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皇上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为了方便泡汤,她便也舍弃了那些繁复的穿搭,常常是一件简单的里衣,外面罩一件宽大的白袍,头发则是用头巾松散的绑了,反正御汤泉里除了偶尔到访的白姐姐—现在已经是白皇后了,到目前为止也只见到了胡嬷嬷、东芝、碧螺和几名侍卫。

白令羽成为白皇后之后,一下子忙了起来,一月有余没来御汤泉。

这一日白令羽又来了,楚月迎上前去,“皇后娘娘。”

即便已成为了皇后,白令羽出行还是简单得很,随行的只有两名侍女。

“长公主,最近感觉怎么样?身子还像原先那么痛吗?”

“已经好多了,谢皇后娘娘关心。”

白令羽拍拍她的手,“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白姐姐,叫皇后娘娘生分得很。”

楚月笑了,“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还喊你白姐姐。”

“好。”白令羽也笑了。

白令羽的出现,让楚月刚醒来时,因为记忆全失而带来的恐慌减少了许多,楚月很喜欢跟她呆在一起,她娴静、端庄,话不是很多,可句句都让人听着舒服,既不过分亲昵,也不显得疏远。

白令羽喜欢插花,楚月就跟着一起插花,有一日楚月见到一幅梅花图,那梅花开得正盛,一小朵一小朵红红的缀在枝条上,傲然挺立在片片雪花中,好看得很。

楚月便道,等到时梅花盛开了也要采一束来插花。

白令羽笑了笑,没说话。

又过了三个月,入秋了。

这一日,楚月泡完汤回去,刚走到院子门口便见到里面立着一抹颀长的身影,身后的胡嬷嬷立即跪下,“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月回头看了胡嬷嬷一眼,又转头看向那抹背影,那人转过身来,皮肤跟自己一样白皙,一双眼睛漆黑如点墨,鼻梁挺拔,别说,那张脸跟自己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楚月想起白姐姐说的她跟皇上是结拜兄妹的话,倘若不是白姐姐提前打了声招呼,她真会以为自己跟面前这位天子是亲兄妹咧。

赵宁看着她,心中是无数的波澜,事情,终于还是向着自己原定的方向走了。

这具身体,原本就是为她准备好的,倘若当时她跟自己一起回来,便不会有这后面的许多事。

当日,在太极殿看到她中刀,自己心中是又惊又气又急,所幸,在三弟手中强行带走她后,任年没有让自己失望,成功的将她的灵魂换到了这具身体里,但任年的话言犹在耳,“皇上,楚姑娘的灵魂已经是第三次换宿主的身体了,臣担心她会扛不住。”

看着楚月血流不止的身体,赵宁压抑着怒火,“如果不换身体,这具身体你还能救活吗?”

任年沉默了,御医们已经排着队来看过几遍,大家都确定是救不了了。

赵宁低沉着声音,“最后一次,把你能用上的方法都用上。”

任年“嗯”了一声,又道:“还有记忆的问题,楚姑娘已经被清除过一次记忆,再来一次,也不知能不能行,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赵宁没说话,他想起在太极殿,楚月昏死前的情景,她摸着赵衍的脸,缓缓说出的那句“阿衍,我爱你。”

赵宁只觉得如鲠在喉,心情烦闷。

他拂了拂袖,“清除吧,尽你所能。”

楚月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有些踟蹰,不知该如何开口。

叫皇上?还是皇兄?还是有什么其他叫法?她怎么就没想到先问问白姐姐。

赵宁看着瓷娃娃般杵在门口的她,在异世的每一天,他都在期待着,有一天以这样的两个身份回来,他仍然是她最亲密的哥哥,而她仍然是那个永远跟在他身后的小跟屁虫。

现在她就站在眼前,他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欢愉,忍不住便上前在胡嬷嬷手中拿了布,亲昵的说道:“头发这么湿也不包起来。”说话间便要上前帮楚月包头发。

楚月不自觉的退了一小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诧。

皇上这么平易近人的吗?即便自己是长公主,是他结拜的妹妹,但皇上此举,也有点过于亲密了吧?

赵宁心中一滞,这便是清除记忆的坏处了,她连自己都忘了,在自己还是楚皓的时候,她哪一次不开心了不是抱着自己哭个稀里哗啦,用眼泪鼻涕把自己身上糊得一团糟?

刚刚赵宁走过来拿那布巾的时候,胡嬷嬷便瑟缩了一下,完全没料到皇上会有接下来的这般举动,她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赵宁则是利索的帮楚月将头发包起来,似乎对楚月心里的想法毫不知情,随后他拉拉楚月的手,“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楚月浑身不自在,只能在心里给自己做工作,虽然面前这位是天子,但他也是自己的结拜哥哥,落难之时他们便是这样相处的。

心里想着事,她说起话来就颇有些不自然,“好多了,还有一点疼,不太疼。”

“那便好。”赵宁笑了笑。

一时间竟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蓦地发现,以前那个跟屁虫一般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月,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赵宁离开后,楚月心里波涛起伏,听白姐姐说皇上以前被二皇子陷害,在宫外待了十几年,就是那段时间认识了自己,自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因此,当皇上登基后,很快便下令将自己封为长公主。

大概是困难时期,大家忽略了身份的制约,也或许自己之前并不知晓他是大皇子,因此相处便较为随意吧。

楚月让自己别想这么多,目前复健是第一重要的事,有什么事都等身体好了再说。

胡嬷嬷还是每天定时督促楚月做各种复健,东芝和碧螺也尽心尽力的在楚月每次活动后给她细致的按手按腿,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八月的一天,楚月准备睡觉,可能是这几天天气有些反复,一时热一时冷的,她身子有些不舒坦,翻来覆去睡不着,没有叫值夜的东芝,她自己起来倒了杯茶喝,喝完茶,更精神了。

索性便披了件披风出了门,月光皎洁,楚月却有种淡淡的愁绪,她又想到关于自己身份的那些个谜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她不是没问过白姐姐,但白姐姐说不清楚,皇上将她带回来的时候也没说这些。

大抵是自己身份卑微,皇上识得自己的时候,自己只是一名没有出处的流浪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