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日本邮船株式会社曾下水一艘号称全世界顶级的六星级豪华邮轮,并邀请了日本众多名流试航。
可是,在航行的第三天晚上,邮轮上的一位著名美女漫画家以一种极其痛苦甚至可以说是变态的方式,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事发后,据朋友称,该漫画家从上了邮轮开始,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船舱里照镜子,而且跟好友说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并且声称自己看到了许多奇怪的东西。
乘船去日本的游客们可能不会注意到,任何一艘日本邮轮,无论游客有多满,总有一间船舱是空的,并且房号终和“1”有关联,却没有特别明确固定的号码。
其中的原因谁也说不清楚。
如果你住的船舱恰巧挨着空舱,会在月圆之夜,听到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咚咚”的墙壁撞击声。再细细听,还有劈断东西的折裂声。
当所有声音都消失的时候,隔壁会有“人”走出,敲你的舱门。这时千万不要开门,也不要惊叫,只须用湿冷毛巾遮住额头,拿出打火机,如果能打着,就可以安心睡觉。到天亮时你会看到,在两个门口之间,有无数排来回走动的脚印。
当然,如果打火机点不着……
和月饼站在月野清衣面前时,我顿时手足无措,可劲地看着这位美丽的日本女人。虽然是晚上十点多,但是我的眼睛在夜幕里精光闪闪、炯炯有神!
站在这具火爆的性感身体前,月饼淡定得像是面前只有空气,我看见胸前“钓角岛是中国的”那行大字,更觉得尴尬不已……
我不是不爱国,只是我们登上了这艘80%乘客都是日本人的豪华邮轮,不知道会不会被乱刀砍死;或者被厨师故意送上一盘没处理干净的河豚,一命呜呼也是大有可能。
“我是月野清衣。”月野伸出手大方地说道,“初次见而,比照片还要帅气呢。”
月饼伸手略略碰了一下:“你也一样。”
我不由气结,心说月饼啊月饼,你丫是情商太低还是不善表达,就算是网友见面,恐龙遇青蛙,多少也会虚头巴脑地寒暄几句啊。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月野对我伸出手,还没等她说话,我就一把紧紧握住。顿觉柔荑入手,掌心冒汗,心跳如鼓。
“请你放尊重点!”月野身后走来一人,黑衣长发,遮挡着左眼,“初次见面要保持该有的礼节。”
月饼略显尴尬地咳嗽几声,我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太失态,抽回手挠着头“呵呵”傻笑着。
清衣又不自觉地看了月饼几眼,才摆了个邀请的姿势。这时邮轮已经鸣笛,岸上只剩我们。
月饼没注意清衣的眼神,倒是对板着副臭脸的黑羽很感兴趣,一直盯着他看。黑羽“哼”了一声,转身上船。
遮挡左眼的头发被风微微吹起,我隐约看到了他左眼位置好像趴着什么东西。我心里一紧,正想仔细看,却只剩下他的背影。
“那个人有点奇怪。”月饼拎起包走上舷梯,“我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既然是赶时间,为什么不坐飞机而是坐船呢?”
经月饼这么一提醒,我才琢磨过来。杰克现身日本,造成那么大的影响,本来十万火急的事情,却偏偏坐航速最慢的邮轮,算上月野清衣和黑羽涉从日本过来的时间,这耽误了起码一个星期。
难道这里面出现了问题?
人不能多想,一想多了就会往坏的方面琢磨。
再看那条邮轮,密密麻麻并列排着的船舱窗户印在船体上,倒像是一个个小棺材里面睡着一具具尸体……
“上船后,一切小心……”月饼意味深长地说。
月野清衣把我们领到船舱门口交代了几句“这几天在船上吃喝免费”“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隔壁船舱找她”的场面话,就回自己的船舱了。
黑羽早她一步进了船舱,我心里略有些酸意:这两人居然是住在一起的。难怪非要和我们隔着一间船舱住,估计是怕晚上整点事情让我们听到。我又琢磨着晚上是不是邀月饼一起去偷听个墙角。
月饼倒是有些奇怪,盯着月野的船舱一直看。丫难道动了凡心?
这时船启动了,轻微地晃动了几下,我立足不稳,差点摔倒,连忙扶着门。舱门虚掩,我这么一推倒是把门推开了,当看到舱里的布局时,我倒吸一口凉气:正对着门,是三张长方彤铺着白布的床。
在房屋布局中这是大忌!
在传统的殡葬仪式里,人死后放进棺材,头对灵位脚对门,取自“举头三尺有神明,阴灵抬脚不扰亲”的含义,可以保证阴魂从头顶泥丸宫出窍时,抬头能看见自己的牌位,想起生前的事情,不扰守灵的亲人,直接顺着脚对着门的位置出屋进入阴世。之所以从脚的位置出去,是因为“脚下有黄土”,这个黄土就是古时对黄泉隐晦的称呼。
而这个船舱床位布局,分明是死人的摆法!
“南瓜,出来!”月饼看清了床位,喊了一声。
我正紧张地琢磨着,听月饼一喊,吓得三魂掉了两个半,几乎是跳回了走廊。
“你丫至于这么紧张吗?”月饼转回头揉了揉鼻子,“这么跳着和僵尸还真像。大晚上要是这么跳着出去,保准吓掉几个日本人的命,也算是爱国了。”
我这气还没喘匀,听月饼这么说,気更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老脸涨得通红。
月饼上下摸了摸门框,向里探了一脚又收回,从包里抓了一把糯米撒到地上,目不转睛观察着。
我向里看去,那些糯米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着不停滚动。直到全都停下时,才看清看似杂乱的东一堆西一条地摆出了奇怪的图形。
“看这是什么?”月饼指着那些奇怪的图形。
我仔细看了看,糯米摆出的图形或者是略有些方的椭圆形,或者是葫芦形,还有几堆缠在一起,乱七八糟看不出个所以然。
“像不像脚印?”月饼说道。
我觉得好笑:“看不出月公公你还是个抽象派,这都能看出是脚印?你家脚长成葫芦形?”
说到这里,我想到一件事情,心里一惊!
再细细看去,那个所谓的葫芦形,正是两个脚印前后交叠,而略有些方的椭圆形,分明是把脚后跟去掉前脚掌的形状!
有了这个主观带入,再看那些乱糟糟的形状,是许多脚印叠合在一起形成的。
老宅养阴,入屋前撒糯米,是为了看有没有脚印判断屋中是否有又不干净的东西。如果到了某个新城市,租房子时发现房价低得离谱,先不要兴奋,最好是用这个办法来试试屋子。
难道这间船舱就有……
刚才除了三张床没仔细看别的,再看时我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是三张床?我们明明是两个人。当我顺着床的方向往前看去,更是抽了一口凉气。
三张床头正对的船壁上面,挂着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我们两个人的样子。
家中尽量少放镜子,尤其是卧室。镜子外阳内阴,可以藏纳阴间的东西。在午夜人们熟睡后,体内阳气最少阴气最重,镜子里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被阴气引出来,躺在你的身边,贴着鼻子里吸取阴气。如果睡觉的是单身一人,会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体,明明清醒,却不能动弹,浑身直出冷汗。如果是两个人,尽量不要面对面睡,因为不干净的东西会附在其中一人身上,这也是有时候你突然惊醒,看见面前的人感觉很陌生的原因。
有些阳气强的人,会下意识地反抗,熟睡后会觉得全身猛地一动,这就是阳气在摆脱这些东西。
“你先别进去。”月饼点了根烟,却不熄灭打火机进了舱。
我的注意力还停留在那面镜子上。模模糊糊中,镜面像水纹似的漾起了波纹,弹到镜框边缘又折了回去,渐渐成了来回冲荡的曲线。而在镜框底部的地方,好像有一团黑黑的类似于头发的东西钻了上来,那分明是一个人头!
