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探心

还没开席,谢临坐在赵衍身侧,揉着手,“靖王殿下,我跟您说,这抱婴儿真是累,我方才不过抱这一小会儿,便是累得不行了。”

赵衍看看他,笑笑不说话。

“哎,您可别不信,我跟您说,这么小个婴儿,”他比划着,“我是时时刻刻担心摔了他,或是将他抱得不舒服,幸好他方才睡着了,没有乱动,不然我可真不敢把他抱过来给您瞧。”

“你抱得很好啊。”赵衍说道。

“现学现卖呗,谁让我如今也算是半个娘家人了,”他凑近赵衍,低声道:“您说想见小公子,我便费尽心思将他带了来,不然您那长命锁还送不出去咧,所以说,待到您同楚姑娘苦尽甘来,共结秦晋之好那日,可不能忘了我。”

赵衍失笑,“放心吧,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你。”

宴席开始了,楚明轩红光满面、笑意盈盈,整个楚府终于一扫当日楚大小姐骤然逝去的阴霾,焕发了新的生机。

席后,赵衍先回去了,楚明轩留了谢临喝酒。

俩人在席上已经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又喝,俩人都有些醉醺醺的。

“世子,你打算何时成亲?”楚明轩问道,这句话在他清醒的时候是断然问不出口的。

何时成亲?谢临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楚明轩问起,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抹身影,“致远兄,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楚明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莫非世子有中意的女子了?”

谢临捶了他一拳,“问你问题呢。”

楚明轩捂着被捶痛的手臂,嗷嗷叫着,“我说、我说,原先我没同娘子成亲的时候,一没见到她就想着她,见到她心里就咚咚打鼓,既想接近她,又怕哪句话说得不好惹她生气。”

“后来成亲了,我心里更是日日装着她,她要是不开心了,我也跟着不开心,平日里生怕她哪里磕了碰了,最好是每日好端端的才好。”

“前些日子她说想给我纳几双鞋垫,这么冷的天,你说她纳什么鞋垫,冻着手了怎么办?我可是特意去问过的,手上要是长了冻疮,又痛又痒,抓不得挠不得,那怎么好?我又不缺这几双鞋垫。”

“因此我当下便同她置了气,气了三日她才说罢了罢了,就依你不纳了,要我说啊,家里的事还是要听我的才行……”楚明轩得意洋洋的说道。

谢临渐渐沉了眸子,他想起那双肿成萝卜丁一般的手,遍布着冻疮,可他在宁古塔呆了这么些日子,却也从未见她抱怨过一句。

他“咳咳”了两声,打断了楚明轩的话,“你可还特意问过,倘若不小心真的长了冻疮,该怎么办?可有药膏可以擦?”

楚明轩闻言,奇怪的打量了谢临好几眼,才道:“世子,您不是药王的外孙吗?怎么这都不懂,还要问我?”

谢临脸上挂不住,“问你什么答什么便是。”

楚明轩却又嘿嘿笑道:“莫不是世子心中有人了?”

谢临给了他一拳,“说不说?”

楚明轩吃痛的嚷道:“世子,不带你这样的啊,心里有人就直说嘛,大舅哥还能帮你合计合计,这么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谢临吃瘪,“你……罢了罢了,”他一仰脖将酒喝完,“我不同你说了。”说着就起身要走。

楚明轩在后面笑道:“御泥坊的回春膏,擦冻疮是最好的。”

谢临停了脚步,回身道:“你以前不是最老实的么,哪里学来的这些油嘴滑舌?”

“这不是近朱者赤么。”楚明轩嘿嘿笑道。

谢临又道:“好好待我家谢九,你要敢欺负她,我绝饶不了你。”

楚明轩答道:“这个就不劳世子费心了,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他那股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爱情的酸臭味,让谢临是既羡慕又嫉妒。

楚月还是照常去延禧宫听惠妃的课,惠妃知道东芝没了的事,但见楚月不提,便也不好同她提起。

过了大半个月,宫里又准备要办赏春宴了,这次宴会,主办人落在了许修仪头上,说是上次惠妃和贤妃连续操办了宫宴,较为疲累,这次的赏春宴便由许修仪主办。

楚月上完课,去了冷宫。

白令羽还不知道东芝没了的事,她如今日日吃斋打坐,身子清瘦了许多,精神倒还尚可。

楚月与她一起打坐了一会儿。

“妹妹,怎么了?”白令羽看出她有些心事。

楚月心中有气,她往外看了一眼,看守冷宫的两个小宫女在门口探着身子,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姐姐,我小厨房送过来的东西你都吃了吗?”

“你啊,姐姐这里有吃的,不用每日这样变着花样做吃的送过来。”

楚月心酸,还不是原先饭点的时候专门过来验视过,大冷的天,给白姐姐送的全是些冷菜冷饭,那米饭粗得很,根本无法下咽,菜也全是些烂叶子,肉就更不必说了,她来了两回连一片肉都未曾见过,这才吩咐长乐宫的厨子顿顿给皇后做吃的送过去,起先她跟着送了几回,后来要上课便让宫女送过去。

但白令羽这样说,她也没有接口,而是小声问道:“白姐姐,您就不打算回坤宁宫吗?”

白令羽幽幽看了几眼窗外,“打不打算还不都是这样,原先便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楚月叹了口气,“要不我跟……”她停顿了一下,“说一下,老这样总归不是个事。”

白令羽知道她想跟皇上说,“不必了,妹妹,信你的,自然会信你,不信你的,说多了又有何用?”

楚月无奈,又坐了会儿,这才回了长乐宫。

回到长乐宫,她便躺在贵妃榻上,直到胡嬷嬷请她用膳,她都不想起来。

用过晚膳,胡嬷嬷支开了小宫女们,亲自服侍楚月洗漱。

“嬷嬷,有什么事吗?”胡嬷嬷一将人支开,楚月便明白她有话要说了。

胡嬷嬷一边给楚月梳头一边说道:“长公主殿下,倘若您不想去赏春宴,届时老奴便说您身子不舒服,不去就是了。”

楚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样子没变,但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无精打采。

“为什么?”她问道。

胡嬷嬷手里的梳子停了下来,“东芝的事情虽说不了了之了,但老奴觉得此事同许修仪势必有很大关系,现下她又被委派负责赏春宴,老奴知道您心里不好受。”

楚月的眼圈红了,“当日那顿板子,明明打得不重,打完后我还去同东芝说了几句话,她虽然屁股有点疼,但何至于就因此丧了命,可倘若真的有人在她睡觉时下手,下了手验尸官还验不出来,那我这长乐宫又谈何安全?如何让我安心?”

“还有那个翡翠烧麦,东芝明明将它收好了的,那晚却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上,这又是为什么?是谁将它拿了出来?”

胡嬷嬷不说话了。

“嬷嬷,”楚月哽咽着道:“我可以信你吗?”

胡嬷嬷回过神来,“长公主殿下,你自然可以信老奴的。”

“倘若有一日事情的矛头指向皇上,我还是可以信你的吗?”楚月又道。

胡嬷嬷看着铜镜里的楚月,楚月也从铜镜中看着她。

“我以前是楚府的楚大小姐,对不对?”楚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