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许云鹏远远地看见程小菲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立刻快步走上前去,一边扶起程小菲,一边担心地说:“不是告诉过你,别在外面等我!这样会着凉的!”

程小菲幸福地看了一眼许云鹏,柔声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工作忙,照顾不到你,你得学会照顾好自己。”许云鹏温柔地说。

“我知道了。”程小菲娇嗔答道。思忖片刻,接着说:“云鹏,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许云鹏扭头看着程小菲问道。

程小菲直视着许云鹏的眼睛说:“我想雇个保姆。一来我也有伴儿,二来家里也多个帮手。”

“那好啊,我也曾想过这件事,我每天回来这么晚,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如果雇个保姆,我就放心多了,你也不会感觉到孤单了。这两天找个时间,陪你去家政公司雇一个保姆。”许云鹏说道。

“这件事我自己做好了,工作那么忙,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程小菲善解人意地说。

“那也好。”许云鹏轻松答道。

第二天晚上,许云鹏一回到家,就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忙里忙外地操持着家务。许云鹏一下子想起,可能是程小菲已经雇来的保姆。他刚想打招呼,程小菲便拉着他走到那位中年妇女的面前,介绍说:“于阿姨,这是我先生。”

“你好!”许云鹏热情地打着招呼。

“您好!”于阿姨怯怯地答道,之后,用手捋了捋头发。

于阿姨看上去年纪在五十岁左右,齐耳的短发整齐地梳着,肤色很白,衣着朴素,干起活来干净利落,只是偶尔眼中流露出一种飘忽不定的东西。

许云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声音温和地看着于阿姨说:“于阿姨,我工作很忙,常常需要加班,小菲的身体不好,您就多费心照顾了。”

“许先生说话太见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要求您尽管吩咐就是了。”于阿姨诚恳地说。说罢,于阿姨用手捋了捋头发,许云鹏发现这个动作应该是她紧张的标志,刚开始打招呼的时候,她就是这个动作。许云鹏心里不禁嘀咕,这个于阿姨干嘛那么紧张?是不是自己太过于严肃了?让人家感到不自在,自己还真得注意一下。

于阿姨没发现他的心思,兀自低头,继续说着:“我做保姆也有些年头了,您就放心吧!”许云鹏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思忖了片刻,又闭上了嘴。

于阿姨正如她所说的,把程小菲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人相处得也十分融洽。家里的一切都不用许云鹏操心,他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了。许云鹏不由得对于阿姨感到一种谢意,偶尔回来得早,他也会帮助于阿姨做点什么。

只是,于阿姨常常不用他来做,把所有的家务事都做得利利索索。

柳依依自从升职后,工作更繁忙了。超负载的工作使她累并快乐着。加班加点已经是家常便饭,她似乎完全变成了一个工作狂。夜色越来越浓,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此时的柳依依正坐在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前,她的面前是一大堆的文件,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发出声响。

手机铃声突响,屏幕上显示的是佟宇的来电,柳依依一脸幸福地按下接听键,里面便传来佟宇关切地声音:“依依,都几点了,还在工作啊!”

“几点了?”柳依依柔声问道。

“都八点了!是不是还没吃饭?”佟宇心疼地问道。

柳依依一旦投入工作就忘记时间,经他这一提醒,胃里的饥饿感一阵阵袭来。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还没呢!经你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过去。”佟宇柔声问道。

“还是去外面吃吧。”柳依依轻声答道。

“那也好。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放下电话,柳依依起身来到窗前,外面早已是灯火阑珊。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坐回办公桌前,独自里的饥饿不时涌上来。实在太饿了,心想着把计划书赶紧写完,可是苦思冥想了半天,什么也想不出来。柳依依“啪”地一声,将一支笔轻率到桌面上,站起来收拾东西关灯,下楼。

佟宇远远看见她,慌忙喊着柳依依的名字跑过来。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来到一家火锅店。店里的客人很多,桌子上满是沸腾的锅子。客人们一个个吃得汗流浃背,热火朝天。他们的火锅很快上来,蒸腾的热锅顿时沸腾起来。中间是火辣辣的辣汤,周围的一圈是清亮亮的清汤,泛着白花。两人同时拿起了筷子,佟宇夹起一筷子肉,柳依依却夹起一筷子菜,二人相视一笑,随即放进锅里。

肉色很快变淡,蔬菜也变了颜色,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吃了半饱。这时候,柳依依明显感觉舒服多了,那种前心贴着后背的难受转眼也消失了。柳依依慢慢放下了吃饭的速度,她咬着筷子看着佟宇,佟宇被她一看,似乎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目光也投向柳依依。

“你这么拼命工作会搞垮身体的。”佟宇爱怜地说。柳依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算是回答。

“周末休息吗?一起去爬山怎样?”佟宇建议道。

“爬山?好啊!我也正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呢!”柳依依似乎很兴奋。

“这么说,你同意了?”佟宇看着她说。

柳依依点点头,柔柔地说:“就真么定了。”

饭店里熙攘热闹,说笑声、叫菜声交叉在一起。在这样嘈杂的氛围里,柳依依似乎并没有感到一种烦躁,却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也许,在这吵吵闹闹的环境里,似乎才是真正的生活,只是很多人并没有体会到这种生活的内在含意。现在的人们似乎都在追求一种看似虚无缥缈的生活,这种虚妄的生活往往是水中花镜中月。待一切破灭之后,方才醒悟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火锅店里的客人渐渐少了很多,当他们走出火锅店的时候,街上早已是万籁俱寂。夜晚的喧哗渐渐退了去,耀眼的霓虹灯也慢慢在失去了光芒。街灯明晃晃地照射下来,两个人的影子相互交错在一起。晚风轻拂而过,一丝凉意扑面而来,柳依依不仅抖动了一下。

“冷吗?”佟宇侧头看过来,轻声问道。

“有一点。”柳依依轻声回答。

佟宇把外套脱下来,轻轻地披在柳依依身上。柳依依柔声问道:“你不冷吗?”

