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春江花月夜

陈子轻走出灵堂,门外没个人影,伙房飘着炊烟,院里晒着一溜衣衫和几双布鞋。

被绑着的门客求他快去叫他师傅,也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还是对着近十口棺材感受到了什么错觉,自己吓自己,把自己搞得涕泪横流。

陈子轻敷衍地回了声,慢悠悠地朝着邢剪的小屋走去,那毒很炸裂,连仵作都查不出来,死状是疯癫发作,没别的异常。唯一的破绽是毒发身亡三日会长毒斑。

要是原主死了,那这个破绽就很难被人发现,毕竟尸体那个时候多半刚好封棺出殡,谁会去看一个棺材里的死人小臂呢。

原主,前有才,郭大山,彩云都是被毒死的。

胡老七是溺亡。至于赵德仁,陈子轻猜他在姜家,目前还没确认。

古时候的大户人家好比现代的豪门,各家之前都有安插眼线埋伏的吧,赵德仁如果真的藏在姜家,张老爷会丁点信息都查不到吗,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他肯定很想杀人灭口。

陈子轻把手塞进七分袖里揣着,张老爷怕是已经自身难保,顾不上赵德仁了。他想着事情进屋,瞧见邢剪躺在床上,视线一扫,往小桌边沿的佛像碎块上落。

ap;#34;师傅,大师姐的佛像能粘起来吗?ap;#34;陈子轻掩上门问道。

邢剪闭口不言。

一只手抚上他额头,又移下来探他鼻息,趴在他心口听他心跳,他终是憋不住地闷笑着,一把将人捞上床,压在身下,困在臂弯里。

ap;#34;不是无所谓师傅在不在吗,不是扬言终有一别吗,怎么师傅只是没及时理你的话,你就这般傻气。ap;#34;

陈子轻把自己深陷在床褥里,对着邢剪笑笑。

邢剪目光灼热地俯视他一瞬,干燥的唇贴上他眉心,亲一下,又贴上他左右两边眼皮,各亲一下,再是他的鼻尖,两侧脸颊,嘴,下巴。

陈子轻没被邢剪这么纯情温馨地亲过,他有点呆。

邢剪眯起眼眸,手掌在他腰肢上抓弄:ap;#34;喜欢师傅这样亲你?ap;#34;陈子轻点头:“喜欢啊。”

邢剪一愣,他把脑袋埋进少年脖颈里面,震动的胸膛紧贴上去:ap;#34;你诚实的时候是真的诚实,撒谎的时候也是真的满口胡言。ap;#34;

陈子轻无力反

驳,他推了推身上的大山:ap;#34;你别压着我,我肚子都被压扁了。ap;#34;

ap;#34;不就是饿的,这都要往师傅头上算。ap;#34;邢剪笑着用右手撑起身子,左手假肢按上小徒弟的衣襟,坚硬的木制手指一挑麻布料子,ap;#34;胸脯也压扁了。ap;#34;

陈子轻说:ap;#34;本来就是扁的。ap;#34;

邢剪又笑。

陈子轻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ap;#34;起来,给你把药上了。ap;#34;邢剪捞住小徒弟的后背,把人放在自己腿上,他靠坐在床头,从枕边拿了个瓶子。

陈子轻纳闷:“我没受伤,上什么药。”

邢剪扒开瓶子上的红塞子:ap;#34;手拿出来,朝上摊开。ap;#34;

陈子轻照邢剪说的做,这才看见他双手的手心有淤痕,渗着很多血点,是他昨晚在井边拉管琼跟门客的时候勒出来的,勒得很深,他都没发现。

白色药粉倒下来时,陈子轻想把手抽回去,邢剪早有预料,提前扣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乱动。陈子轻脸上的血色褪了些:ap;#34;这有点疼啊。ap;#34;

ap;#34;忍着!ap;#34;邢剪语态严肃,眉间却是压出深痕,他提着气给小徒弟把两只手上好药,整个后心一片湿冷。

陈子轻由着邢剪撕布条包他的手,他的那股子疼慢慢被别的感觉取代。

ap;#34;师傅啊。ap;#34;

“说。”

ap;#34;大师姐的那个佛像……ap;#34;

邢剪将布条多出来的部分塞进去:ap;#34;佛像能粘,但粘上了也有裂痕。ap;#34;

陈子轻说:“再给大师姐买一个吧。”

邢剪把他往身前托了托,大手揉乱他的刘海:“那你回头问问你大师姐。”

ap;#34;好吧。ap;#34;陈子轻窝在邢剪肩头,没一会就眼皮打架,意识下沉。

邢剪摸小徒弟腕上的细长疤痕,拇指来回蹭着。

小徒弟睡得不安稳,不时抽一下。邢剪屈起腿,让他滑进自己的胸膛里,他们紧密相连。ap;#34;师傅日后都跟着你。ap;#34;邢剪拍着小徒弟的后背,ap;#34;你去哪,师傅

