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谢临指着自己,“为什么?”
“世子,你对安阳是什么想法?”
谢临愣住了,他对安阳是什么想法?他有什么想法?
“从云南回京的时候,已经是年关,宁古塔天寒地冻,你却要先去看一眼安阳,见了她后,又让我的侍卫给她送回春膏,这次严皇后殁了,你甚至连来王府同我说一声都来不及,便急忙赶去了宁古塔,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为何会这么做吗?”
谢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想过这些问题的,心里隐隐有个答案,但他说不出口。
赵衍叹了口气,“其实世子不说,我也知道。”
谢临尴尬的望向一旁。
“安阳的身份到底特殊,只怕皇上也是看出了你的心思,想要拿此做一番文章。”
谢临转过头,不解道:“如何做文章?”
赵衍眸色深深,“只怕是想对你父王下手了。”
“什么?”谢临皱了眉。
赵衍又道:“本王也只是猜测,至于实情如何,我们暂且先静观其变。”
谢临噤了声。
“前些日子,我派人去给你父王送了信,告诉他要好生防备。”赵衍又道。
谢临有些讶异,“您没告诉我此事。”
赵衍没说话,他预料皇上对韩将军下手后,下一个苗头就会对准镇南王。
大梁军队实行的是卫所制和营哨制结合的方式。
大梁在全国各军事要地设立卫所驻军,各卫所都隶属于五军都督府,亦隶属于兵部,有事从征调发,无事则还归卫所,军队来源为世袭的军户。
镇南王和韩将军麾下的便是这种,这一类的军户虽说隶属于兵部,但多少人一辈子都驻守在边关,他们因世代从军,累计军功,因此与当地将领间的关系是最为密切的,对镇南王和韩将军这样长期驻守在当地的将军,当地卫所的拥护程度非可一般。
韩将军是拥护先皇上位的功臣,他被清算是毋庸置疑的,而镇南王,明面上来说与新皇并无太多矛盾,但一是早前宫变的时候便有镇南王想造反的传言,二是镇南王妃产后的离奇离世,赵衍认为这两件事都跟当今皇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上次龙影跟踪琉璃找到的地方,极有可能便是残存的巫医族人。
巫医族数十年前被屠族,已在大梁销声匿迹很长时间,虽然是这样,但是皇上当年十二岁的时候,能顺利够入宫并坐稳大皇子的位置,与鼎盛时期巫医族的支持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因此,于情于理,皇上都极有可能让巫医族重新露面,甚至将其发扬光大。
白天师作为曾经的巫医族大巫师,药傻了药王的两个徒弟,还骗走了药王的女儿蓝慕灵,并设计太上皇,让蓝慕灵生下了现在的皇上赵宁,这些行为直接导致蓝慕灵跟药王决裂,这才有了后面的药王收养蓝苗儿,蓝苗儿再嫁给镇南王成为镇南王妃。
这其中的关系复杂,利益纠葛颇多,在不清楚皇上究竟会如何下手前,提前做好准备自然是万全之选。
“当时正好有人过去,便顺便带了消息过去,一时没来得及跟你说。”赵衍淡淡道,他本来准备派人去给镇南王送信,裴焱便来报杨真让他去云南找任二巫师,任二巫师正是巫医族的二巫师,白天师曾经的师弟,赵衍心中的担忧更深了一层,他细细的叮嘱了裴焱一番,又将给镇南王的信交给了他。
谢临问道:“王爷,那我要做些什么?”
“处处小心,特别是现下安阳回了京城,切莫让皇上瞧出你对她很上心。”
“好。”
没过几日,宫里突然传出圣旨,安阳公主将与蒙古国三皇子和亲,消息一出,众人只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意外的是就在不久前,大梁与蒙古国差点要打起来,后来开通了几个贸易关口,大抵是条件谈妥了,如今居然又要和亲,关系看来是越来越好了。
情理之中是因为,基于现在宫里只得一个长公主和一个安阳公主,要说和亲,安阳公主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像她这样的前朝公主,父亲母亲和外祖都是那样的嘴脸,这种和亲的事儿不就该她去做么?
赵宁在太极殿接见了安阳公主。
“安阳,和亲的事,你意下如何?”赵宁问道。
安阳公主默不作声。
“满朝只得你一位公主,除了你,朕也着实没有其他人选了,本来朕自己也有女儿,倘若平安顺遂的长大,倒是比你还大一些,朕也可送她去和亲,可是天不遂人愿,她年纪小小的,却被你父亲害死了。”他语气平静,但那声音却如淬了冰一般,冷得刺骨。
“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原先还想着,建宁或许也能同你成为好姐妹,谁知,竟然天人永隔了。”建宁便是赵宁死去的女儿建宁公主。
“你可知道,朕的心有多痛?”
安阳公主攥紧了拳头,“皇上,请赐臣女一死。”
“你说什么?”
“臣女去跟建宁姐姐作伴。”
“哈哈哈,”赵宁大笑道:“你以为朕会让你随随便便就死?朕听说你原先也想寻死来着,后来是谁将你救了下来?哦,是镇南王世子—谢世子。”
安阳公主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皇上,谢世子不过是看臣女可怜,施舍一二,他与臣女并无半点瓜葛,请皇上不要迁怒于他。”
“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帮着他说话,如此看来,你们倒是一对两情相悦的鸳鸯,那朕要不要送你去和亲好?还是就此成全了你们?”他眼神阴纨,如一潭死气沉沉的深水,深不见底,让人见了便不免起一身鸡皮疙瘩。
安阳公主不敢再说话。
赵宁眸中狠戾的光一闪而过,“要怪就怪你父亲,他以为死了就完事了?这笔账,朕要同他慢慢算。”
“安阳,你记着,倘若你乖乖的去和亲也就罢了,朕便不同你计较那么多,但倘若出了什么岔子,明年清明你祭奠父亲母亲的时候,再一同祭奠祭奠谢世子吧。”
安阳公主的身子开始发抖,她努力咬着唇,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赶忙将那眼泪擦去。
不能哭、不能哭,眼泪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哪一位亲人离世的时候,她不是哭得昏天黑地,但有什么用呢?他们还不是一个接一个的撒手人寰。
她乖乖去和亲就是了,本来她在这人世间就已无牵挂,若不是他拦着,今日早就没有她了。
她不能让和亲出什么篓子,她要他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走下去,娶妻生子,再无烦扰。
安公公走上前,“安阳公主,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