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身上有无数法宝有什么用途?留给他的空间就只有这么一些。
他身上大多数的法宝,都没办法祭出来。
连覆地锅和通天伞,也来不及用了。
倘若他刚才没有丢出祝容容三人浪费了一些时间的话,现在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但他选择将三人丢出去那一刻,其实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己生的希望。
也许,祝容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相对近一些的路人。
但沈天意和沈风华,都是他沈家的血脉。
对沈流沙而言,二人就如同是他的孩子。
他沈流沙一生七百年血泪史,当过好人也做过坏人,但他没有丢掉自己孩子的习惯。
所以,在危急关头,他仍旧毅然决然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旁人。
“二祖,你等着,我这就想办法救你!”
楚天碧仍旧不甘心的在远处大吼。
“滚!”
沈流沙二话不说,隔空爆喝。
要是有办法,他早就想到了,根本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楚天碧这个愣头青,他更是指望不上。
换句话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够指望了。
哪怕真神赶来,也未必来得及救他。
楚天碧一咬牙,带着祝容容以及沈家二人快朝人群外围冲杀。
事实上,血煞盟的武者,注意力已经不在几人身上了,所有人都围着沈流沙。
相比于祝容容几人而言,沈流沙才算是人族的大鱼
能杀了沈流沙,他们这一行已经功德圆满了。
想到此处,二十几位宗师强者飞快朝沈流沙掠去。
先前沈流沙巅峰时期,他们自然不敢上去触霉头。
如今沈流沙被困在网中,便是瓮中之鳖。
天毒蛛网还在不断收缩,处在其中的沈流沙须皆张,冷眼环顾四周。
他不否认自己已是瓮中之鳖,迟早会死在这里。
但这些破烂半神,如此迫不及待,也太瞧不起他沈流沙了。
此时,天毒蛛网虽然完全闭合,但其中还有一些活动空间。
沈流沙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木鱼,左手拿着一根金黄色的小棍,轻轻一敲。
一瞬间,一股不似从人间出的古怪声音从天毒蛛网中传出。
周围扑上来的二十多位半神强者脚步全都停在原地,眼中充满了骇然之色。
在靠近沈流沙五步范围之内时,他们仿佛看见了自己生平最恐惧的东西。
好在,这声音只是激荡了片刻,便消散在了天际。
下一秒,二十多位半神同时口中喷血,显然精神遭受了重创。
“不要上前,看着他死!”
陈广连忙爆喝一声,阻挡周围半神的脚步。
这些人,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如果交代在这里,他没有筹码去对付暴怒的楚天碧。
终于,当一切封风平浪静下来,唯有天毒蛛网正在不断收缩。
蛛网中的沈流沙一脸颓然,脸上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已经从先前的站着,改为了坐着,天毒蛛网内的空间,仍旧在不断被压缩。
呜呜!
就在这时,一道悲戚的、不像是人的哭声从远端传来。
紧接着,不等周围的血煞盟武者回过神来,一道黑影已经窜进人群中,径直来到沈流沙前方。
这黑影,正是先前追随沈流沙的墨犬。
此时墨犬似乎知道沈流沙即将被困死,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饱含泪水。
他伸出嘴巴,想要和往日一样蹭一蹭沈流沙的脸。
沈流沙把脸凑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呵斥道:“黑子,走吧!我已经没用了,去找一个新主人吧。”
“呜呜!”
沈流沙话音落下,墨犬人性化的摇着头。
下一刻,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张开嘴,拼命撕咬着不断收缩的天毒蛛网,一直到口齿之中满是鲜血,仍旧不肯松口。
“你这又是何必,快走啊!”沈流沙怒喝道。
喊了一声,他眼睛也有些红了。
一旁不远处,陈广并没有阻止墨犬,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啧啧,真是人狗情深啊!谁道人间无情?这不是有情吗?”
沈流沙静静望着墨犬拼命的撕扯着天毒蛛网,思绪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几百年前。
那是他进入巫神山坟冢之前,也曾有一直黑狼形影不离相伴。
最终,在一场无关紧要的战斗中,黑狼替他挡住一箭,不治身亡。
这件事,他始终无法释怀,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痛,亦是阻止他成为宗师的心魔。
那只狼,叫小黑!
望着墨犬拼命的模样,沈流沙眼前仿佛依稀浮现出了小黑昔日的影子。
那只乖巧温顺,与他形影不离为伴的黑狼。
看着看着,沈流沙眼圈一红,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恍惚间,墨犬变化成了小黑的样子,一如当年那般歪着头,一双灵动的眸子好奇的看着他。
“小黑,是你么?是你转世投胎,回来找我了么?”
沈流沙口中喃喃一声,擦了擦眼睛,眼前的影子重新变回了墨犬。
“黑子!”
沈流沙静静闭上眼睛,这一刻,他内心中的某一块空白,像是被填补上了。
他生命的最大的三个遗憾,惊鸿剑已经被沈默圆上。
在去了杨家,见过杨蛮儿的碑之后,他对杨蛮儿的死,也终于学会了释怀。
唯独当年小黑的死,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而今,当看到墨犬这焦急的样子,他脑海中像是有一个念头豁然开朗。
黑子也许不是小黑,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同样是他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小黑的死,已经成为他的缺憾,无力补偿。
如今,他不想再看着黑子死在眼前,让这件事成为自己余生的缺憾。
这一刻,沈流沙一身气势开始暴涨,先前那颓废的样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锋锐之气。
他丝毫不像一个暮气沉沉的七百岁老者,反而像是初出茅庐的绝顶天才。
也许,这才是沈流沙本来该有的姿态。
与此同时,天空中具现出了一条恢弘的宗师之门。
那条断裂的路,正在以一种不快不慢的度生长,通向那扇宗师之门。
“不好!他要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