紧跟着,我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镜子里传出了幽幽的哭声,夹杂着几声诡异的笑声。那团头发继续向镜子外探伸,一双手从中探出,苍白的指尖上长着弯曲的黑色指甲,抠住镜檐,指甲摩擦着镜面,牙酸的“吱嘎”声炸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终于,镜子里的人头完全探出,在乱蓬蓬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布满青色血丝的脸,如同蜘蛛网黏在上面。长发遮挡着右边的眼睛,只剩左眼转动着,眼角流出一行殷红的血泪,对着我微微一笑,青色的牙齿上也同样布满了血丝……
我惊叫一声,那张脸明明就是黑羽!
“你丫闹什么幺蛾子!”月饼吼了一声,“一惊一乍吓死人不偿命啊!”
我这才清醒过来,奇怪的是我刚才分明在屋外,现在却站在屋子中央,手里还拿着一根烟,已经烧了一半,訓正冒着烟雾!
再看那面墙上,哪里有什么镜子!
“南瓜,”月饼拿着火机正围着屋子走,“你能不能正常点?”
“我……我……”墙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我居然看到一扇镜子,里面还有像恶鬼一样的黑洞!
不知为什么,我又想到了黑羽被长发遮住的左眼里趴着的东西。
“火没有灭,烟雾中没有形状。”月饼关了火机,抽了口烟,整个屋子像着了火,白烟凝固在空气里,“这个屋子里面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指着地上的糯米,它们已经被月饼踩得很凌乱:“那这些糯米?”
“只能说明这间屋子曾经有过,留下了这些鬼脚印。”月饼盯着我刚才看的那面墙,我才注意到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形状颜色比周围略白一些,好像是挂过东西。
难道是镜子?
“你刚才进了屋子就有些不对,像是失了魂魄。”月饼深深地看着我,“怎么回事?”
我的记忆断点是在进屋子前,至于进了崖子做了什么,根本不知道。难道我出现了幻觉?
我结结巴巴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月饼皱着眉把烟抽完,摸着墙上的痕迹:“鬼镜?月野竟然把我们安排进这样一间七煞血冲的房间。”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两个人靠谱吗?你和月野是什么关系?他们别不是杰克的同伙吧。”
“他们都是阴阳师。”月饼微微一笑,“咱们的称呼就是‘术士’,虽然是在网上认识的,不过尽管放心。全世界每个国家都有这样身份的人,当然他们也有一个身份对外掩饰,在灵异网站上,经常会有这类人出没,他们搜集照片,把许多类似谣言或者故事的帖子去伪存真,判定到底有没有出现不干净的东西。我就是因为发了一张照片认识了月野清衣。他们俩的对外身份是警察。没想到吧。”
我还在刚才的幻觉中没有缓过劲,月饼这么一说我多少踏实了些。月饼走到那面墙前面,伸手摸着:“我刚才感觉这里有强烈的阴气。”
月饼把火机举到痕迹的位置,又点了起来。奇怪的是这次只看见火花,却怎么也打不着。
“阳间的明火在阴气重的地方是点不着的。南瓜,无论住什么地方,都可以用这个办法试试屋子里面有没有阴气。”月饼收回火机,“鬼镜的由来有很多,最凶狠的一种是房间里发生凶杀案,冤魂煞气太重,留在屋中不走。而曾经照出凶杀案全过程的镜子就成了冤魂生前记忆的场所,寄居其中。时间久了,冤魂和镜子合为一体,就成了鬼镜。只有阴气重或者八字天生招鬼的人,才能看到它。”
我心头一阵黯然:“月饼,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月饼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复杂,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良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一时间,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生日,而我们俩却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想想挺悲哀的。
我努力想了个问题岔开话题:“那我为什么从鬼镜里看到了黑羽。难道黑羽是?”
“你忘记了?”月饼取出块红布盖住墙上的印斑,拿出桃木做的钉子把红布固定住,“你看到的人是头发挡着右眼,而黑羽是挡着左眼。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说到这里,月饼闭上眼睛,眼角不住地抽动,似乎在回忆一些事情。
经月饼这么说,我心里倒有些释然,鬼镜既然被红布(红在五行中代表火,金火克鬼)盖住,又用桃木钉上,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在泰国养病期间,我多少跟着月饼学了一些东西,虽然不一定能顶上大用场,不过多知道些总比不知道要强。而且那两本古籍我也背得滚瓜烂熟,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不由深深佩服中国人的智慧。
月饼猛地睁开眼睛,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跟着月饼出了房间,头等舱里房间并不多,只有六间。由于为了让我们住得舒服,月野清衣上船时就告诉我们,她已经把整个头等舱包了下来。也就是说,这一层只住着我们五个人。
长长的走廊铺着猩红的地毯,廊灯已经关闭。船壁一侧的舷窗透着惨淡的月色,在地毯上烙下一块块白格子。走廊的尽头是一幅巨大的日本仕女图,圆圆的发髻上插绑着红色的绸缎,乍一看像是头发上沾满了鲜血。涂抹得苍白的脸上。五官几乎看不出轮廓,用毛的位置点了两个黑色圆点,嘴唇涂得血红,地毯正好延伸至仕女图的下巴,就像她吐着长长的舌头,我们就站在上面。越看越觉得她随时会咧开嘴,用舌头把我们卷进嘴里。
门饼阴沉着脸站在隔壁船舱门口,门已经打开。我急忙跟过去,“啊”地喊了出来。
船舱里面,放着一具木棺!
两排蜡烛沿着棺材两边并排点燃,都已经烧了大半,蜡油层层堆叠,像是一堆油腻腻的肥肉,看上去有说不出来的恶心。
也许是门打开带来了大晕的氧气,蜡烛的火苗“噌”地蹿高,原本黄色的火焰居然变成了幽绿色。我感到身体里有一丝热气,正沿着膻中穴向外流着。
更不可理解的是,棺材居然是头对门尾对墙,这完全有悖于棺材的放置方向。这种头尾相反,蜡放两排(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观察一下老村里的葬礼,蜡烛都会放在棺材头位)的靠置,分明是断绝了冤魂左右逸出之路。除非是有人故意不让棺材里的冤魂逃掉,想让它永世不得超生,把它牢牢禁锢在这里。
这种风水布局又叫作“阴烛封魂”!
墙上的一块白布无风自动,悠悠飘下,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将其摘落,露出了遮挡的东西!
镜子!
我刚才在幻觉中看到的鬼镜!
我隐约意识到棺材里是谁了!
忽然,棺材里传出了“刺刺啦啦”的声音,既像是猫爪子挠东西,又像是老鼠半夜啃床脚磨牙。尽管有月饼在,我还是吓得够呛。冷飕飕的感觉从心头泛起,遍体发凉,好像有东西穿过了我的身体,血液都凝住了。
棺材盖轻轻动了几下,从里面传出沉闷的“咚咚”声,里面的东西要钻出来!
