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就在山顶会合?”
“不行。”
楚月绷不住了,心里十分泄气,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也不管姿势优不优雅了。
赵宁挑挑嘴角,也在旁边坐下来,他伸了手,一旁的侍卫将水袋递过来,他又将水递给楚月,“喝点水。”
楚月没好气的接过水袋,咕嘟咕嘟大口喝起来。
说实在的,如果说平时她因为身份还有些端着的话,这一刻,她有些破罐子破摔了,都累成这样了,还要登山,这不是要人命么?
她气呼呼的喝了半袋水,又一伸手将水袋递回给赵宁,连句谢谢也没有。
赵宁却一点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他还很开心,在累到极限后,真正的小月终于回来了。
他招了招手,一乘轿子出现在视野中,“如果实在登不上去,便坐轿子吧,”他温和的说道。
楚月吃惊不已,指着轿夫们,舌头开始打结,“皇上,他们他们一直都跟着吗?”
赵宁点了点头。
楚月忽地消了气,自己空手空脚的上山尚且在这里闹脾气,轿夫们却是一直抬着轿子跟在后面,这么重的轿子,连吭一声都没有,她还以为上山的就他们这几个人呢,她有点愧疚,有点不好意思。
赵宁看出她的情绪,说道:“我们今日不下山,就宿在山顶,明日一早在山顶赏日出,泰山的日出是最美的。”
楚月点点头,又指了指轿夫,小声说道:“皇上,让他们别跟着了吧,臣妹自己登上去。”
“你可以吗?”
“试试吧。”
接下来的路程,虽然腿还是酸疼的,心里想打退堂鼓的想法也不是没有,但楚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待到行程过了大半后,她忽地发现那些疲惫、酸痛似乎没有了,她欣喜不已,一鼓作气登了顶。
待到了山顶,才恍然惊觉果然不虚此行,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下,极目远眺,朵朵残云如峰似峦,一道道金光穿云破雾,直泻人间,在层层峰峦的尽头,黄河好似一条金色的飘带闪闪发光。
楚月被这瑰丽的景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赵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便是黄河金带。”他说道。
楚月点点头,只见那波光鳞鳞,银光闪烁,黄白相间,如同金银铺就,从西南至东北,一直伸向天地交界处。
“太美了,”她叹道。
“是啊。”赵宁也道。
俩人又看了好一会儿风景,才坐下来休息,山顶已经搭好了几个蒙古包,晚上便在那里面歇息。
休息了一会儿,赵宁让侍卫们生了火,煮了些面条,与楚月一起坐在蒙古包里,吃了面条,楚月着实有些讶异,她以为皇上会让人传膳上来的,结果竟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膳食。
用完膳,赵宁跟楚月坐在篝火边烤火,山顶虽然风大,但他们选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又烤着火,身上也暖和起来。
俩人说着话,楚月忍不住问道:“皇上,臣妹有一件疑惑的事,不知道可不可以问?”
“问。”
“您这次为何不祭天呢?”
赵宁看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篝火,眸子里全是红艳艳、黄澄澄的篝火燃烧的样子。
他身上有一种阴郁的气质,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甚至不敢多去琢磨的气质,但在这表面的阴郁掩盖下,仿佛又有另一种气质在蠢蠢欲动,那是一种阳光的气质,一种让人欣喜的容易接受的气质。
楚月看着他白皙得几乎要透出血管的肌肤,在篝火的映衬下,竟也不觉得那么白了,而是带着温度,似乎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不可接近,这一刻,她才恍然觉得,其实皇上也是一个人,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再只是那个位于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帝王,她感觉同赵宁近了许多。
“你觉得应该祭天吗?”赵宁忽地问道。
“啊?”楚月讶然,“臣妹臣妹不知道,臣妹只是随口问问。”
赵宁笑了,他轻轻的揉了揉楚月的头发,“祭不祭天,都没有你陪在我身旁重要。”
楚月思考着这句话,没再问什么。
第二日一早,楚月迷迷糊糊的被叫醒,只觉得那腿酸痛极了,下地走了几步,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她强撑着站起来,裹了厚厚的狐裘,来到蒙古包外。
冷冽的寒风刮过,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又紧了紧狐裘。
赵宁过来带了她到一处观赏日出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两张凳子,凳子上铺了厚厚的绒毯。太阳还没出来,山峦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看上去如梦似幻。
过了一会儿,薄雾散去,一线晨曦由灰暗变成淡黄,又由淡黄变成桔红,金黄的太阳开始崭露头角。天空中的云朵,瞬息万变,有的象万马奔驰,有的象凤凰展翅,满天彩霞与地平线上的茫茫云海融为一体,犹如一副巨画从天而降。
太阳越升越高,一小会儿,便将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瞬间光芒万丈,给山峦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楚月看得痴了,连声称赞:“太美了、太美了。”
赵宁看着她的侧颜,微笑不语。
看完日出,楚月眸子都发着光,“怪不得人家都说要到泰山顶上赏日出,原来真是美不胜收。”
赵宁点点头,“百姓们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俩人又赏了一会儿景色,或许是太阳出来了的缘故,温度升上来了,大家也准备下山了。
这下楚月犯了难,倘若说昨日自己还逞强走完了后半程上山的路,这会儿要下山,她是连逞强都不行了。
所幸赵宁非常贴心的备了轿子,而且未免楚月一个人坐轿子心有戚戚,他也坐了一乘轿子。
楚月不得不感慨皇上真是细心体贴,她又想起自己身份调换的事情,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皇上究竟为什么要对她做这些,可每每站在皇上跟前,她的那些个愤懑不解便又消失了,凭良心说,即便是亲哥哥,也不一定有皇上待她这般好的了。
在楚月他们登顶泰山的时候,赵衍离了京,已经到了九边重镇里的宣府镇。
在一处不起眼的民房里,韩将军一脸严肃。
“情况怎么样?”赵衍问道。
“不好,”韩将军言简意赅,“怕是要打起来。”
“那位下江南了。”赵衍又道。
“末将知道,所以末将摸不透那位的意思。”
“家里如今怎么样?”
“尚好。”
赵衍蹙了蹙眉,“先看看他们要怎么样吧,若是打起来,千万要保重你自己。”
韩将军虽一脸粗犷,如今却也满脸的认真,“王爷,那位在这个时候下江南,您说是想做什么?”
赵衍用手蘸了些茶水,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个点,淡淡道:“一石二鸟。”
“您是说?”
“既报恩又解决麻烦,”随后看了韩将军一眼,“只是不知道这次他想解决的麻烦是谁。”
韩将军想了想,“王爷担心他是冲末将来的?”
赵衍看着桌上那两个点,没说话。
韩将军沉默了几秒,恍然大悟般,“所以上次王爷遇险……”
赵衍接口道:“是的。”
韩将军点了点头,“末将明白了,谢王爷提点。”
赵衍点点头,停了几息才道:“你既明白了,本王也就直说了,如今看来,韩将军最好先找个由头将家里人转移了,我们猜错了自然最好,倘若我们猜对了……”
韩将军不说话了。
赵衍又道:“这次本王过来,带了王府二百亲卫,若是需要本王协助,韩将军大可出声,若是家人需要掩蔽,本王也有合适的去处。”
韩将军站起身,郑重行了个礼,“末将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