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诶,你在睡觉?”

    看着淼淼一手拿着房卡、一手提着吃的站在床边,许黎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是给你放假了吗?你不用管我,等我饿了会打客服送饭上来。”

    淼淼把东西放在桌上去拉开窗帘,现在雨势比昨晚小了很多,看上去像是快停了。

    “不是我找你,是经纪人!他有个合同要和你谈,这会儿还在路上,估计很快就到了。”

    拍戏之后许黎除了每周六晚上的直播,其他时候几乎不看手机,淼淼不光要负责微博账号的打理,还要接听她的各种电话。

    “合同?不会还是那个综艺吧?”

    已经好多天没有经纪人的消息,她还以为他是死心了,不光是对综艺死心,而是对她这个不听话的艺人死心。

    “好像不是,听他说是个游戏代言。”

    知道不是耽误时间和精力的综艺,许黎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估摸着今天又休息不好了。

    等了约二十分钟,才听见敲门声,淼淼跑去开门,周伟彦抱着个公文包快步走进来,肩膀上还有些雨水的痕迹。

    坐下之后他懒得寒暄,直接打开包把合同放到许黎面前。

    “人家主动找上我的,想请你当代言人,你是不是和蒋家有什么关系?他们怎么总是找你。”

    上次的曲子,这次的代言人,周伟彦第一次感觉看低了人,新界传奇这么多年只请过两个代言人,那都是职业电竞选手,还都是男性。

    “怎么又是这个游戏!”

    看见rj两个字,许黎就冷着脸把合同扔回桌上,抱着没喝完的奶茶狠狠吸了一口。

    她这耍大牌的动作看得周伟彦是一脸懵逼,“你…你这是做什么?嫌钱少?”

    “和钱没关系,只是不喜欢这家公司。”

    卖曲子版权的时候,她就被蒋钺摆了一道,上次掉威亚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开了,欧阳姗姗总是用看狐媚子的眼神看她,现在剧组除了喻向明那个另类,没人愿意和她交好。

    不知道她在闹什么,但是周伟彦现在也学聪明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她硬碰硬,他低头想了想反问许黎。

    “你知道你这部戏的总片酬是多少吗?”

    闻言,她咬着吸管向上翻了翻眼皮,盯着天花板不确定的问。

    “八百万?一千万?”

    合同是许云心拿下的,至于片酬许黎还真的不清楚,反正那笔钱都进了母亲的腰包里,她是一个字都没看见。

    “一千万,你在做梦呢?只有五十万。”

    一听这话,许黎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呛住了,低头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放在桌上的手不甘心的竖起五根手指,像是不能接受这个价位。

    “怎么会才五十万!”

    不是她内心膨胀,实在是这几年通货膨胀的厉害,她的戏份不比主演少,投资商又是不差钱,按道理说不可能给这点片酬。

    “你也不看看这合同是什么时候签的?当时你在风口浪尖上,有人愿意找你拍戏就不错了,所以你妈妈估计连价格都没问就帮你签了。”

    “可…可……”

    看着周伟彦那副“你要是不信,就打电话问你妈”的表情,许黎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除去带资进组的欧阳姗姗之外,几个主演里身价最低的大概就是她了。

    “一部四五十集的电视剧,我全部的片酬…只有五十万!”

    她感觉胸口点痛,难受的想哭。

    “我骗你做什么,这个代言广告六百万,接还是不接,看你自己!”

    六百万的代言费在游戏领域已经是顶尖水平,所以他才冒着大雨跑过来。

    “你给我点时间,我先看看合同。”

    知道她这是想明白了,周伟彦没催她,把合同往那边一推,让她慢慢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要我去打游戏?”

    闻言,周伟彦放下手里的苹果,把合同拿过来。

    “代言人需要定期参与游戏的体验宣传,在线上和玩家进行交流。这个很常见啊,作为代言人是有定期宣传的工作。”

    “我不会玩游戏。”

    “没人要你会,只要掌握基本操作就行,六百万的游戏代言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说着,他端起杯子咕噜咕噜的喝水,目光却一直在许黎的脸上打转,像是在怀疑什么。

    “你和蒋家的人…认识?”

    给她当了这么几年经纪人,他真没发现许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金主,可这三个月她的财运未免来得太迅速了。

    “不认识。”

    说着,许黎抬头拧着眉心看着周伟彦,“对方有没有说为什么找我?”