月饼冷着脸,忽然扭头就走:“南瓜,快把门锁好!”
我巴不得月饼赶紧说出这句话,一麻溜儿蹿出来,锁上了门。
月饼从包里抓了一把石灰粉,往空中一撒。石灰粉强烈的刺激性刺痛了我的双眼,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棺材盖子跳动得更厉害了,里面的东西马上就要推开棺盖逃出来了!
我真怕里面忽然蹦出个青面獠牙、吐着血舌头的僵尸,也顾不得许多,抢先一步就要跑,月饼报不满地看着我,又恨恨地瞪了月野清衣的船舱。
从刚才开始,我们这么大的声音,月野清衣和黑羽涉却完全没有反应,这根本不台常理!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随着石灰粉在空气中弥漫。走廊无风,石灰粉原本是慢慢落下,可是却像突然有看不见的东西闯入,或者停在空中,或者被吹开少许……
两团类似于人形的东西,在石灰粉的包裹下慢慢出现,飘浮在空中,荡荡悠悠地晃着,随着石灰粉沾得越来越多,那两团东西逐渐成了完整的人形!
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它们就这么在走廊里飘着,撞到走廊尽头仕女图上,扑掉了一些石灰,白色的身体变得残破不全,看上去更加恐怖。
月饼又“哼”了一声:“赶快进屋!再不进来就来不及了!”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回舱关上了门。
月饼把一包东西倒进杯子里,递给我:“赶快喝进去。槐木烧的锅底灰,下火上金,把槐木里的阴气逼在灰里,喝下去能挡住体内阳气,不会被发现。”
眼下的事情容不得我多想。月饼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月饼喝完擦了擦嘴角;“没想到那个传说是真的!那是具能吸阳气的鬼棺。”
月饼这么一说,我才发觉全身冰凉,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条从中指延伸到胳膊肘的黑线。鬼棺在什么时候吸了阳气?难道是刚才打开门,蜡烛突然亮起来的时候?这艘船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船舱?那两个人形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月野清衣和黑羽到底是干什么的?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山上坠落的巨石,狠狠砸进脑子里,“嗡嗡”得让我头晕目眩。
“月……月饼……”我结结巴巴说道,“那两个人真的靠谱?什么传说是真的?”
月饼盯着紧闭的门:“现在没时间解释,迎接客人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力道极轻,倒像是猫爪子挠门。
“把这个系在左手腕,铜铃对着手上的神门穴。”月饼脸色一变,丢给我两根系着小铜铃的红绳,接头处打着莲花结,“退到东南角面对墙壁,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我接过红绳,有些犹豫,意识到月饼准备独自解决这件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月饼,我能帮什么忙?”
月饼微微一笑:“我们还没见到神奈川,怎么能半道崩殂?这件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凶险。”
“月饼,对不起。”我眼圈有些红,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没用。
“对不起管用的话要我干吗?”月饼挺了挺腰板,“快按照我说的做,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完整了整衣服,准备开门。
我系上红绳,铜铃摆在神门穴,到船舱东南角面对舱壁站好。我突然觉得我像是犯了错误,被月饼罚站面壁思过的小孩,这时候我居然能想到这些,都哪儿跟哪儿啊!
“吱呀……”开门的声音。
“咦?”月饼奇怪地喊了一声,显然是开了门之后,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接着是细弱蚊蝇的对话声。
看来没有出现什么棺材里面冒出僵尸和月饼大战三百回合的场面,倒像是老友相会。我竖着耳朵使劲听,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
这种感觉就像心里面塞了个毛桃,痒得难受。我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反正看一眼估计月饼也不知道,这样对着一面空墙实在是憋屈得很。再说万一进来个什么东西比月饼厉害,把丫干掉再偷偷摸摸走到我身后,那岂不是更可怕的事情。
我为这个想回头看看的借口心里有点小羞愧,倒是很快就决定,死也做个明白鬼。这么想着,我猛地回过了头。
这个时候,无论我看到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唯独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什么也看不见!
舱门大开,廊灯光芒映进,在地面上投射出长长的门框形状。可是月饼却不见了!
刚才明明没有听到脚步声,为什么没有人了呢?那敲门的又会是谁?
我傻了。
有什么事情比一个人在你转身之后凭空消失更让你觉得恐惧呢?
正当我惊疑不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轻微,急促,像是蚁群在地面爬行,又像是毒蛇在蜿蜒而行……
一团乱蓬蓬的头发影子从地面上惨黄色的门影中探出,接着是长长的脖子、纤弱的肩膀……
我的瞳孔急剧收缩:“月饼……是你吗?”
没人回答。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喊出声,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嗓子嘶哑得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门外那个“人”越来越近,影子已经穿过门影的另一端,露出了身体的影子。肥大的身影晃晃悠悠,似乎走起来很不稳定,好像穿了个袍子,随着走路带起的微风,轻轻摆动着。
我忍不住向后退,撞在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姜南……”门外的“人”在喊我的名字。
在阴气重的地方(灵堂、坟地、子夜十字路口),独身一人行走,听到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要回答。这是冤魂在阳间游荡,遇到体阴之人,呼喊名字,勾魂摄魄。如果回答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三魂七魄去二魂丢四魄,回家后不出三天,必然暴毙身亡。
我完全陷入了孤立无助的境地,死死咬住嘴唇,好让自己不会失去控制忍不住发出声音。
短短几秒钟,那个“人”终于走到了门口,一袭白色的长衣,头发散乱垂下,透过灯光,能隐隐看到苍白的脸庞。
那个“人”伸出双手,轻轻地拨开了脸上的乱发!
“姜南?”那个“人”有些着急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本来已经吓得准备跪在地上了,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心里头一松,双腿一软,还是不争气地瘫坐在地板上。
月野清衣!
我这时候见到她比见到亲人还亲,想着在美女面前好歹应该保持强者的姿态,勉强绷着身体,故作镇定地站起来:“月饼失踪了。”
话虽然说得冷静,但是我心里仍然慌乱得不得了。
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失踪,还有就是——月野清衣在走过来的路上难道没有遇见那两只被石灰显了身形的东西吗?当然还有一连串的疑问!
“失踪?”月野清衣像是早就猜到一样,并没有多大表情变化,看到三张床才有些讶异,“这几张床是死人的摆法,是你们自己调整的位置吗?是你们中国的习俗吗?”
我几乎跳了起来:“你不知道?这是你们安排的房间,我进来就是这个样子!我还想问你,隔壁的棺材是怎么回事?那个黑羽到底是谁?棺材里躺的是不是黑羽?月饼失踪了,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这一通歇斯底里的大吼让我心里松快了不少,但是想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又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太诡异了!
月野清衣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会这么失控?不像个男人。”
“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女人!”月野清衣淡漠的样子彻底引爆了我的火气,“你最亲的人突然失踪了你还能不失控?是个男人就要六亲不认吗?”
“黑羽也失踪了。”月野的声音里像是裹着一块寒冰。
我一句话噎在嘴里硬是没吐出来,黑羽也失踪了?月野为什么没有失踪?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我看了看并排的三张床,忽然打了个哆嗉。仿佛看见月饼和黑羽就躺在床上,白色的尸布覆在他们身上,下面是冷冰冰的尸体。
三张床,失踪了两个人,预示着还会有人失踪吗?我?月野清衣?
