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楚月便问白令羽现在是否有桂花,白令羽摇了摇头,“才四月,桂花没这么早开的。”
楚月很是失望。
白令羽见状,便问道:“怎么突然想找桂花了?”
“想起有道做桂花糕的方子,想试一试。”
对于楚月会做吃的,白令羽一点都不奇怪,赵宁刚回来时便不时盛赞她的厨艺如何如何。
“回去了我帮你找找。”
“谢谢白姐姐。”
白令羽对这件事上了心,过了几日,便给楚月捎来两罐桂花蜜,“问了好些人,都说没有新鲜桂花,不过我在一个厨子那儿找了点桂花蜜,他说是用去年的金桂做的,藏在冰窖里,还新鲜。”
楚月欣喜不已,连声道谢。
接着便照着自己脑海里的菜谱开始尝试做桂花糕。
一个时辰后,一道软糯清香的桂花糕便出现在了眼前,楚月邀了白令羽一起品尝。
这是白令羽第一次品尝楚月的手艺,那桂花糕吃起来松软又有嚼劲、既不过甜也不过腻,入口便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回味悠长。
白令羽直夸楚月的手艺好。
楚月眉开眼笑,刚刚她自己也试了一块,她都没想到原来自己还有这一手。
可靖王又是如何知道的呢?莫非他们以前真的认识?她又想起那日在奉福寺见到靖王的情景,心里不由得雀跃起来。
白令羽和楚月品尝了几块桂花糕,喝了些茶,说了会子话,便起来走走消食。
就在这时,太监报:“皇上驾到”。
赵宁大踏步的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桂花糕,“在吃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向楚月走来,楚月身侧的白令羽往旁边退了一小步。
楚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赵宁浑然未觉,他走到楚月近前,又扫了眼桌子,“桂花糕?长公主自己做的?”
楚月不动声色的将白令羽又拉了过来,“皇上,刚刚皇后娘娘品了都说好吃呢,皇上要不要也试试?”
赵宁看了眼白令羽,坐到了桌旁,宫女们赶紧将碗和筷子摆好。
三人都在桌边落座后,赵宁夹起一块桂花糕,细细品了品,说道:“好吃,不愧是阿七。”赵宁偶尔会叫楚月作阿七,楚月问过为何,赵宁笑笑没有解释,楚月也就作罢了。
赵宁又吃了几块桂花糕,放下了筷子,“长公主怎么不试试做点别的菜?”
“别的菜?”楚月好奇。
“嗯,以前你给朕做过许多道菜。”
楚月无奈的道:“臣妹都不记得了。”
赵宁立刻招呼小太监们取来了纸笔,“刷刷刷”就开始写。
楚月凑过去,见那上面写着:水煮鱼、酸汤黄骨鱼、酸甜排骨、滑蛋牛肉、回锅肉、清蒸鱼、宫保鸡丁、烧茄子……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大张纸。
楚月不禁怀疑起自己,“皇上,这些菜以前臣妹都会做?”
“嗯,不仅会做,味道还跟这道桂花糕一样,让人回味。”
楚月有些不好意思,“臣妹都不记得了,也不知该怎么做。”
赵宁今日心情好,又开始指着纸上的菜名解释起来,“这道水煮鱼,朕记得最重要是鱼片要够嫩够滑,你以前好像说鱼片里面要勾入芡粉,似乎还要加一个蛋清……”
他将他记忆中,品尝每道菜时,小月自得地讲解要点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当时小月说这些时,他似乎一点儿也没听进去,结果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竟然都还记得。
楚月也不知皇上今日心情怎么这么好,但既然皇上要讲,她便在一旁洗耳恭听,不时还插嘴问上几句。
赵宁更是来了兴致,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白令羽喝着茶,茶水却似乎带了丝丝苦味。
她爱慕了皇上十几年,但皇上从没有在她面前如此自如过。
即便是当年还没有入宫的皇上,只得十来岁的年纪,跟她一起在白家老宅时,也未曾说过那么多的话。
她的思绪飘到了从前。
听母亲说,她们家原先的光景也是十分好的,祖父白太医是太医院的首席,家里也算是是钟鸣鼎盛之家了。
可这一切都在白太医被诬陷毒杀先皇之后溃然崩塌。
一夕间,族人几乎都没了,父亲和母亲彼时恰好去了西安,接到消息后,再没敢回京,从此便隐姓埋名生活起来。
可父亲从小在大族里长大,吃穿用度都有银两拨下来,如今突然要自力更生,还要隐姓埋名的自力更生,日子一下子难起来。
数年后,她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的。
母亲做些绣活儿维持生计,父亲已被生活磨去了几乎全部的意志,整日捧着酒杯,追忆着过去还是白家六少爷时的生活,母亲要是说他两句,他便骂骂咧咧的。
她从小便跟着母亲学做绣活儿,也幸好母亲还有这一门手艺,因此他们也算是勉强度日。
又过了几年,父亲在一次酗酒后跌下了山崖。
母亲用不多的积蓄厚葬了父亲,随后便带着她去了承德。
她不解,“母亲,去承德做什么?”
母亲只是笑笑,到了那里,她才知道原来在深山里还有一座白家隐蔽的老宅。
只是,那宅子荒废已久,母亲带着她,将宅子一点一点清理出来,又种上许多的蔬菜,养了些鸡鸭,母女俩便就这样在白家老宅住了下来。
过了两年,白磊带着赵宁来了,随行的还有赵宁的母亲蓝慕灵。
见到母亲的时候,他十分诧异,“老六媳妇,你还活着?”
母亲已是涕泪纵横,“大伯,您还在啊,您还在就好了,阿羽终于有个人照看了。”
赵宁比她大五岁,他的眸子清冷自持。
但总归在一个院子里,白令羽本也不是话多的人,日子便一天一天的过着。
白磊来了没多久,母亲便过世了,那时她才知道,母亲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硬撑着一口气想等她长大,如今见到她有寄托了,便心安了。
她心里难受,母亲原先也是京城张府的一位小姐,从小也是有仆人伺候着,锦衣玉食的长大,可这一生,竟是这般匆匆走过。
白令羽还沉浸在思绪中。
赵宁终于将要点讲完了,他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楚月,“实在不会就问问厨子们,也不一定非要自己做。”
楚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