    “具体没说,只说这是他们蒋总钦点的,是不是之前的宣传曲让他们发现了你身上的商机,打算把你彻底和游戏公司绑在一起?”

    思来想去,周伟彦觉得就这个可能性最高,当初的版权合同上有附加条款:在合同生效的三年内,许黎若是有新的创作,rj有优先的购买和使用权。

    一听蒋钺钦点,她脸上的拒绝就更明显,总觉得那个男人又在耍花招,当初他找了群记者把她堵在楼下,让她和他的游戏一起在热搜上挂了两天。

    宣传曲发布故意只放出一半,结尾的地方还是要去游戏里听,可谓是奸商本商了,好多不玩游戏的人为了那首曲子,特意进了游戏的坑。

    “你之前的几个代言都快到期了,你不会真的指望拍戏就能挣得盆满钵满吧?”

    在周伟彦看来,拍广告简直就是坐着挣钱,没有电视剧那么长的周期,还能因为广告的投放一直活跃在公众的视线,傻子才会拒绝。

    想到自己累死累活几个月才五十万,一条广告代言就六百万,许黎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俗话说得好:和什么过不去,都不能和钱过不去。

    “什么时候签合同?”

    “对方说尽快,签完合同就立马拍代言广告。”

    抬头看了眼窗外淅沥沥的小雨,她不太想这个时候出去签合同。

    “今天恐怕不行,等下周吧,我回头和导演说一说。”

    心急如焚的周伟彦现在就想拽她出门签合同,但自从许黎从医院醒来,就变得不受控制,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那我跟那边联系,你和导演说一声,让他给你放个假。”

    “我会去和导演协商,最快在下周抽出一天去拍广告。”

    说着,许黎叹了口气,导演平时对谁都凶巴巴的,特别重视拍摄进度。

    喻向明能请假,都是因为他们俩的进度比其他组快,几乎都是一条过,许黎不忘词,就不会ng,所以导演才给他们放假了。

    聊完正事许黎就沉默的拿起剧本背台词,周伟彦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尴尬想离开,屁股刚离开椅子,他又坐了回来。

    “你和蒋钺之间真的…不熟?”

    看着短短一个季度,rj就在许黎身上砸了一千多万,后期还可能更多。常年混迹这个圈子,见惯了潜规则的周伟彦,就有种蒋钺一掷千金为美人的猜想。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真的要好好巴结这棵摇钱树。

    “不熟!他和我们剧组女一号关系不错,之前都说欧阳姗姗带资进组,说不定这资本就是蒋钺出的。”

    美梦破碎后,失望不已的周伟彦带着东西离开,许黎丢掉剧本爬回床上睡觉,结果又梦到上辈子被砍头的事,吓出一身冷汗,无奈之下捡起剧本继续背台词。

    晚上,出门吃饭的时候,许黎在楼道里碰到喻向明,这么长时间,她第一次在酒店里遇到他,手里拎着购物袋、头上戴着白色棒球帽。

    “你也住这一层?”

    听到她的声音,他才停下来,看清人后笑了笑,眼里有些红血丝,不过一点都不影响他活力四射的状态。

    “我一直住这层,好像就在你隔壁。”

    要是在喝水,许黎相信自己已经喷了,她真的不知道喻向明住在自己隔壁,在今天以前她都不知道他也住在这酒店,这个人一向来无影去无踪。

    “好吧,我…我出去吃饭,明天……”

    本想说明天见,却没想到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顺势把袋子挂在她手腕上。

    “我妈做的月饼,全都送你。哦,记得给我舅舅留一个,明天带到剧组给他,我回去眯一会儿,拜拜。”

    说完,他压了压头上的帽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直到他进了房间,许黎才回过神,看着胳膊上的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他这是什么情况?”

    淼淼也是一头雾水,急忙把袋子拿下来,打开一看眼里蹦出小星星,“真的是月饼,好香啊!”

    闻言,许黎翻翻白眼想说:你个吃货能不能先等一下?现在是讨论月饼的时候吗!

    可她一抬头就看见楼道拐角有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下意识的跟过去,到了之后只看见往下走电梯。

    “难道我是看错了?怎么感觉有点像狗仔队?”

    说着她皱着眉心抬手按下电梯键,没注意到靠在墙的铁树叶子还在抖动。

    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母亲的身影,已经倚着沙发睡两觉的许黎,看着迎面摇曳生姿的女人,她原先准备好的剧本和眼泪通通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女人在来这里之前,先去了别的地方化妆、梳洗,不免让许黎怀疑到底是不是亲身的,女儿自杀后,母亲还有心情去梳妆打扮?