“我正在洗澡,忽然听见有人喊黑羽的名字。”月野的脸红了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可能是你们有什么需要,有黑羽在我也没有着急。但是当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黑羽却不见了,手机也关了。我才来你们这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也顾不得月野洗澡后要干什么了:“你在走廊里有没有看到两个人形的东西?”
月野有些诧异,探出头又看了看走廊;“在哪里?”
月野的冷静倒是让我不得不佩服,不愧是阴阳师。我心里安定了不少,也渐渐打消了对她的怀疑:“隔擘的棺材怎么解释?”
“隔壁?棺材?”月野的眼睛瞪得滚圆,一脸吃惊,“姜南,你是在看玩笑吗?为了防止杰克暗中搞鬼,上船前我们都做了认真检查,隔壁怎么会有棺材?”
疑团一个接着一个,我烦躁地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就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虽说和美女独处一屋,可当下之事不应该在这里唠大嗑互相培养感情,而是迅速解决问题。
如果月饼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比金子还珍贵!
我不由分说冲出门,跑到棺材屋子,运了运气,一脚把门踹开。
“咣当!”门板撞到舱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屋子里一片漆黑,就着廊灯的光亮,我隐约看到了里面的布置。
月野清衣跟了过来,站在我身后:“里面有什么?”
我倒吸了口凉气,眼前的一切让我根本无法承受,我哆哆嗦嗦地向后退了几步,却撞在了月野怀里。
根本没有棺材!也没有蜡烛!更没有镜子!
这只是一间豪华客房的布置!
床、桌、椅、沙发、吧台、地毯、吊灯!
我想到一个问题:难道杰克早就在这艘船上,不知不觉对我进行了催眠?或者说,我根本没有上过船,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杰克给我设计的思想?
我眼前所看到的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意识里虚幻出来的?
转过身,我怔怔地盯着月野清衣,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光,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按照那两本古籍上所学,我给自己偷偷看了相:淡眉怒睛,龙准低而鼻圆,额宽颌尖,颧高嘴阔,天生凶相。八字不全,命格沾阴,心魔滋生,心有鬼祟之人,见到我都会心生怖念。尤其当我专注地看人的时候,这种畏惧感会更强烈。不过也有女人认为这是色狼眼,被我色眯眯地看着心里发毛。这都是那些女人的命格所致,没有办法。
偏偏我笑起来时面相却能产生奇异的变化,看上去毫无心机,简单异常,极易亲近。
月饼说这是天生的十八罗汉中的笑狮罗汉相,还拍着我的肩膀赞叹道:“南瓜,你要是不抓鬼除妖,真瞎了这张好脸。”
我记得当时自己默默地看了看月饼帅得无可挑剔的模样,闷头喝了一杯。
都是阴阳二气合出来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更可恨的是,月饼顺手搞了个自拍,发微博上去了。没几分钟小粉丝的回复转发就过了百。
我换了个马甲回了两个字:“娘炮!”
闲话休提——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恶狠狠重复着。如果眼前的月野清衣是假的,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凝聚精神力,把心魔摧毁,将自己从催眠产生的梦魇中扯回来。
催眠就是把自己的主观意识强加在被催眠者思想里,造成替代性幻觉。最强大的催眠者也不可能把编造出的意识完善到每一个细节,所以无论多真实的催眠,都会有一些地方出现漏洞。就像在睡梦中总会出现一些不符合常识的现象是一个道理。
针对杰克强大的催眠术,我特地掌握了些相关知识。
月野清衣对视着我的目光,不自觉低下头,不安地紧了紧睡衣领子,遮住微露的乳沟,脸色微红,眼神慌乱。
我叹了口气,按照月野的反应来看,估计是从我的眼神中把我当色狼了。看来我并没有被催眠,而是真实世界里发生的诡异的事情。
我渐渐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清衣,你帮我分析一下。”
我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叙述完的时候,月野微微仰着头,眉头很好看地皱着,轻咬着下嘴唇。我注意到她的上嘴唇很薄,和下嘴唇明显不成比例,心里一惊;这是天生没有八字的人才会有的面相!
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冷静性感的女人,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你是说这间舱里面放着棺材、蜡烛,还有一面鬼镜?你从镜子里看到了黑羽?走廊里面还有两个人形的东西?”月野轻轻点着额头回头看了看幽幽的走廊,除了我们俩的影子前后叠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东西,“你确定不是幻觉?”
月野的不信任让我有些着恼:“可是现在月饼和黑羽都失踪了。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这个事实。”
月野抱歉地笑着,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犬齿略长而且有些尖,看上去一点不突兀,反到增添了几分俏皮。
“你误会了!换作谁做理性分析的时候,都会首先从幻觉想起。”
我承认这话有道理,如果我们俩角色互换,估计我能耐着性子听完就不错了。
“问题应该出现在这间舱里。”月野走进舱内观察着,甚至连床底都蹲下看了看。由于她穿的睡衣很短,我看见了一抹圆润的白,连忙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当她站起身时,从她的表情中能看出什么也没有发现的失望。
我刚想说话,月野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从桌上拿起张便签,左一下右一下折了起来。不多时,一只精致的纸鹤出现在她的手掌里。
她双手捧着纸鹤,轻吹口气,纸鹤竟然“扑闪扑闪”翅膀,飞了起来。
纸鹤绕着船舱飞了一圈,停在原本挂着镜子的位置,绕着圈上下飞舞……
我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月野清衣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阴阳师都会。”月野把头发随便盘起,用桌上的笔当作发簪一插,“安倍晴明流的门徒,区区一只纸鹤不算什么。”
我心里好生羡慕:月饼会的东西千奇百怪不说,眼前这个美女居然会叠会飞的千纸鹤。那个黑羽虽说下落不明,但是看那张“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臭脸,估计也是个硬茬儿。我除了会点草药、银针渡穴、乱七八糟的阵法,明显没有拿得出手的招术,到了日本还怎么混啊!
“这里有问题!”月野摸着那面墙。
我凑近了和月野肩膀挨着肩膀站着,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孔,有些痒痒的。
我敲了敲墙壁,发出“咚咚”的响声,里面是中空的。
“姜南,向后退!”月野突然把我向后一拽,我差点摔倒!
“这面墙后面是空的!”我也不好意思跟美女发火,“想办法破壁。”
“这是鬼镜!”月野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点颤抖。
我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月野指着那只飞舞的纸鹤:“这间舱里面有鬼镜!”
话音刚落,那只纸鹤竟然着起了碧绿色的火焰,燃烧到身体的时候,火光猛地一亮,瞬间变成了一缕飞灰。
阴火燃阳?
通俗点说就是人死后,尸体会产生大量的磷,遇到易燃物品,会立刻引燃。不过从玄学角度解释,是人死后阴气不散,遇到阳间的东西,阴阳互抵,会产生火焰。
难道墙后头暗藏着死人白骨,积怨成阴?这倒是可以解释刚才在走廊里出没的人形东西,刚才屋子里的棺材布局,是阴气造成的幻界?