“我?不冷!”佟宇笑着回答。

佟宇牵着柳依依的手,走在清静无人的街道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一感觉。柳依依将脑袋缓缓地侧向一方,搭在佟宇的肩膀,此时的柳依依早已被佟宇的爱浸透了。

周末的早晨,柳依依简单梳洗之后,按照佟宇所说的地址,准时到达山脚下。柳依依身着一套黄白相间的运动装,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当她看到佟宇也穿着同样品牌、同样色调、同一式样的运动装时,不禁一怔。

“没想到会这么心有灵犀啊!”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慢慢向上攀登,空气里满是清香的味道。山间到处是一片绿色,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缝隙,照射过来,暖暖地照在人身上。各种虫鸣鸟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爬到了半山腰。此时的柳依依早已是气喘吁吁,“休息一会儿吧,我走不动了。”柳依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真累了!”佟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问道。

柳依依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佟宇紧挨着柳依依坐了下来,他从背包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柳依依。柳依依幸福得接过来,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周围处处弥漫着芳草的清香,沁人心肺。柳依依情不自禁多吸了几口气。“青草的味儿太迷人了!”柳依依由衷地说。

“那我们得常来。”佟宇看着她说。柳依依侧过身,望着佟宇嫣然一笑。

佟宇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将柳依依头上细密的汗珠擦去,柳依依幸福得感受着这一切,身体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佟宇。运动装的质地很柔软,给人以暖暖的感觉。柳依依轻轻贴在上面,耳贴着他的胸膛,有力平静的心跳声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与幸福。

佟宇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幸福,他低下头来,深情地望着柳依依,然后是很快活地一个吻。舌尖湿润的甜味与鼻端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柳依依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地迷恋他。

一阵缠绵之后。柳依依从包中掏出镜子,细细地打量着自己。佟宇一手抓过口红,要帮柳依依涂抹。柳依依拗不过,只好由着他。看着佟宇那专注佟宇的神情,柳依依不禁笑起来。“别笑,小心抹到外面一脸严肃地说。”

佟宇的话似乎更加刺激了柳依依,继而大笑起来,佟宇看着她,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手里的口红也随着笑声来回抖动。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休息得差不多,佟宇站起来,伸开手,柳依依会意地把手伸进佟宇的手掌,嗔道:“拉我起来!”

两人亲亲热热说说笑笑继续登山,不知不觉来到山顶。这时候,他们早已感觉到饥肠辘辘,两人一起就着香肠啃面包,柳依依觉得这面包胜过任何山珍海味。说笑间,他们把带来的食物消灭干净。

站在山顶,俯瞰山下,脚下是铺展开无边无际浩瀚的云海,无不让人心旷神怡,心气安宁。两个人紧紧偎依着站在一起,久久不肯分开。

程小菲也同往常一样,安静地呆在家里。此时,她正专心致志地坐在电脑桌前,凝神浏览着电脑上的照片。于阿姨忙前忙后做着着家务,一切看似都是那么平常如故。

但是,往往看似平常的下面隐藏着不平常的躁动,柳依依做梦也没有想到,危险正在向自己一点点逼近。

傍晚,辛苦了一天的许云鹏快步往家赶。寂静的街道在他疲倦的脚步声中无穷无尽地延长着。快到家的时候,许云鹏正要掏钥匙,门却自己打开了,迎接他的是程小菲笑容灿烂的瓜子脸。

程小菲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外衣,配了一条白色的长裤,衬得她原就白皙的脸色愈发神采奕奕。看见许云鹏好奇的目光,慌忙娇羞起来,柔声说:“快进来呀!”

许云鹏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什么好事吗?这么兴高采烈!”

程小菲忍住了笑,娇嗔道:“人家这么欢迎你,还笑人家!”

许云鹏紧随着程小菲来到客厅,餐桌上摆放着丰富的菜肴,碗筷勺碟也摆好。许云鹏正在寻思今天是什么日子,程小菲端着两个酒杯走过来。“云鹏,今晚喝点酒吧。”程小菲笑着说。

“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许云鹏稍忖后,问道。

“你说对了,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今天又去看医生了,医生说我的病有很大的好转,是不是值得庆贺一下啊?”程小菲颇为得意地扬了扬眉,笑道。

“是吗?那可得好好庆贺!”许云鹏惊讶道。

屋子里一下子香味扑鼻,许云鹏打开一瓶啤酒,倒入杯中。啤酒晶莹的液体通过瓶口流进酒杯里,泛起一团团的白色泡沫。程小菲举起一个酒杯,许云鹏也跟着举起酒杯。“为你的健康干杯!”许云鹏实心实意地说。

紧接着两个酒杯碰撞在一起,玻璃杯的碰撞声在静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许云鹏看见程小菲猛喝了一大口,白色的泡沫便留在她的嘴边。许云鹏刚想告诉她不要喝得太多,没想到程小菲又是一大口。白色的泡沫还停留在嘴边,程小菲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不雅。她慢慢伸出细长的食指,轻轻地扣在那层白色泡沫上,缓慢而坚决地绕了一个小圈,嘴角便干干净净了。

许云鹏望着正用纸巾擦拭手指的程小菲,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惊讶又困惑。

程小菲似乎察觉到了许云鹏的诧异的目光,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自嘲地说道:“我真是太高兴了,多喝了点。你怎么不喝啊?”

许云鹏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难得兴致这么高,想喝就喝一点吧。”

说完,许云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