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这才反应过来,她慌张的摆摆手,“裴指挥使,奴婢不能跟您一桌吃饭的,谢谢您的好意,奴婢这就退下了。”说着她便往门边退去。
裴茗烟拿起筷子,薄唇轻启,声音不大语气却毋庸置疑的道:“坐下。”
采荷愣在原地,几秒后才道:“奴婢……奴婢先去膳房添个碗。”
裴茗烟颔首。
采荷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裴指挥使今日怎么了,竟让她同他一道坐着吃饭,他们的身份并不合适啊……好一会儿,她才磨磨蹭蹭的拿了碗和筷子过来,在裴茗烟旁边坐下。
裴茗烟大口吃着菜,也不说话。
采荷偷偷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做梦似的。
原先裴指挥使还是小厮的时候,她便觉得他长得好看,只不过囿于小厮的身份,似乎少了几分气势,如今他成了锦衣卫指挥使,那股子阳刚之气真是足得要溢出来。
“怎么了?”裴茗烟问道,手上的筷子却不停。
采荷回过神来,脸更红了,“没、没什么。”
“那就吃饭。”
“嗯。”
几个大盘子一会儿就见了底,裴茗烟素日出入各式酒楼饭馆,大厨的手艺不知尝过凡几,但今日,却觉得这土豆烧鸡比以往任何时候吃过的都要鲜嫩入味,番茄炒蛋也是又嫩又滑,油麦菜火候刚刚好,既断了生又保持着油绿的颜色,入口微甜。
许是饿了,他在心里想着,不过看来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吃饭。
就在这时,院外一阵快速靠近的脚步声,有人闯进来了,裴茗烟拿起佩剑便冲了出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赵宁一身便装,身后还跟了两名侍卫。
裴茗烟吓傻在原地,三秒后,才慌忙跪在地上行礼,“属下见过皇上。”
采荷第一次见摘了面具的赵宁,自然是认不出,听到裴指挥使叫皇上,也吓瘫了,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奴婢……奴婢……见过皇上。”
赵宁看了采荷几眼,认出她确实是以前小月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丫鬟。
他看向裴茗烟,声音冰冷,“朕的话你都开始当耳边风了吗?”
裴茗烟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吭声。
采荷偷偷看了眼裴茗烟,又瞄了眼赵宁,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赵宁指向采荷,“还需要朕再跟你说一遍吗?”
采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皇上指着自己做什么,难道皇上误会她是裴指挥使养在外面的外室?莫不是裴指挥使已经成亲,所以不能在外面胡来?
她匆忙开了口,“皇……皇上,您别误会,奴婢跟裴指挥使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裴茗烟只觉得满头黑线。
赵宁看了眼采荷,“那你们是何种关系?”
采荷看了眼裴茗烟,一时也不知该说他们是何种关系。
裴茗烟下了决心,“皇上,是属下相中了她,因此将她私藏在此处,请皇上责罚。”
采荷瞪圆了眼睛,她听到了什么?裴指挥使说相中了她,她怎么不知道?裴指挥使不是说有人要害她因此才将她藏在这里吗?怎么又变成相中了她?
赵宁冷笑了两声,而后锐利的目光射向裴茗烟,“裴茗烟,你何时学会说谎了?”随后他抽出佩剑一砍,院子里采荷刚种不久的一棵梨树应声倒地,那切口齐展展的。
采荷在心中悲鸣,我的梨树……她偷偷看着赵宁,怎知越看越觉得赵宁很是熟悉,她明明没见过皇上,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随即她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奴婢想起来了,您便是行宫大火那晚救了小姐的人!”
话一出口,她已是惊讶得捂住了嘴,救了小姐的,竟然是当今圣上?
赵宁没有说话。
裴茗烟喉结动了动,轻轻叹了口气。
赵宁转身离开,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枚飞镖直直飞向采荷。
裴茗烟看到了那枚飞镖,但是他不敢动,心里正在哀嚎采荷的蠢笨无知时,一枚不知从哪儿飞出来的暗器打落了飞镖。
“谁?”赵宁喝道。
谢临转身便逃。
赵宁及两名侍卫立刻追了上去。
下一瞬赵衍便出现在裴茗烟和采荷跟前,赵衍说了句,“裴指挥使,失礼了。”
裴茗烟虽然不明白为何靖王会在这里出现,但此时不是细究的时候,以楚姑娘和靖王的关系,想来靖王是来救采荷的,他点了点头,赵衍随即一个手刀将他砍晕在地,这一系列的变故只发生在须臾间。
采荷惊讶异常,“靖王殿下?”
赵衍只说了句,“走。”
即便谢临已经用了这二十年来最快的速度逃跑,但他的轻功仍旧及不上非常人能比的赵宁,没过多久还是被追上了。
月色下,俩人驻足对望。
清冷的月光洒在赵宁身上,本就极为白皙的他,更是出尘卓绝、遗世独立了。
谢临只在八岁随母亲进宫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恨透了祺嫔,因此对这位当时的大皇子也留了点心,当然并没有什么好感,现在重逢,只觉得他比以往白了,不,是白了许多。
赵宁冷眼看着谢临,显然并没有认出他来,“你是谁?”他声音清冷的开了口。
谢临正寻思着是不是扯个谎,但还没来得开口,尾随赵宁的那两名侍卫已经到了近前。
“谢世子?”其中一名侍卫说道。
谢临认出这人,大家以前似乎还一道喝过酒来着,他只觉得头疼,有时在江湖上浪荡久了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啊,如今人家开口叫他,他只得颔首致意。
“谢世子,您长期身居云南,怕是没见过皇上,这位便是皇上。”侍卫急忙提醒,原来竟是谢世子打掉了皇上扔出的飞镖。
赵宁的眼神忽地深邃起来。
谢临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跪下身去,“在下见过皇上。”
赵宁点点头,示意他起身,又给旁边侍卫使了个眼色,向后面望了望,其中一名侍卫立时消失在了夜幕中,谢临知道他是回藏匿采荷的小院子去了,希望在自己争取的这点时间里,靖王已将采荷顺利转移了吧。
赵宁走到谢临前方几步远处,“谢世子,不知你为何在此?”
谢临叹了口气,毕恭毕敬道:“回皇上的话,前段时间在下回了京,恰好在下大舅哥的儿子满月,您知道在下的大舅哥是谁吗?就是楚郎中府上的楚大公子,在下的九妹嫁给了楚大公子,如今大侄子满月,在下怎么样也要去看一眼是不?”
赵宁神色莫名的看着他,也不接话。
谢临又继续说道:“大家一席饭吃得倒是很开心,不过席间楚大公子追忆起过世的楚姑娘,颇为感伤,”谢临深深叹了口气,“在下心情也不好,原先楚姑娘到云南的时候,在下跟她有过几面之缘,后来有了我家九妹和楚大公子这层关系,大家交往得也多了些,想不到楚姑娘红颜薄命,哎—”
“后来,大舅哥无意中说起楚姑娘的丫鬟不见了,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如今楚姑娘斯人已逝,在下跟她也算是曾有过一场交情,因此便想着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找啊找啊就找到了这里,在下刚刚到,便瞧见到一枚飞镖向那小丫鬟射去,在下都没细看,便把飞镖打掉了。”
说到这里,谢临住了嘴。
赵宁深深看了谢临半晌,才道:“朕只道你对安阳一往情深,却不知谢世子是处处留情,看来坊间的传闻倒有七八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