“在日本有一个传说,是关于鬼镜的。”月野叹了口气,眼睛有点微红。
“江户时代初期,那时日本还是人鬼共存的时代,却发生了一面关于镜子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件事情,阴阳师们才把鬼列为最大的敌人。日本的阴阳术都是从鬼那里掌握的,后来却用作猎杀鬼的手段,说起来有些可笑呢。”月野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奈。
我很奇怪这个时候月野居然有心情给我讲故事,但是看到她的样子,我又不忍心打断,只得耐着性子做认真聆听状,心里却抓心挠肝好一个着急。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讲故事!日本江户时代始于1603年,这四百年讲完,别说救人了,估计我也就急死了。
月野有些不满:“你不愿意听我把这个传说讲完吗?如果不知道鬼镜的由来,怎么能够击败它!而且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月饼,但是黑羽作为阴阳师,我却很放心。”
“不过……”月野说到黑羽的时候脸又红了,我发现她很爱脸红,“如果失踪的是你,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你救出来。因为月饼说过,你什么都不会,本来我们商量是不想让你来日本,可是月饼说把你留在泰国又不放心。所以……”
“你!”我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恨不得用针灸的银针直接戳进她的太阳穴送她归西,不过想想自己也没有飞针刺穴的本事。况且作为阴阳师,随便折个什么老虎狮子,也足够我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咬咬牙忍了。
月野不慌不忙的个性倒真是让我踏实下来。这两个人的组合就算不是无双,放眼整个大日本,也只有圣斗士、奥特曼、一米六的兵长利威尔这些打不死的小强可以媲美了。
“在江户时代,有一对夫妻。”月野清了清嗓子继续讲无聊的江户鬼故事,“他们很恩爱……”
我一边琢磨着故事开头还真是俗套,一边琢磨着月饼他们是不是快把事件解决了。就算帮不上忙,能看到现场也比在这里听什么故事要强。
以下是月野的讲述——
妻子名叫小朵。
妻子非常美丽,每天最喜欢的事情照着镜子梳头发。丈夫对她更是宠爱,从不让她下田,虽然这样劳累,可是丈夫看到妻子漂亮的脸,就忘记了疲劳。
村民们都夸丈夫浩二有福气,能娶到小朵这样漂亮贤惠的老婆。每当这时,憨厚的浩二都会挠着脑袋,“嘿嘿”傻笑。
突然有一天,小朵生了怪病,卧床不起。不但高烧不退,而且日益消瘦,才刚刚半个月的时间,就瘦得皮包骨头,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着,美丽的眼睛深深凹进眼眶里,像两颗干瘪的枣仁。
躺在床上的小朵,根本不像一个人,倒像一具只能喘气的干尸。
浩二把方圆数十里的医生全请遍了,但是每个医生看到小朵的样子,都摇头叹气,劝他早点准备后事。
浩二虽然不甘心,但是绝望了。他回到屋里,看着奄奄一息的小朵,趴在床边忍不住号啕大哭!小朵早就不能动弹了,听到哭声,却奇迹般地抬起手,用树皮一样干裂的手帮浩二擦着眼泪。
浩二更加忍不住,哭得整个村都听得见。
村民们也跟着留下了泪水……
忽然,门外有人说道:“这是被恶鬼附身,我有办法治好她的病。”
推门而进的是一袭白衣的云游阴阳师。
浩二连忙抬头看,阴阳师气宇轩昂,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一双眼睛如同镜子般明亮!
阴阳师没有多言语,观察着屋子里的布置,让浩二立刻把所有的门窗都用厚实的麻布挡住,不能透出一丝光亮。
一切准备妥当,阴阳师说施驱鬼法事的时候不能有外人,于是浩二避了出去。
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日头已经偏西,浩二在门外急得几次想进去,却又怕破了法事的时候,这时阴阳师推开门走了出来。
就这么一下午的时间,阴阳师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额头上排着黄豆大的汗珠,脸色疲惫,眼圈发青,头也不回地钻进柴房呼呼大睡。
浩二冲回屋里,看见小朵脸上居然有了血色,皮肤虽然仍然皲裂蜡黄,但是隐隐有了光泽。
喜出望外的浩二连忙下厨,用鲣鱼做了上好饭团,守在柴房外。饭团也不知道热了多少次,直到半夜阴阳师才醒转,摆摆手拒绝了浩二的好意。对他说驱鬼的时候须苦身,这几天是不能食用世间食物,只喝清水就好。
浩二千恩万谢,阴阳师微微笑着,眼睛更加明亮了。
如此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小朵不但恢复了往日的艳丽,就连脱落的头发都奇迹般长了出来,如同乌木般美丽。对浩二甜甜的笑容里,更带着一丝从前没有过的妩媚。
而阴阳师却越来越瘦,这些天像是老了几十岁,眼神也慢慢黯淡了。
浩二心里过意不去,不知道该怎么答谢。在阴阳师驱鬼还剩最后一天的时候,浩二特地去河里抓了条大鱼,沽了老酒,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烧桌好菜感谢阴阳师。
当他进到院里,正刮着鱼鳞、唱着乡曲的时候,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奇怪声音。
那是男女媾和才会发出的呻吟声。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拿着刮鱼鳞刀的手微微发抖!
他踹门而入,看见小朵和阴阳师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被羞辱的愤怒让他红了眼睛,把手中的刀子送进了阴阳师的胸膛!
奇怪的是阴阳师似乎没觉得疼痛,伤口也没有流血,只是对着小朵凄然地笑着,慢慢合上了眼睛……
小朵赤裸着身子跳下床,跪在地上请求浩二的原谅。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小朵,浩二几次举起刀想对着那头乌发砍下去,却始终没有舍得下手。只是长叹一声,把刀丢在地上,流着泪向屋外走去。
他没有看到,小朵嘴角浮现出恶毒的笑容,从地上捡起了刀子!
因为小朵曾经的贤良,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话。
在驱鬼的最后一天,小朵体内的鬼终于被逼了出来,没想到却附身在突然推门而入的浩二身上,引起了阴阳师和浩二之间的搏斗。
由于连续多日驱鬼,阴阳师的精力消耗殆尽,被鬼附身的浩二用刀刺入了他的胸膛。他拼了最后一口气,趁着浩二破门而逃的时候,拔出体内的刀杀死了浩二。
阴阳师和浩二的葬礼由村里出钱,举行得很隆重。小朵几次哭昏在浩二的灵柩前,村民们也纷纷垂泪。
好好的一对恩爱夫妻就这样被鬼拆散了。
送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全日本,成了阴阳师对鬼宣战的导火索。
小朵死了丈夫,又曾经被鬼附过身。尽管还是那么艳丽,却没有人敢再娶她。由于没有干过农活,又是个寡妇,平时也不愿意出门,她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
每当村民路过门锁紧闭的人门,都会叹息着把手里的蔬菜、鲜鱼、白米匀出些放在门口。
几个月下来,小朵虽然极少出门,倒也不愁生活。
就是经常有人在夜半路过的时候,听到小朵家里会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村民们都说,这是小朵在想念她的丈夫。
然而寡妇门前是非多,小朵在买盐的时候,被邻村的无赖淄川四郎见到了。回到家里,四郎日思夜想的就是小朵那勾魂的眼神、妩媚的笑容,非缠着父母说不在乎小朵是寡妇也不在乎被鬼附过身,这辈子一定非小朵不娶。
父母被四郎纠缠得没办法,拿出家里仅有的值钱物件兑换了喜聘,送到媒婆那里说明来意。
媒婆拍着胸脯保证她出马一定没问题后,兴冲冲来到小朵家。她巧舌如簧,口沫横飞地说了大半天,小朵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自顾自痴痴地对着镜子梳头发。媒婆自讨了个没趣,索性把喜聘放下就走,看小朵没有推辞,心里觉得可能是寡妇面薄,既然收了喜聘,这门亲事也就成了。
媒婆回到四郎家里报了喜讯,自然是吃喝一番。当媒婆带着酒意出门的时候,天黑没看清楚,被门前一堆东西绊了一跤。当她看清楚那堆东西时,不由酒吓醒了大半!
