,又用秤砣、锁头这里比划比划,那里比划比划,她都不吵不闹的,兀自睁大了眼瞧着。
那吉祥姥姥又把几朵纸制的石榴花往烘笼儿里一筛,说道:“栀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的……”小星儿听着听着竟弯了弯唇角。
惠贵妃在一旁的软塌上看着,不觉说道:“她喜欢花儿。”
楚月回头看了眼惠贵妃,“姐姐,星儿好聪明。”
最后由嬷嬷把娘娘码儿、敬神钱粮和香根一起请下,送到院中焚化,收生姥姥用铜筷子夹着“炕公、炕母”的神码一焚,嘴里念叨了好些话,又把灰用红纸一包,压在炕席底下,整个仪式才算结束。
到了这会儿,星儿似乎才有些累了,她打了个哈欠,砸吧砸吧嘴角,开始往旁边拱啊拱的找吃的,乳母见状便抱了她下去喂奶。
众人这才得空坐下来喝口茶。
“冯夫人几时回苏州?”赵宁问道。
“过两日就回。”冯夫人回道,洗三也过了,是时候回去了。
赵宁端起茶杯喝茶,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