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顿了顿,“皇上,楚姑娘与在下只是普通朋友,并无半点儿女私情。”
赵宁未置可否。
谢临有些惴惴不安,所以说,皇上知道自己去宁古塔的事了?
也是,他在宁古塔的时候便发现,安阳身边有好些监视她的暗卫,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想起在宁古塔的时候,他心血来潮的问,“安阳,你跟我回云南吧。”
安阳公主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安阳公主苦笑,“我一个戴罪之身,倘若皇上不下令,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那我回京城求皇上开个恩典?”
“世子,谢谢你,只不过皇上的恩典怕是没那么好求。”
“为什么?”
“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却看不清了?皇上为什么不直接拿了我的命?我死了固然一了百了,但留着我的命,让我日日抄经忏悔,心有怨恨却无所作为,有什么比这样更让人心情愉悦的?”
她的话,仿佛一根刺,刺入谢临心里。
看着她从那个骄傲的天之骄女,掉落成如今这样淡然面对遇到的一切艰难,他的心又疼又难受,他能说什么?他能承诺什么?所有的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纸上画饼,他自己连母妃去世一事都查不清楚,父王被诬陷造反他也无能为力,他又能为安阳做什么?
他嘴角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如今皇上就在自己面前,谢临心中五味杂陈,他换上一张笑脸,“皇上,您看此事?”
赵宁幽深的看着他,“你为何不问朕为何要杀了那名小丫鬟?”
谢临低了头,“皇上做的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又岂是容我等小民置喙的。”
赵宁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待到终于开口,却岔开了话头,“你外公如今怎么样了?”
谢临愣了愣,没料到他会提到外公,来京城前,谢临一直在药王谷,遂道:“外公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吃得好睡得香,烦皇上挂心了。”
赵宁点点头,“怎么不陪着外公?却到京城来了?”
谢临张张嘴,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赵宁深深看了他一眼,“据闻谢世子之前去了宁古塔,此次回京,莫非是想给安阳求个恩典,请朕放了她?”
谢临心中的警钟敲响了。
如果说不是,那自己回京的缘由是什么?父王镇南王一年多前才被诬陷想造反,现在自己又在京城晃悠,明面上看着委实有些不正常。
但倘若说是,现在是帮安阳求恩典的时机吗?显然不是,自己刚刚才打了皇上的飞镖,现在他的气还没消,要是现在求恩典,他首先就会借由这件事开刀,不仅不会答允,说不定以后连求恩典的机会都没了。
一番权衡后,谢临一派凛然,“回皇上的话,在下这次回京是想继续在国子监的学业。”
“是吗?”赵宁似笑非笑。
“是的。”谢临肯定的回道。
赵宁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走前留下一句话,“不该管的事别管,小心祸及你自己。”
赵衍将采荷带回了楚府后面的别院。
采荷左看看右看看,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道:“靖王殿下,这个宅子是您买下了?”
赵衍点点头。
采荷双手一拍,欣喜的说道:“奴婢就说小姐跟靖王殿下才是良配,可她非要去找那位其貌不扬的公子,”话一出口,又惊觉在靖王面前不应该提那位公子,她摆着手,“没……没什么公子。”
赵衍淡淡笑笑。
采荷又突然想到些什么,“靖王殿下,难不成您在此处买宅子是为了小姐?”
赵衍又点点头。
采荷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了,但随即想到小姐已仙去,又不免悲从中来,小姐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
就在此时,桑枝走了过来,采荷的双眼瞪得有如铜铃般大,“桑枝?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桑枝苦涩的答道:“我本就是王爷派到楚小姐身边保护她的,可是……”她深深叹了口气,“却没能保护好楚小姐。”
今日的意外真是一个接一个,采荷几乎要接不过来,“这……这……这都是怎么回事?”
桑枝自然明白她的震惊,“采荷,这些事待会儿再说,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你现在很危险。”
采荷这才想起在京郊小院子时,扔向自己后面却被打掉的那枚飞镖,似乎是皇上发射出来的?
她心里后怕极了,“桑枝,我是做错了什么事吗?我不就是一个小丫鬟,怎么连……”她不敢说出皇上的名讳,“为什么会这么危险?”
桑枝言简意赅的答道:“这些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今日受惊了,先去歇着吧。”
采荷料想这里面大概有很多隐情,便跟着桑枝去歇下了。
回到小宅子的侍卫发现裴指挥使晕倒在地,那个小丫鬟已经不见了踪迹。
消息报给赵宁,赵宁蹙着眉道:“派人跟着谢世子。”
裴茗烟苏醒后回到锦衣卫衙门,皇上的口谕已到,念在裴指挥使近日查案辛苦,特准予休假一月。
同僚们羡慕极了,纷纷表示,“皇上还是对裴指挥使最好了。”裴茗烟心里苦,对着同僚们还得强颜欢笑。
自皇上登基以来,不,自皇上从异世回来,裴茗烟一天都没有休息过,如今突然得了这样一个长假,明白皇上是在与他置气,采荷之事也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便索性离了京城,往山东烟台裴氏祖宅去了。
裴氏祖宅,裴诚正在逗着鸟儿,便见到一身玄色长衫、意气风发的裴茗烟大步走进来。
自宫变那日后,他们叔侄倆还是第一次见面。
裴茗烟一边走,身后的下人们一边追,“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怎么能随便出入他人私宅?”
裴茗烟走到裴诚身前,一屈膝便跪在了地上,“叔叔,对不起。”
下人们听了他的话,震惊不已,早前把裴茗烟晾在外面的小厮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原先只以为又是个来攀附老爷的年轻人,孰知……
大家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裴诚的伤早就好了,当时裴茗烟那一剑刺得极为巧妙,让他立时站不起身,看上去受伤严重,却又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休养了几个月便无碍了。
而这几个月则是最巧妙的时机,皇上也有意放了他一马,让他回府养病,过了不久,裴茗烟顶了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职。
这样的安排,于他而言已是最好,不然以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此刻又如何能全须全尾的在家逗鸟,只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因此伤好后他就识趣的告老还乡了。
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这个侄儿早就安排好的。
裴诚上前扶起裴茗烟,“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