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他视线里出现了一道身影,一个丫鬟打着灯笼跟在她身后,那道窈窕的身影越走越近,不是别人,来人正是楚月,袁子骞蹙了眉,想走前两步却又忍了下来。
楚月走到袁子骞身前站定,“袁先生,惠妃娘娘生了,是位小公主。”
袁子骞脸上瞬间挂满了笑,他深深的做了个揖,“谢谢长公主殿下专程前来告知,”随即又道:“不知我姐姐现时情况如何?”
“惠妃娘娘一切安好,袁先生不必担心。”
一炷香前,延禧宫内,赵宁赏完众人,突然想起什么,“长公主,子骞还在保和殿等消息呢,不若你去同他说一声这个好消息?”
楚月怔愣了片刻,“袁先生现在在保和殿?”
“是,朕让他在保和殿候着等消息,想必现在已经等不及了。”赵宁笑道,这话既是说给楚月听的,更是说给产房里的惠妃和冯氏听的。
冯夫人喜极而泣,元娘出息了不说,原先最担心的子骞,现在进了翰林院,还这样得皇上的青眼,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惠妃笑着揩去冯氏脸上的泪水,“娘,说了大喜的日子,不哭的。”
冯夫人忙不迭道:“娘,娘就是,太高兴了。”
俩人相视而笑。
产房外的楚月,迅速分析了一下情况,自从上回年初二跟袁先生说清楚后,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袁先生了,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现下皇上让她去传话,她自然是想推脱的。
但产房里躺着刚刚生产完的惠妃和千里迢迢赶来的冯夫人,袁先生又是她原先的夫子,于情于理都不应当推拒的。
思及此,她便大大方方的道:“好的,臣妹这就去跟袁先生说这个好消息。”
她刚刚转身要走,冯夫人从产房出来叫住了她,“长公主殿下请留步。”
楚月停下脚步。
冯夫人先跟赵宁行了礼,“奴家见过皇上,方才一直在产房伺候,没有出来请安,失了礼数,还望皇上赎罪。”
赵宁摆摆手,“冯夫人说的什么话,您千里迢迢赶来看着元娘,协同她渡过这道鬼门关,朕欢喜还来不及呢。”
他直接喊了惠妃在闺阁时的名字,对冯夫人说话时的语气更是礼貌谦和,周遭众人听罢,心里皆是有了许多想法。
冯夫人有些局促,委实没料到皇上将元娘抬得这样高,答道:“都是奴家应当做的。”
楚月适时的开了口,“冯夫人,不知您叫我有何事?”
冯夫人这才道:“皇上,惠妃娘娘的意思是,想让子骞给小公主取个乳名,不知可否?”
赵宁颔首道:“当然可以。”
冯夫人得了准话,“谢皇上,”又对楚月说道:“长公主殿下,那就劳烦您将这话代为转达一下。”
楚月应了好,便出了延禧宫。
已经是子时了,保和殿周边静悄悄的,仁玉在楚月身后不远处打着灯笼,阿兴则在袁子骞身后打着灯笼,放眼望去,黑黝黝的夜色下就这两盏灯笼在亮啊亮的。
楚月说道:“冯夫人说让您给小公主取个乳名。”
“冯夫人?”袁子骞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您母亲。”
袁子骞这才反应过来,母亲从苏州过来,甫一进京,便直接进了宫,连他都未能见上一面,因此一下子竟未转过弯来,“好,”他说道。
楚月听他这样说了,抬脚便准备回去。
袁子骞又道:“是现在取了告诉您吗?”
楚月愣了愣,是啊,袁先生是外男,平素不能进出后宫,是联系不上在宫里的惠妃的,现下她既然将话带到了,自然还是把话传回去为好。
“嗯,我在这候着,您想好我再回去。”楚月说道。
袁子骞便点点头,开始想起名字来,一连串的名字在他脑海中划过。
如华?寓意不错,华字也很大气,但想想似乎又觉得还不够好。
芸若?秀气有余却又阴柔了些;
曜儿?虽阳光却又阳刚了些;
菁菁?虽然郎朗上口,但作为一位小公主的名字好像又小气了些;
清懿?好听是好听,但笔画太多了;
他原先不觉得取名难的,但真到了自己要取名字的时候,才发现这真是个难事儿。
楚月先是在一旁侯着,后来就有些疲累了,原先在延禧宫,从下午到晚上连着紧张了半天,虽说不用她亲自上场伺候着生产,但精神总归是崩着的,因而现在松懈下来,又到了子时,便开始犯困。
保和殿里有长凳,楚月走进去,坐在长凳上,倚着墙壁,闭目养神起来。
袁子骞见她进了殿,不动声色的让阿兴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阿兴过去瞧了两眼,回来汇报了情况,长公主殿下许是太累了,在长凳上睡着了。
仁玉也有些发愁,她以为长公主殿下就是进来歇歇,谁知竟然睡着了,还是二月,这样睡要着凉的。
袁子骞思索了半晌,还是吩咐阿兴,“去翰林院把我那件狐皮大氅取来。”
少倾,阿兴便取了衣裳回来。
袁子骞让他将衣裳交给仁玉,淡淡说了句,“若是要披便披吧。”
仁玉接过阿兴递来的狐皮大氅,接着灯笼微弱的光,她看清了这便是上回在明月楼见过的那件大氅,是袁先生的私物,她很是为难,阿兴也很为难,“大半夜的,实在寻不到其他可以盖的了,将就着用吧。”
仁玉很无奈,她一个人跟着长公主殿下,没法回后宫去拿衣裳,现下已经到了半夜,附近也找不见什么宫女太监,她只好将那件大氅披到楚月身上,楚月动了动身子,似乎确实有点冷,她不自觉的裹紧了那件大氅。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楚月才醒来,醒来的时候,她浑身酸痛,动了动胳膊,忽地就见到那件眼熟的狐皮大氅,竟然紧紧的裹在她身上。
她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狐皮大氅掉落到地上,袁子骞听到声音,进了殿,“您醒了?”他面色苍白,还咳了两声。
楚月一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您……我……”
袁子骞面色平静,“您过来给微臣传信儿,说是惠妃娘娘生了小公主,又让微臣给小公主取个乳名,后来您就睡着了。”
楚月渐渐想起前一晚上发生的事,她看看四周,见到仁玉趴在一旁的凳子上,还在熟睡中,她又看看袁子骞,小心质疑道:“袁先生,您没睡吗?”
“我在想小公主的乳名,没睡。”袁子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