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那日,楚月见过王氏,说要出去买药材,王氏欣然应允了。
坐在马车上时,楚月心跳越来越快,很快就要有答案了。
到了老马茶馆,楚月一进门便见到了候着的茗烟。
“姑娘,这边请。”茗烟带楚月到了三楼的一个雅间。
推开门,中秋节见到的那位公子正在窗边站着,仍然是雪白的对襟长袍,头发松散的束在肩后,却一点不显得邋遢,他手里拿着一副卷轴,神情莫名的看着楚月。
“茗烟,到门外候着。”他开口说道。
茗烟应了声“是。”抬脚退下,顺便瞄了眼采荷。
捕捉到茗烟的小动作,楚月咳了两声,“采荷,到门外候着。”
“小姐……”采荷有些犹豫,即便小姐对这位公子有意思,可私会男子本就不对,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被人知道了,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采荷,我自有分寸。”楚月加重了语气。
采荷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奴婢退下了,奴婢就在门口,小姐有事就叫奴婢。”
楚月冲她点点头,采荷退出了门外。
待到房间门关上后。
白衣男子缓缓踱到楚月面前,将手上的卷轴打开,那是一幅画,画的赫然就是现代的楚皓和楚月,俩人登山途中在石凳上小憩,楚月穿的还是最喜欢的那套运动服。
楚月鼻子一酸,千愁万绪瞬间涌上心头,她扑到男子怀里,“哥—”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楚皓揽着楚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小月,不怕,哥来了,哥陪着你。”
楚月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这一年多来所有的思念、担忧、伤心、难过,在这一刻尽然释放了出来。
哭了许久,她才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
“哥,我好害怕,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了这里,每一天我都在想爸爸妈妈,想你。”
“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就是在那个光觉寺,有个珠子,我一摸就来了这儿。”
“你知道吗?我来了之后吓坏了,莫名其妙就成了楚府大小姐,我好害怕,我好怕被人发现我不是真的楚大小姐,我装傻装了好久才总算把大家蒙骗过去了。”
“哦,对了,我还想方设法去了云南,去了光觉寺,我以为说不定又可以回去了,谁知……你都不知道我那时有多难过。”
“哥,我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太好了,现在你来了,”说着她又想起自己的父母,“可是爸爸妈妈……”
楚皓拍拍她的背,“别想那么多,有些事是我们也不能左右的。”
楚月抹了把眼泪,“哥,那你是怎么来的?也是摸了那颗珠子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楚皓开始回忆,“那天在光觉寺,我去完厕所回来就发现你不在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后来看到有间禅房的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就看到桌上放着一颗珠子。”
“是不是像荔枝一般大小?深褐色,表面有些暗红色的纹路?”楚月着急的问道。
楚皓点点头,“没错,我摸了一下那颗珠子,然后便头晕目眩、地动山摇,等我醒来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听了楚皓的话,楚月喃喃私语:“这么说来,那颗珠子是一个时空穿梭机?”
楚皓蹙了眉,“我也不知道。”
“说不定找到那颗珠子,咱们就能回去。”楚月说道。
楚皓点点头,“你刚刚说你之前去了光觉寺?”
“嗯。”
“那有打听到珠子的情况吗?”
“没有,没找到珠子,里面的一位方丈还跟我说,他出家到光觉寺几十年了,听都没听过那颗珠子。”
“原来是这样,”楚皓想了想,又道:“小月,你现在是哪家的小姐?”
“我现在是礼部郎中楚大人的女儿。”
“家里情况怎么样?”
“父亲一共有三兄弟,他是家里的大老爷,还有一个哥哥,叫楚明轩,家里老太太、父亲、母亲都很疼我。”
“你在家里女孩子里面排第几?”
“女孩中我是最大的。”
“礼部郎中楚大人……”楚皓似乎在想什么,“你母亲的妹妹是不是进了宫?”
“对,小姨现在是宫里的王昭仪。”
“王昭仪?新近生了皇子的那位?”
“对,”楚月答完好奇的看着楚皓,“哥,你怎么对宫里的事这么了解?”