    短暂的目光交汇后,许云心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不像是来探望病人,而是来和人谈判的。

    亲眼看见许黎还活着,她悬了十多个小时的心终于落回肚里,冷着脸抬了抬下巴,盛气凌人的说。

    “我来找你,一是看看你的状况,二是和你说一件事。我要带你移民,欧洲的国家你随便挑,出去之后咱们就不回来了。”

    只是一句话的工夫,许黎就理解了原主对母亲的怨恨从何而来,这个女人真的……很不讲道理。

    “可是,我也有话对您说。”

    事到如今,再说不想出国这种废话,显然是浪费时间,许黎决心换条路走。

    见女儿左顾而言他,许云心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扯了扯嘴角丢给许黎一个嘲讽至极的冷笑。

    “如果是为了你那可笑的爱情,那你就不用说了,我没你想得那么闲。”

    当初许黎不顾母亲的反对硬要和王一洋在一起,更是说出:

    “你得不到爱情,就不许我幸福,我没有你这样自私的母亲!”

    这种令人心寒的话,导致这三年母女俩见面的次数,用一双手就能数的清楚。

    “和爱情无关,您当初说的没有错,王一洋不是我该找的那个人,只是我当时只顾着和你作对,忽略了许多重要的事。”

    说到这,许黎顿了顿满脸愧疚的低头道歉。

    “妈妈,对不起!”

    一声久违的妈妈,让许云心的心口抽了一下,瞳孔一缩眼角剧烈颤动,下意识的捏紧手指故作高傲的保持平静。

    “道歉?跟我道歉做什么,你割得是自己的腕儿。”

    看着对方极力克制的双手,许黎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这个女人比她想得还要要强。

    “我知道,但是害得您连夜赶回来,打乱了你的旅行计划,我很抱歉!”

    “还有,你刚才说的移民的事,恕我不能从命!”

    原本开始冰消雪融的许云心,一听到最后几个字,急的差点站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要死皮赖脸去找那个男人,你到底要……”

    对比突然爆发的母亲,许黎却显得异常平静,沉稳的打断对方的话。

    “人不能在一个地方栽两个跟头,我不会去找他,也让经纪人别再继续搅浑水,想办法让这件事淡下去。”

    “我留下来,是为了我自己!不管您说我自私也好、骂我偏执也罢,我都不能让我近十年的努力,就此烟消云散。”

    听完她的话,许云心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女儿,眼里闪过几许怀疑。

    “你的意思是…你还想留在这里,留在娱乐圈?”

    对上许云心怀疑的眼神,许黎自然的点头承认。

    “我要留下来,留在娱乐圈。”

    “给我个理由。”

    “为了钱!”

    等人的时候,许黎看了条采访片段,“定一个小目标,先挣它一个亿!”这句话,已经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刚恢复冷静的许云心看着对面目光坚定的女儿,一脸讶异的重复那三个字,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为了钱?”

    “我们还剩下多少钱,您最清楚,剩下的钱能保证咱们在国外过好日子吗?”

    原主的钱一直捏在母亲手里,刨去她日常的开销、工作室的运转,再扣除要还的债,其实也没剩多少。

    即使是这样,许云心还是不改初衷,因为她怕把许黎留在这,下一次她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到了那边……”

    “你想说到了那边,那个男人也会给我们钱。我们欠他的钱,还清了吗?妈,你放心吧,自杀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你怕我承受不起这份压力,可你知道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说到这,双眼通红的许黎吸吸鼻子,用力挤出一个坚强的微笑,那副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的样子,着实让许云心的心揪着疼了一把。

    “我当时在想,我怎么能做出这么蠢的事,如果我死了,妈妈一个人怎么办?我告诉自己,不能死、一定要醒过来!”

    “因为,我…我还…还没陪你去环游世界,明明小时候答应过你,长大之后要带妈妈去看金字塔、去看爱琴海、去……”

    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一向要强的许云心也忍不住抬手挡住泪水决堤的双眼,在许黎很小的时候,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关系远比一般母女要好。

    等许黎一天天长大,被同学排挤之后,就对母亲产生了反抗心,因为她想要一个父亲,而母亲总是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

    虽然没出现母女相拥而泣的画面,可许黎最后还是赢了,调整好情绪后,许云心坐直身子,恢复来时的谈判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