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但是,当爱情真正来得到的时候,小伙子似乎变得更冷静了。在他的心底,虽有热情似火,但在表面上丝毫看不出来。这倒不是因为假道学里的欲擒故纵,而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在乎这段感情了。如果说上一次的感情留给他的是一种心痛,那么,现在的这段感情则是一剂愈合疼痛的良药。他小心地维护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新感情,却没有感觉到一种心累。彼此之间没有猜忌与利诱,也没有世俗中的贪婪与势力。有的只是一种和谐与默契,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完美与幸福。他们之间的爱情虽没有上一次的轰轰烈烈,却也不失激情与快乐。可能是因为心理上的愈发成熟,两人的爱情越发显得沉稳与醇厚。

先前的那段感情渐渐地在他心中被淡忘,新的感情逐渐在心里生根发芽。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那份真挚、纯真的感情,使上帝的心中老是不自在,上帝虽参透了人情世故,但他还是对这种情感不理解。因此,上帝决心惩罚他们。于是,在某一天,先前情感中的那位女孩儿,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所有的一切来得都是那么地毫无征兆,所有的一切都使他感到一种唐突与惊讶。脑子里“轰轰”作响,愈发心乱如麻。只因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他无力承受!

女孩子告诉他,她过得并不幸福。当初离开他,是因为心里有苦衷,实在是迫不得已。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她从来不敢奢望能得到他的原谅,她知道自己欠他的太多。这次回来,也不是希望能得到小伙子的谅解,这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她现在身患绝症,她只是想看看他,亲口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柳依依心是沉沉的,脑袋却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她似乎明白了故事中的主人公就是许云鹏。只是在她的心里,似乎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收回复杂的目光。

晚风轻轻吹过,许云鹏的心底,猛然间感到无限悲凉。许云鹏茫然地感受着这一切,周围已是暮霭沉沉,虽说街中聚集着银河般的亮光,但却照不到他的心里。

许云鹏抬头望向柳依依,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无助。柳依依不忍心看下去,别过头,泪水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不知不觉,目光再一次相聚,柳依依感觉到他的眼神犹犹豫豫,欲说还休。

柳依依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很重,沉住气,幽幽说道:“我差不多猜出故事中的主人公了。”

许云鹏看了她一眼,嗫嚅道:“依依,你猜的没错,这个男主人公就是我。”停了片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忧伤地说:“我从没想过要欺骗你,只是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因为我们根本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柳依依拭了拭眼角,待情绪稳定下来,缓缓地说:“前几天,我看见你牵着她的手,但我一直在等你说出来。”

许云鹏焦急地争辩道:“依依,我当时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听我解释,——”

柳依依打断他,平静地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你对她还有爱吗?”

许云鹏被她这猛然一问,一下子怔在那儿。是啊,这个问题自己还真没有考虑。虽说自己正在将她渐渐忘记,但在潜意识里似乎还有一丝情感。但这情感似乎捉摸不定,许云鹏一下子被问住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坦白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和她根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但我又不能扔下她不管。也许我对她是那种亲情的爱吧。”许云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柳依依面无表情地说。

“依依,你别误会。”许云鹏急忙说道。

“我真不想没有误会,但你的回答实在是让我不得产生不误会。”

“依依,我”许云鹏面色赤红。

“你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们俩现在都需要思考。”

许云鹏这才领教了柳依依的伶牙俐齿,他真的不希望事情就这么结束,他只希望柳依依这时候拙口钝腮。

夜色更浓了,广场上的吵闹声渐渐减少,落日早已一点一点地沉没了,柳依依的心也如同这落日渐渐沉到底。

“我送你回去吧,别着凉了。”不知过了多久,许云鹏轻声说道。

柳依依没有说话,只是沉地的点点头。两个人各怀着各自的心事,默默的往回走。这突然出现的事故打破了两人心中的宁静,他们在极力维护这段真挚的感情时,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脆弱。这脆弱来得毫无升息,毫无知觉,他们忘了脆弱可以在不经意间将你束手就擒,甚至还不及思考,又会将你推入深渊。

柳依依安静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失眠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往往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它会不请自来;而有时需要它清醒的时候,它却躲得远远的。

床头的液晶钟已显示过了一点钟,柳依依想得头痛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这临睡前的思想,似乎更加令这失眠来得起劲。柳依依决定放弃思想,翻个身强迫自己睡觉,却怎么也不能让这思想滑进睡梦。

这一夜,许云鹏也没睡好。一个人在空旷的大街上跑步,直到筋疲力,才跑回家,倒在床上。一想到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他觉得更累了。一个是自己想要的,另一个似乎是自己不能不管的,该怎么办呢?