正是送给小朵的喜聘!
四郎家和小朵家隔着两座山,就是腿力快的小伙子,也要走两个多时辰,小朵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把这些东西送回来的?
媒婆暗自心惊,仔细看时,发现喜聘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
在那个时候,铜镜可是很值钱的物件,足够普通农户人家半年生活。媒婆贪念大起,忘记了害怕,把铜镜揣进怀里,拎起喜聘回到四郎家里,哭丧着脸说刚出门就碰上邻村退喜聘的村民,交代了句小朵不同意这门婚事。
喝得全身酒气的四郎立刻酒醒了,一言不发地回到屋里,任由父母怎么敲门都不打开。
淫邪的火焰在他眼里突突跳动着。
寅时,冷月如钩,挂在洒满碎星残石的夜幕上,山中虫鸣草拂,露珠坠弯了叶尖,颤巍巍地闪烁着凄冷的白月光。
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早就进入梦乡,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翻进了小朵家的院子里。
四郎喘着粗气,眼露凶光,蹑手蹑脚地蹲在小朵卧房的窗下。邪念冲昏了他的理智,满身大汗被夜风一冷,豊让他渐渐清醒下来。
如果被抓住,可是会有活活剥皮挂在山顶被风干成腊肉一样的尸体任由野兽、飞鸟啄食的下场啊!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小朵的屋子传来阵阵喘息声。
四郎一愣,心里略带醋意,暗想果然寡妇无贞女,不知让哪个狗杂种捡了这个便宜!难怪小朵退了这门婚事!
他越想心里越怒越妒,好像小朵是他老婆一样,只想冲进去跟偷情的男人拼命!又一琢磨,一丝邪笑挂在他的嘴角:只要抓住他们偷情,那么小朵以后就任他为所欲为了。而偷情的男人那里还可以敲诈一大笔钱。
他食指沾了沾唾沫,化开了纸糊的窗棂,凑上一只眼向里看去:赤身裸体的男人正趴在小朵身上耸动。
忽然,男人像是发现窗外有人,抬头向窗户这里看去。
四郎看到男人的脸,一声凄厉的惊叫响彻了整个村庄!
月野讲到这里,停顿片刻:“有烟吗?”
也许是这个故事过于诡异香艳,而且月野的声音略略沙哑,听上去特别刺激。我竟然一时间忘记了月饼他们的事情,完全听入神了。
直到她问我要烟,我才回过神,连烟带火机一齐递给她。
月野抽了一口,剧烈地咳嗽着,看来是不太会抽烟。我想帮她拍拍背又不好意思伸出手,只好拨了拨满屋子的烟雾:“四郎看到了什么?”
“一面镜子!”月野看来对抽烟没什么兴趣,夹在指间任由它冒着白烟。
“镜子?”
“对!是镜子!那个男人的脖子上,是一面镜子!”
我联想到四郎看到的画面,打了个哆嗦。如果换作是我,看到一个人的脑袋是面平板的镜子,估计也会吓得惊叫吧。
“小朵太痴迷于自己的美貌,每天都对着镜子梳头很久。时间久了,她的痴气被镜子吸收,竟连身体里的精气也被吸去,导致她生了重病。镜子吸足了气,渐渐有了灵觉,幻化成镜鬼。镜鬼想起曾经还是一面镜子时,每天看到小朵美丽的样子,不但爱上了她,还因为自己有了生命而报恩。眼看小朵活不长了,镜鬼化成阴阳师,用驱鬼的借口和她交合,把气还给了她。所以小朵不但恢复了,而且还纳入了镜鬼自身的灵气,变得分外妖娆。然而鬼终究是鬼,纵然有舍身救人的举动,但本身的邪气也进入了小朵体内,使小朵被邪气引发心魔,成了带着妖气的阳人,杀了撞破真相的丈夫浩二。
“当镜鬼和浩二都死后,小朵每天对着镜子梳头,她居然爱上了镜子里的自己。或许她一直爱着自己,只是原来不知道罢了。镜鬼的妖气让她有了变化的能力,竟然将镜子变成了身体是男人、脑袋是镜子的妖怪。
“当听到四郎的惊叫赶过去时,村民发现四郎已经死在窗下。全身上下完完整整,唯独一双眼睛像被插进了鞭炮,生生爆开,只留下一摊碎烂的肉泥,过了好多天,直到媒婆的屋子里传出让人呕吐的尸臭,媒婆才被发现已经死在屋子里。据说媒婆死的时候,一面镜子铁在脸上,取下来时,脸皮已经和镜子黏在一起了,生生从脸上剥离,整张脸就这么被撕下来,你能想象出这有多可怕吗?”
我想到那个画面,又打了个冷战,居然没有注意到月野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村民冲进小朵的卧房,只看到衣服整整齐齐叠放在床上,墙上那面镜子和小朵一起不见了。据说那面镜子至今还在世间游荡,如果女人超级迷恋自己的相貌身体,每天照镜子超过一小时,连续四十九天,正是体内阳气被吸尽的极限,就会突生大病,镜鬼出现……”
“所以,你看身后!”月野的声音猛地抬高,眼睛放出异光,伸手指向我身后!
我顿时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脖子硬得像块石头,紧忙转身。
身后什么都没有!
再转回来时,月野不见了!
我已经连惊恐的感觉都没有了,偌大的船舱只剩下我一个人,寂静中只能听见我猛烈的心跳声。
一个接着一个,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我很想就这么逃了,出了船舱把门一关,随便到哪一层,哪怕是在甲板上喝海风也比在这里感受这种莫名的恐惧带来的压抑要强不少。
那一刻,我真打定主意这么做。
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静静地站在舱门位置,身后的那条走廊,用不了几步就可以走到楼梯:身前的船舱,却藏着可以把人凭空吞噬的镜鬼。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一念为佛,一念成魔!
“南瓜,遇到危险的时候,别管我,只管自己逃就好。”月饼的话,突然在耳边轰响。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响亮,清脆,直到脸颊火辣辣得疼,血液逐渐沸腾起来!
月饼、月野、黑羽生死不明,如果就这么逃了,那么这一辈子我肯定会活在“自己是懦夫”的自责里。
哪怕只剩下我一人,也要有面对万千邪恶的决绝!
我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地迈进舱门,走到曾经挂着鬼镜的墙前,用手敲了敲。依旧是“咚咚”的中空声音,这面墙后面一定有暗藏的玄机。我点了根烟,深深地吸着,缓缓吐出。尼古丁缓解了紧张的情绪,脑袋里空荡荡得很舒服。
我开始回忆上船之后的每一个细节,想到月野走到我所在的船舱喊我的名字时,忽然定格!
月野为什么会喊我的名字?
