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回到自己的房内,桑枝采荷都下去歇着了,楚月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爬起来坐着,怕吵醒了丫鬟们,没有点灯。
行宫着火那晚,那伙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提到了靖王,还扯到自己跟靖王不干不净?
可自从回京后,自己跟靖王走得并不近,明面上几乎没什么交集,这些人是怎么知道他们俩人有关系的?
一个名字跳了出来,令妃!
是的,在昆明时安青就故意对自己使了一计。
可是黑衣人明显是奔着拿她性命、毁她容貌去的,倘若后来那个蒙面人再晚到一点点,当晚的情况就很难说了。
如果真的是令妃对自己动手,她至于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吗?
她都已经是皇上的妃子,宫里的令妃娘娘了,难道她要管靖王身边出现了什么人?难不成她还想跟靖王再续前缘?
楚月只觉得这件事从逻辑上根本无法解释,她摇了摇头。
还有后来出现的那个蒙面人,手法干净利落,却也残忍无情。
他又是什么人?他把三个黑衣人都杀了,却还留了为首的黑衣人一条命,让他回去传话。
他认识黑衣人的主子?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把楚月想懵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叹了口气,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想查点什么事儿,难哪!
忽然,窗户上传来小石子儿磕到上面的声响,楚月站起身走到窗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楚月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小激动,她探出身,就见到赵衍在窗外站着。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着楚月,深褐色的眼睛闪烁着熠熠星光,“实在找不到单独见你的机会。”
今天是回到京城的第一天,赵衍原本有许多事要做,却突然听龙影报说当日行宫起火,楚姑娘逃出来时受到了袭击,他心急如焚,顾不上此时楚姑娘应该已经歇息了,立刻来到了楚府。
只是到了窗边他又有些犹豫,扔出小石子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跑到人家姑娘的闺房外面找人了,他蓦地有点不好意思,当下就想打退堂鼓。
这时却听到她轻轻走过来的脚步声。
他想既已打扰到她了,那就见她一面再走。
可当她未施粉黛却依然俏丽迷人的脸出现在窗边时,他又不想走了,慌乱中还说了那样一句话,凉凉的夜风袭来,他却感觉身上好热。
楚月抿唇笑了,她又何尝不想单独见见他,自那日清晨见过一面后便再没见到他。
他这几日应该歇息得不好,满脸倦色,下颌还长出了短短的胡茬。
但楚月有些犹豫要不要请靖王进来说话,这是自己的闺房,要是被丫鬟们发现靖王在此处就糟了,她瞟了眼室内,今晚当值的是碧玉。
赵衍看出了她的踟蹰,鬼使神差的从怀里掏出个东西,“这是安神香,点上两个时辰内都不会醒。”说完这话赵衍有点想咬自己的舌头。
楚月看了眼赵衍,还是接过来,蹑手蹑脚在房内把香点了起来。
“王爷,晚上外面冷,您进来说话吧。”
“好。”
赵衍坐在桌边,楚月在对面坐着,月光从窗棂撒进来,铺了满地的银霜。
“楚姑娘,你还好吧?”赵衍问道。
“还好,王爷您呢?”
“还好。”
静默了几息,赵衍开口道:“起火那天晚上,你们出来的时候遇袭了?”
当日火起得突然,等他派人手去寻楚月时,她们已经离开厢房了,侍卫顺路去找,却没找见他们,后来得知他们已安全出来,待到第二日清晨遥遥望了一眼她无事,便放了心。
接下来的几天,他从早到晚的跟韩将军呆在一起,既要处理好回京途中的各种情况,还得提防意外发生,因此一刻都不敢分心。
楚月小声答道:“对。”
赵衍登时蹙了眉,“怎么回事?”
楚月把当晚的情况跟赵衍描述了一遍。
“桑枝竟然打不过他们?”赵衍的眉眼间尽是疑惑。
看来桑侍卫武艺很强,楚月心想。
“桑侍卫以一敌四,期间还要护着我们几人,很难。”
赵衍没说话,半晌方道:“后来来了一个蒙面人把三个黑衣人杀了,还砍断了为首的黑衣人的手?”
“对,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而且来的那个人似乎还认识几个黑衣人的主子,他让断手的那人回去传话,说让他的主子想清楚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赵衍眉头深锁,他心里很清楚,能瞬间把一个人的手砍断,这样的人不多,这样的剑也不多。
“还有别的吗?”
楚月想了想,“那个……为首的黑衣人一开始还说过一些话。”
“什么话?”
“呃……就是……那个……”
赵衍看着突然支吾起来的她,有些不解。
楚月迅速在心里组织着语言,黑衣人这句话很重要,但原话她又实在无法对靖王说出口,思索了一会儿,她道:“他说我恬不知耻跟您有关系。”说完立刻埋下了头。
赵衍噤了声,难不成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他忽然有些烦躁,如果这件事跟自己有关,那楚姑娘就已经是第二次因为自己遇到危险了,第一次为了给自己买砚台差点被掳,这一次又差点被人带走。
还有在围场惊马一事尚未有头绪,难道也跟自己有关?
他站起身,踱到窗边,月光正好将他半边脸照亮,楚月只看到他完美的侧影,挺直的鼻梁,忧郁的神情。
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楚月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赵衍看过来,他的半边脸还在阴影里面,“没什么,那你有没有受伤?”他的语气又轻又温柔。
“我没事,昭仪娘娘她们都没事,只我的丫鬟采荷被他们挟持的时候受了点伤。”
“那就好,”赵衍沉吟了半晌,“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有什么事就让桑枝传话。”
楚月不知道他的情绪怎么突然就低落了下来,只好道:“好的,我知道了。”
赵衍点点头,跳了出去。
接下来楚月一直在府里待着,日子倒是过得风平浪静。
但慢慢的,街上开始有了许多流言。
“听说太子府侍卫把蒙古国使节杀了。”
“被杀的使节据说是蒙古国可敦的哥哥,蒙古国可汗气坏了。”
“蒙古国可汗一怒之下,把秋猎的行宫给烧了。”
“太子受了重伤,听说现在还没能下床。”
流言后来越传越离谱。
“听说蒙古国使节看上了一位大梁姑娘,太子也看上了那名姑娘,两人僵持不下交了恶,后来蒙古国使节找了个机会强占了那姑娘,太子气不过,就把他杀了。”
“听说蒙古国内现在也乱了,主战派说大梁太子连他们可敦的哥哥都敢杀,摆明不把蒙古国放在眼里,这口气无论如何吞不下去,一定要打一仗才行,主和派说打起来会是两败俱伤,不是最好的选择。”
家里人问起楚月当时秋猎的情形,楚月都以不太清楚推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