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安阳公主气呼呼的来到祺嫔的临春殿。
宫女们在她身后跟着,“公主殿下,回去吧。”
安阳公主对宫女的话置若罔闻。
“娘娘会生气的。”宫女们又道。
安阳公主停了下来,“你知道什么?就是为了母妃好本公主才来的,你们快闭上嘴巴,不然到时连你们一起惩罚。”
宫女们闭了嘴,亦步亦趋的跟着。
临春殿外,八岁的谢临坐在台阶上,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八岁的他,已经懂事,看着憔悴不堪的母亲,拖着病体、不远长途跋涉,要到京城找祺嫔问个明白,心里是无限的悲哀。
只恨自己年龄尚幼,无法做些什么,他恨恨的用树枝在地上戳着,仿佛这样便能把怒气戳出去一些。
“你便是那个云南来的镇南王世子吧。”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
他抬起头,一个小女孩儿站在他跟前。
他哼了一声,没说话。
“本公主在问你话。”小女孩儿气汹汹的叉腰看着他。
谢临站起身,往一边走去。
矮了一个头的小女孩挥舞着拳头跟在后面,“你见了本公主不问好,问你话不回答,你—”
谢临蓦然停下来,安阳公主一头撞在他背上。
旁边的宫女们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来检查安阳公主有没有事。
谢临转过身,淡淡说道:“见过公主殿下,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先告退了。”
“你—”
谢临转身要走。
“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谢临停了脚步,叹了口气,看了眼不远处的正殿,母亲和祺嫔大概还没说完话,就算要走他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何况现在是在皇宫,他在云南嚣张惯了不假,但他并不是那真正无法无天的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该怎么做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即便他有一万个不想搭理这位小公主,但平白得罪别人,吃不了兜着走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因此他转过身,“公主殿下请说。”
他的态度忽地好转,安阳公主吃不准他在想什么,语气便也软了一些,“你,你到皇宫来做什么?”
“陪母亲来看望一位故人。”
“故人?直接说看那个狐媚子祺嫔便是了。”
一旁的宫女赶紧上前提醒,“公主殿下,这里是临春殿。”
谢临有些好笑,这小孩儿真是什么都敢说,自己虽恨死了祺嫔,但在这也不敢肆意妄为。
他挑了挑嘴角,“公主殿下,小的不知您说的狐媚子祺嫔是谁,小的只是随母亲来拜访祺嫔娘娘,难不成这里除了祺嫔娘娘,还有个狐媚子祺嫔?”
“你—”
谢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公主殿下问完了的话,小的就先告退了。”
“你别走!”
谢临看着安阳公主,“公主殿下请说。”
安阳公主深深吸了几口气,她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哪个见到她不是恭恭敬敬的,即便是皇伯伯,见到她也是和颜悦色的,还从未有人能让她吃瘪的。
“你—你是不是要被过继给皇伯伯?”她一口气问出来,晶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谢临。
谢临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人儿,差点笑出来。
过继给大皇子?原来这个小公主气呼呼的来找他,就是要问这事儿。
他都恨不得掐死祺嫔了,还过继给她儿子做儿子,有这可能吗!
更何况,他跟大皇子是同辈好不?有给同辈做儿子的吗?这小孩儿究竟搞清楚状况没啊?
这是他出生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好不好?
但是眼前的小人儿很认真的看着她,能看出还有些紧张。
他忽地就起了玩弄她的心思,“您说呢?”
“真的是吗?”安阳公主问道。
“您说是便是呗。”谢临耸耸肩。
安阳公主面上的表情由惊讶变成愤怒,“你—”
“怎么?小的被过继给你皇伯伯不是更好,那样小的就是你堂哥了,对不对?”
“你你你—”安阳公主指着谢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临促狭的看着她笑。
安阳公主到最后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宫女们吓坏了,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好,只能团团围着安阳公主。
“公主殿下,别哭了。”
“公主殿下,回去吧。”
安阳公主不理他们,兀自在那儿大哭起来。
谢临有些过意不去了,毕竟只是个小孩儿,逗逗也就算了,把人家弄哭了算什么事。
便道:“别哭了,别哭了,逗你玩呢。”
安阳公主停止了哭泣,大大的眼睛还盛着泪珠,“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
“那你骗我怎么办?”
“骗你干嘛,等会儿小的母亲出来我们就回云南了,谁给您做什么劳什子堂哥。”
安阳公主接过宫女递过的帕子擦了擦眼泪,“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
这回谢临没好气了,“小的自己在这儿呆得好好的,您莫名其妙跑来问我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就不允许小的也莫名其妙的回答您么?”
安阳公主破涕为笑,“不好意思,我心里急,就跑过来了。”
众宫女一听这话,面面相觑,公主殿下也有跟别人道歉的时候?
谢临搓了搓手,有些不自在,“没事就行了,公主殿下问完话,小的可以走了吧。”
“不行。”
“又怎么了?”
“我是安阳公主,你呢?”
“您刚刚不是叫小的镇南王世子?”
“你姓什么?”
“谢。”
“谢世子,我记住你了。”
谢临满头黑线,“公主殿下事情多,就不劳烦公主殿下记住了。”
安阳公主却不理会他的话,问道:“云南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
“我听皇伯伯说过,昆明四季如春,花儿一年四季都可以绽放,肯定很美。”
安阳公主的话勾起了谢临的思乡之情,他说话的语气便不免温和起来,“是啊,昆明四季如春,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各种娇妍美丽的花儿,那里还有一个昆明湖,泛舟湖上,别提有多惬意。”
他想起来之前跟母亲泛舟昆明湖的情景,只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陪母亲一起到处走走。
安阳公主听得很入神,叹道:“就是云南太远了,不然我肯定请求母妃带我去玩一玩。”
谢临笑了笑,“等你大了就可以啊。”
安阳公主想了想,“也是,可是我在云南一个人都不认识。”
她看了看谢临,“不对,现在我认识你了啊,如果有一日我去云南,你就带我去玩一玩吧。”
谢临急忙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都猴年马月的事,到时安阳公主大概早把他给忘了,而且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又有什么可能会去云南那么远的地方?
便爽快的道:“没问题,倘若公主殿下有一日到了云南,小的必带公主殿下四处游玩。”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可是,如果你是骗我的怎么办?”安阳公主又问道。
谢临有点心虚,“这怎么骗您?”
“比方说,多年后假装不认识我了,或者扮成另一个人,毕竟许多年后,或许你都不长这个样子了。”
谢临无奈,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公主殿下,在下这里有一颗痣,您看准了,在下的样子再怎么变,痣总不会变的。”
安阳公主凑近了谢临,谢临弯腰让她看清自己的脸,果然在嘴角有一颗小小的,不仔细看看不出的小痣。
“原来你是个好吃鬼。”安阳公主笑道。
谢临苦涩的笑笑,母亲说,这颗痣代表的是一生生活优渥、不愁吃穿,但他不想要这些,只想要母亲好好的活着。
“公主殿下,靖王府到了。”银杏小声提醒道。
安阳公主回过神,“到了吗?哦,不用去了,回宫吧。”
银杏和春夏再次面面相觑,公主今日,不太正常啊。
安阳公主对她们的奇怪恍若未觉,好你个谢世子,还说不会骗我,说什么自己是周公子,上次在大昭明寺便觉得很像,又不能确定,今日将他唇角那颗小痣看了个一清二楚,看你还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