当时她并不知道月饼已经失踪,所以她应该喊月饼的名字!除非只有一种可能,她早就知道船舱里面只有我!
月野……镜鬼……
这两个词在我脑海里飞速转动,时而化成一个人,时而又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生物。一个是美艳的月野,一个是披着长长头发,脸却是一面镜子的镜鬼。
难道月野就是镜鬼?已经和杰克达成某种契约,为了某种目的,在邮轮上把我们抓住?那为什么我没有失踪?月饼的凤凰文身,那是披古通家族的特有标志,杰克到底要干什么呢?或者说我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沮丧,吐了口烟,烟雾飘到舱壁上晕开,如同蒙了一层白纱。我心里一动,又想到一个小细节,连忙蹿出船舱,回到我们本来要住的那一间。我敲了敲月饼消失时候面对的那面舱壁,果然也发出了“咚咚”的中空声!
刚才因为月饼消失,月野走来时的恐惧,我撞到舱壁,因为太过紧张,竟然没有注意到碰撞的声音。
这两间船舱的舱壁后面,都是中空的!
如月野所说是镜鬼作祟,那么我至今没有见到那个玩意儿。如果月野就是镜鬼,她不可能放过我。
我大概明白了!这件事可能与什么镜鬼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我又跑回中间的船舱时,烟雾散得七七八八。我关上门拿着烟围着屋子绕了一圈,观察着烟雾的走向。所有的烟雾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屑,缓缓地向西南角飘去,渗进了墙缝里。
而这间船舱的西南角位置,正是我们那间屋子的东南角!
我凑上前观察着那面舱壁,上面镂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看上去杂乱无章。我伸手在那些花纹上摩挲着,指尖带来的触感非常奇怪,似乎有一条很熟悉的纹路正带着我的手滑动。
我从兜里掏出石灰粉(刚才我顺手留了些以备不时之需),从上及下撒落,一个图形慢慢浮现在我的眼前。
八卦圈的坤位图形!
西南,坤,二芮,死门!
而八卦图死门正对的方向即生门,正是那而镜子曾经挂过的地方。如果没有判断错,这间屋子是每个方位都会有八卦的位形。
屋子里的两个圆墩椅子,进屋时我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看,正巧是八卦里阴阳鱼的鱼眼位置。我把石灰撒在挂过镜子的舱壁上,艮位图形出现了!
东北,艮,八任,生门!
我双手放在生门的两条横杠上面,用力向里一推,舱壁陷进去半寸左右。整面墙轻微地震动着,韵律如同水波向舱壁两旁分散传递,舱壁上按照东南西北方位的坎、乾、兑、巽、坎、离的图形受到韵动的震荡,逐一亮起光芒,最后传至死门坤位!
挂着镜子的舱壁颤动着,从中间裂开一条缝,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开,一道亮眼的白色光芒从里透出,袭体而来的是阴冷的空气。我忙活了半天,浑身大汗,被阴气一激,汗毛都竖了起来。
眼看着舱壁越扩越大,进入我视线的,是那具诡异的棺材,两旁排成直线的蜡烛,墙上悬挂的鬼镜!
虽然我已经破解了这个不知道谁布下的“八门金锁阵”,但是鬼棺船舱又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依然感到全身冰冷。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舱壁完全消失,整个船舱完全暴露时,最右角出现一张小小的桌子,四个人直直地围着桌子跪在地上,中间冒着若有若无的白烟。背对我的那个人,身着一身白衣,及背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衣服上,慢慢地向我转过头,手里还拿着一个扁平的黑色东西。
“15分27秒。”
转过身的女人放下秒表,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月野清衣!
本来我已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脑子里的弦几乎轻轻一触就会崩断,但是彻底看清这四个人的时候,我傻眼了!
月饼举起茶盏,向对面那个五短身材的日本人遥遥一举,放在嘴边沾沾了:“大你们日本的‘真玉露’虽说入口清香,柔绵滑舌,可毕竟是蒸青茶(蒸汽杀青的,味道比较自然),说到底还是比不上我们中国的炒茶、初烘、堆积、烘焙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做出来的茶叶有味道啊,和你们民族性格一样,缺内涵。”
五短身材举盏抿了一口:“你们中国什么东西都程序太烦琐,哪里有我们日本追求实用。”
月饼把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放:“一个茶道仪式就要老半天,真要是碰上急着喝水的,渴都渴死了。我就没看出来哪里实用。”
“月君,”五短身材似乎有些圭怒,“请注意你面前坐的人具有大和民族的光荣血统!”
月饼噌地起身:“不服气就比画比画,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日本见不得人的忍术、阴阳术厉害,还是我们中国的方术厉害!”
五短身材拍着桌子直挺挺站起来,鼓着一双快要凸出来的眼睛,满脸怒容地瞪着月饼。黑羽也跟着起身,腳怒目而视。几道目光在守中碰撞,几乎撞出了火花,“噼里啪啦”作响。
所有人都忽视了我的存在,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设想过无数种情况,唯独想不到的是——这群失踪的人竟然在棺材旁边喝茶!
“哼!”五短身材一屁股坐下,“年轻人不要太张扬!我的两个手下可是比你朋友要厉害多了。唔,就那个废柴。”
月饼端起茶盏泼了他满头满脸:“你要是再嘲笑我兄弟,我保证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五短身材擦了把茶水“嘿嘿”笑着,黑羽遮住眼睛的头发无风自扬,一道淡淡的黑影从袖子里弹出,直奔月饼面门。
月饼向后微微仰身,身体和腰反向折成近90度,再弹身而起的时候,嘴里咬着枚纸镖。
得!这俩打起来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就问一句话!我他妈的是隐形的吗?”
“南瓜,你先别插嘴!”月饼吐出纸镖吼道,“这关乎民族名誉!我就不信忍术、阴阳术还能有多大尿性!我一定要弄死他!”
“都别吵了!”月野在本子上记录完,扶了扶眼镜,厌恶地皱着眉头,“我们的敌人是杰克,至少目前是。”
美女往往是男人战争的起端,不过也有另外一个属性——也可能是战争的终端。
比如现在,月野一句话,三个大老爷们都老老实实跪回原位,装作没事人一样闷头喝茶。
“你通过了测试。”月野向我伸出手,“日本欢迎你。”
“我可以说我他妈的不想去吗?”我终于找到了存在感,略略抹平了心里的失落,不过也难免要傲娇一把。
“姜南,生于1987年,八字不详,身世不详。”月野没搭理我,只顾看着资料念,到了“身世不详”的时候微微停顿,好像想到了什么,“后天被下蛊的红瞳,在泰国与月饼共同经历了一系列诡异事件,贡献:无;特长:无;性格:乐观、重感情、冲动、胆小、无上进心;未来展望:堪忧!”
我臊得老脸通红,当着这么多人面被美女如此评价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想发火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张嘴。
“南瓜,你先别急。”月饼看出我快愤怒到极点,难得正经地没有揶揄我,“月野刚才跟你说了,这次来日本太过危险,本来他们是不同意你来的。不过我想你留在泰国更危险,我不在你身边,万一你喝多了被人割了肾,或者变了人妖,还不如咱哥俩同生共死的好。不过月野对我提出了个条件,那就是你能接受一次考验。”
“换句话说,”月饼摸了摸鼻子,“这次考验你的表现完全超乎想象。看来我对你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你放心,以后哪怕你跑到尼加拉瓜探访食人族被煮着吃了,我也不会管你。”
心里刚消了气,月饼最后一句话差点又把我憋死:“你丫皮白肉嫩,估计去了也是你进油锅。”
这句话是玩笑话,没想到后来一段诡异的经历,我还真差点被大锅活煮,不过不是在尼加拉瓜,而是在广西十万大山里。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我忽然琢磨过来:“月饼!你丫老早就知道这件事?”