早晨阳光明媚,空气里弥漫着花香。柳依依一脸心地步出家门,丝毫感觉不到这春光的无限好。拉开车门,发动汽车,一切都是那么漫不经心。车子还没到小区门口,柳依依便远远地看见许云鹏呆站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儿?”柳依依摇下车窗,诧异地问道。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许云鹏一脸忧郁地说。

“我没事,没什么可看的。”柳依依没好气地说。

“依依,”许云鹏欲言又止,最后鼓足勇气,似下了很大决定,重重地一叹,道:“她说,这两天希望我能陪陪她。”许云鹏停顿了一下,偷看了柳依依一眼,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就答应了她。你可别生气啊,她现在就是一病人。”

听到此,柳依依妒火中烧,心烦地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没必要告诉我!”

“依依,请你原谅我。”许云鹏哑着嗓子说。

“我说过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没必要让我原谅,想做什么事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对不起,我要上班,我先走了。”说完,柳依依便重新发动汽车,车刚启动不久,柳依依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不想许云鹏看到她在流泪,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多么在乎他。

许云鹏怔怔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目送着柳依依的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是多么想阻止她,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呆呆地站在原地。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多么在乎她,但这又能怎么样?即使阻止了她,还不是面对同样的问题?许云鹏的收回走神的目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三天了,许云鹏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心里的思念在逐渐加重,柳依依心不在焉地手捧着计划书,满脑子满是许云鹏的影子。她出神地望着办公桌上的照片,照片中的许云鹏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她突然讨厌起这个笑容来。伸手把照片扣在桌面上。

周末到了,许云鹏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柳依依似乎有点儿坐不住了,心绪烦乱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心里的思念加重一分,心中的烦恼就两分,柳依依实在是忍受不住这情感的煎熬,最后索性抓起外套走出门去。

街上人群熙攘,穿行如梭。柳依依漫无目地的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一家电影院的门前。柳依依望着花花绿绿的海报,犹豫了一番,掏钱买票进去。

柳依依走进放映厅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放映厅里昏暗一片,柳依依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音响很好,是动作片。大屏幕上的打斗声、爆炸声响成一片,精彩至极!但无论怎样,柳依依都投入不进来。

柳依依一边看,一边想着心事,终于熬到散场了。放映厅里灯光大亮,柳依依缓缓站起来,随着人流慢慢地往外走。突然,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许云鹏!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柳依依好想冲过去,但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她不能在他们面前把自己扯得一丝不挂,她得有自己的尊严。柳依依心里想着,眼神却从未放弃过目标,直至许云鹏他们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孤独得似乎要死去。落寞的身影在这如织的人流里显得是那么孤单。这是一条商业大街,集中了大大小小的饭店、茶楼、酒吧及歌舞厅。夜幕之中,光影绚丽的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芒,勾勒出一幅幅华丽的变幻莫测的图画。周围是一片热闹嘈杂,柳依依的心里却是一片断垣残壁,沉寂而悲凉。

柳依依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停留在一家酒吧前,正踌躇着,迎宾小姐甜甜的声音传过来,“您好,欢迎光临。”

柳依依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酒吧里正在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在寂静的一角,柳依依找了个座位坐下。微弱的灯光照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是那么的模糊不定,四周充满了千丝万缕的窃窃私语声。

柳依依叫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掉,又是连喝三杯,瓶子里的酒所剩无几。柳依依有些蒙了,再倒酒,再倒出几滴就空了,于是又开了一瓶。

酒吧快打烊了,此时的柳依依已然是大醉不醒。服务生上前轻轻推了推柳依依:很有礼貌地说:“小姐,我们要打烊了。”

柳依依微睁着眼,口中呢喃着说:“给我再来一瓶酒。”

“小姐,您该回家了。”服务生轻声提醒着她。

“什么?回家?回什么家?我还没喝够呢。”柳依依还没说完,又趴在桌子上。

服务生不再理会,转身要离去,忽然发现桌子上的手机,立刻拿起来。过了几秒钟,服务生查到一个通话频繁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喂,依依吗?”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哦,对不起,这是一位小姐的手机号码。她在我们酒吧喝醉了,您认识她吗?能否过来看看?”

“我知道了。请告诉我酒吧地址,我马上过来。哦,在我过去之前,麻烦您照顾好她。”许云鹏急切地说道。

搁下电话,许云鹏的心如同针刺般疼痛,他不知道柳依依为什么一个人会去酒吧?更不知道柳依依为什么会喝得酩酊大醉。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酒吧。

进到酒吧,看到柳依依的那一瞬间,许云鹏的心就碎了。他扶起瘫坐在椅子上的柳依依,试图把她扶到背上。无奈柳依依的两腿发软,刚扶好,她又倒下,口中还呢喃地说着什么。许云鹏不再犹豫,一把抱起她,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