楚皓笑笑,“新进生了皇子的王昭仪,大家都知道啊,皇宫里这么久没有小生命诞生了,百姓可都是伸长了脖子的望呢。”
楚月也笑了,“哥,你现在是哪个府上的?”
楚皓的眸子暗了下去。
楚月拽着他的衣袖,“怎么了,哥?”
楚皓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来,“小月,哥可以相信你吗?”
楚月看他的表情十分郑重,便很认真的说道:“当然可以啊,哥对我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透露。”
楚皓宠溺的捏捏她的脸颊,“哥当然知道你会守口如瓶,只是……如今你小姨是宫里的昭仪娘娘,所以不得不小心一点。”
“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月被他的话越弄越好奇。
楚皓低沉着嗓子说道:“我父亲得罪了皇上,全家被赐罪,成年男子都被流放了,老弱妇孺回了乡下,可谁知……”
“在流放途中,遇到山匪袭击,除了我,他们全都……全都去世了。”
“我醒来的时候,也就是我刚穿来的时候,身边横七竖八的全是尸首,但之前那位公子的记忆还在,我找了个地方养伤,足足养了三个月,然后我就悄悄的摸回乡下想寻家里的老弱妇孺,却发现……”他哽咽了。
楚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也全都遇害了。”说完这话,楚皓久久没有出声,浓浓的哀伤笼罩在他身上。
楚月揽着哥哥,没有说话,她能想象得到,楚皓当时有多难受、多绝望。
这样的情况是在现代的他们从未遇到过的。
她抱紧了楚皓,只希望自己的怀抱能让哥哥好受一点。
过了许久,楚皓才继续开了口,“虽说我并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但现在我拥有了它,在我没有离开这里之前,我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看看幕后的凶手究竟是谁。”
楚月点点头,“那现在查到什么了吗?”
楚皓摇摇头,“还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怀疑是皇上做的。”
楚月噤了声。
楚皓又道:“我只是怀疑,但还在调查中。”
楚月心里翻江倒海,小姨现在是王昭仪,四皇子是她表弟,严格说起来皇上是她小姨夫,倘若真是皇上对哥哥下手的,那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便转了话头,“那茗烟呢?是你买的小厮?”
“不是,”楚皓说道,“茗烟是我家里一位管家的外甥,我们小时候曾经见过,他正好来京城投靠亲戚,在街上遇到了我,就跟了我做了小厮。”
说着又道:“小月,你见过皇上吗?”
“我……”楚月嗫嚅着说道:“进宫的时候见过一两回。”
“你还进宫了?”
“嗯,”楚月斟酌着用词,“小姨生了四皇子,我进宫去看她,碰巧见过皇上。”
她隐瞒了关于宫宴,关于福星的那一段。
“原来是这样,”楚皓叹了口气,“现在没有人知道我回京了,准确的说应该没有人知道我还活着,所以你千万不能把见过我的事透露给其他人,好吗?”
“嗯,我知道的,”楚月点点头,“但哥哥你不会有危险吗?”
“我会小心的,”说着楚皓指了指地下,“要找我就来这里给掌柜递个信,说是找七爷就行,总之务必保重自己。”
“好,哥哥你也要千万小心。”
兄妹俩又说了一小会儿话,久别重逢,话儿似乎总也说不完。
采荷实在忍不住,“叩叩叩”敲了几下门板,“小姐,该回府了。”
楚月只好依依跟楚皓告别。
回府的路上,采荷数次看向楚月。
楚月被看得不好意思,“采荷,什么事?”
采荷咳咳两声,“小姐,那我可说了,您要是真喜欢,就让公子上府里来提亲呀,虽然公子模样差点,但好好跟夫人谈谈,总比这样偷偷摸摸的强吧。”
楚月噗嗤一声笑出来,“采荷,我可是早就跟你说好了,要帮我保守秘密啊,你可别变卦。”
“知道知道,”采荷有点急,竖起三根指头,“我要敢说出去一个字,就天打五雷轰。”
楚月握住她举起的手指,“好采荷,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