月饼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着:“南瓜,这件事情你不要怪我,如果你不能通过测试,就没有资格去日本。换句话说,这不是为了折腾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月公公,”我心里有些小感动,“要不您老高抬贵手把我送回祖国,万一马有失蹄折在日本,好歹也有个人能把您老的英雄事迹记录下来,发在论坛上,万一火了出版了,您还能名垂千古不是?”
月野清衣又在本子上记录着:“在本次测试中,你通过了视觉恐怖、美女诱惑、漏洞推理、密室失踪、客观误导、正义使命等系列考查,并且在机关阵法、五行八卦的方面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而且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截至目前为止,共有七十七人参加了‘鬼镜测试’,两人通过七十五人淘汰,并且你所花费的时间比上一个整整少了2577秒,可以申请世界纪录了。”
月饼略有些骄傲:“这就是我兄弟!”并对着我竖了竖大拇指。我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过心里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开。
“运气好而己!”五短身材的男人很不屑地哼道。黑羽也耸了耸肩,满脸“如果换作是我,比他肯定要快很多”的神态,恨得我牙根痒痒,只想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头儿,请抛弃民族荣誉感,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情。他作为新丁,所表现出的天赋和潜力毋庸置疑。我们在密室里也看到了,尤其是当他心生恐惧想要逃跑,却选择勇敢面对困境,作为普通人,是值得尊敬的。”
“我想问几个问题。”我居然举了一下手,像个上课打报告的学生,“为什么你们会凭空失踪?刚才在走廊里飘荡的恶鬼是怎么回事?还有屋子里的鬼脚印?这个该死的棺材到底是什么!”
“突然失踪是我们日本忍术中的‘遁身流’。”黑羽难得说话,满脸骄傲,“岂是你区区庶民所能了解的。”
我盯着他面前那杯茶,琢磨着趁其不备扔个七步断魂草进去,药翻了丫的。让他走到六步之后这辈子只能和僵尸一样跳来跳去,坚决不敢走第七步。
“那两个恶鬼,倒是真的有。”月饼指了指棺材,“就是这棺材里面的两具阳尸。”
“阳尸?”我表示不理解。
“所谓阳尸,就是死在阳间,怨气太深,鬼魂只能依附在尸体上,不能转世。不过这类鬼称不上恶鬼,它们不会附身于人,只认得自己的尸体。同时尸体还会不腐,直到鬼魂转世。
“之所以会在这艘船上设置这样一个房间,是因为阳尸恋地,如果放到别处或者焚化,那鬼魂就会真的变成恶鬼,危害人间。而且日本还有一个很变态的风俗,每条船都会空一个房间,里面放着棺材和尸体,据说是为了保邮轮海航平安,布下的‘鬼镇’。而且房间的门号都会有‘1’,鬼晓得为什么。”
“那是为了纪念我们大和民族的神灵八歧大蛇而布下的‘一目鬼镇’!可以确保邮轮在大海里翱翔。”五短身材的男人倨傲地抬起头。
“八歧大蛇?我们中国的神灵是龙,你们是蛇。啧啧……”月饼摇了摇头,“说什么也赶不上我们啊!”
“你……”他又拍着桌子站起来,“虽然你在泰国和杰克正面交过手,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但这绝对不是该值得自豪随意侮辱我们国家的觉悟!”
“天色不早,都洗洗睡吧!”月饼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嘟囔着,“日本茶就是没劲,喝了该犯困还是犯困。”
我见那日本人脸色酱红,眼看着要迸出血,忍着笑跟着月饼出了门,回到我们的那间船舱。
和月野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到她认真说了一句:“你很了不起。”
我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平时天天和月饼斗嘴,从小到大更是极少得到别人表扬,月野这句话,让我心里面很暖。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知,不一定是要一辈子在一起,往往可能是一句话的共鸣带来的感动。
“月公公,”我躺在床上抽着烟,手上那条黑线渐渐淡去,“咱们身上的阳气真的被吸了吗?”
月饼愤愤道:“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一直讥讽那个人吗?这个老浑蛋,竟然利用这个测试引着咱俩到‘鬼镇’,他妈的把咱们的阳气吸了大半,确保‘鬼镇’未来七年守护邮轮的传说。”
我恍然大悟,想起刚才的情形,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还是有些后怕:“那个棺材里面放着两个人?要不怎么会有两条鬼魂?”
“一个人,双重性格。”月饼又打了个哈欠,“这艘船的名字你不知道?第一次入航的时候,就发生过一起漫画家自杀事件,死状极惨,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的大事。
“其实双重性格,就是有些人还保存着前世的部分残念,一般都是前世惨死之人的怨念所留。所以容易精神分裂,变态杀人或者自杀。死后自然是两条鬼魂。”
我刚见到棺材和鬼镜的时候误以为棺材里面是黑羽,经丫一说,我立刻记起了1998年那起著名的“漫画家自杀事件”,也想到了她的名字!只是刚上船的时候,觉得船名很眼熟却没往这方面联系。
“我还有个问题。”这个问题和今晚的事情没什么多大关系,但是我确实很想知道。
“‘十万个为什么’南瓜,”月饼声音模模糊糊,看来就要睡去,“有屁快放,有话快问。”
“前面那个经过测试的是谁?”
“哦!他啊,台湾一个魔术师,挺有名,名字两个字,自己琢磨去。”
我想到了一个人,难道他也会一些奇怪的本事?
月饼长舒口气:“一开始我也没想到是他。总以为他那些魔术是幻术,没想到有点真本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月饼声音提高,又慢慢微弱下去,看来是要睡迷糊了,“这间屋子曾经死过人,煞气太旺,晚上睡觉难免会做噩梦。如果惊醒,第一件事情千万别擦额头上的冷汗,那是体内阳气逼出来的煞气,万不可动。立刻朝枕头吹三口气,再用手抹三下把枕头翻面才睡,也不要把梦的前后经过跟别人说。别问为什么,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多说。”
经历了这件事情,本来我已经困顿不堪,可是月饼这么一说,我又困意全消,额头上冒出了一排排黄豆大的冷汗。
日本邮船株式会社曾于1998年下水一艘号称全世界顶级的六星级豪华邮轮,并邀请了日本众多名流试航。在航行第三天,受邀之列中那年最火爆的美女漫画家,却在晚上自杀于船舱中。事发后,据朋友称,该漫画家从上了邮轮开始,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船舱里照镜子,而且跟好友说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并且经常看到许多奇怪的东西。自杀当晚和朋友共进晚餐时,她一直沉默寡言,只是在离席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也许,我该回去了。”而她自杀的方式异常残忍变态,甚至把验尸官当场吓晕,在这里就不多赘言。虽然这件事极大地影响了该船的声誉,消息被完全封锁,极少能查询到,不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通过互联网搜索,或许还能搜到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