去哪。ap;#34;

小徒弟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擦过他下颚,痒在他心里,他控制着力道掐起小徒弟的脸:“可好?”ap;#34;你不说话,那便是好。ap;#34;

邢剪将小徒弟的脑袋摁回怀中,他不用佛来渡了,他甘愿受苦挨罪。屋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传来二徒弟的喊声:ap;#34;师傅,我煮了粥,你和小师弟吃不吃?ap;#34;

邢剪道:“歇着去。”

魏之恕气色很差,但他好面子,他装作不以为意:“我不歇了,我等会把昨日拉回来的木材,”

ap;#34;歇着去!ap;#34;邢剪压着嗓音吼。

ap;#34;是。ap;#34;魏之恕孩子气地耸着肩去屋里歇息。

陈子轻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喂了几口粥,醒来已是太阳高照,他坐在桌前吃着放凉的粥:ap;#34;好像忘了什么事。ap;#34;

粥快吃完的时候,陈子轻手中勺子一丢,匆匆跑去灵堂。

门客看起来只剩一口气了,陈子轻掉头去找邢剪,他在猪圈旁找到人,直奔主题:ap;#34;师傅,我骗门客说他身上还有鬼,他想让你帮他除掉,你做做样子。ap;#34;

邢剪看猪吃食:ap;#34;为什么要骗人?ap;#34;

“故意吓唬他的。”陈子轻踢了踢草皮,ap;#34;他在张家不是翠儿说的研制药材,是制毒。ap;#34;

偷瞄一眼邢剪,陈子轻继续说:“那家伙为了毒药的效果拿人做实验。我中的毒,就是他制的。ap;#34;

顿了几秒,补上一句:ap;#34;是,是张老爷授意的,他派人给我下毒,想要我死。ap;#34;

邢剪的目光从长了膘的猪仔转向小徒弟:ap;#34;你和张老爷有什么过节?ap;#34;

陈子轻说:ap;#34;没有过节,我只在当戏班杂役那晚见过张老爷,之前根本不认识。我一个义庄小伙计,哪能结识到张老爷,想想也不可能。ap;#34;

邢剪走到小徒弟跟前,自上而下的目中带有审视:“既然没过节,那张老爷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ap;#34;

陈子轻满脸的迷茫:ap;#34;不知道啊。ap;#34;

关于我为什么得罪张老爷这件事,我是不知道吧?

没有解锁原主的记忆信息。说明原主的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毒手。陈子轻陷入思索,那这么说,是不是张老爷以为原主撞见了他的秘密,其实是他想多了。

“无妄之灾!”

头顶响起邢剪的低怒,陈子轻认同地叹气:“是啊,无妄之灾。”

陈子轻拉住邢剪的胳膊,催促道:ap;#34;师傅,我们回去吧,门客要不行了。ap;#34;

邢剪铁青着脸:ap;#34;管他死活。ap;#34;

陈子轻在邢剪耳边说了悄悄话,邢剪的面部抽了抽,遂了他的意。

邢剪让门客在院里狗爬,沿着童子尿的水迹爬。

门客爬了几圈,觉得自己好多了,他这想法从心里渗到了脸上。陈子轻没眼看,创伤后遗症带来的影响力难以估算。

陈子轻又想,他怕鬼不丢人,和他一样的多了去了。人怕鬼是普遍现象,靠毒害人的家伙都不例外。

门客躺在地上晒太阳。

陈子轻斜斜靠着伙房门框啃翠儿做的饼,门客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有用也没用。张老爷会通过对他放血不成,联想到他的师傅邢剪身上吗,必然的吧。义庄不安全。

陈子轻咽下嘴里的饼东张西望,但似乎……没什么异动。

ap;#34;嘭ap;#34;

一声巨响打断了陈子轻的思绪,他循声望去。

邢剪突然就把椅子炒起来砸了:“马上滚出义庄。”

门客巴不得离开这个阴气重的鬼地方,他跪地爬起来,也不求人给自己把手上的绳子解开,就那么绑着手往外走。

陈子轻目送门客跌撞着走出墙洞,那家伙走了,他就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死,死在哪了啊,他还要看对方入土呢。

没等陈子轻想出中和的对策,就听邢剪喝道:ap;#34;十日后滚来义庄,我替你除掉你身上的鬼印!ap;#34;

墙洞外顿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门客大惊失色:ap;#34;一次除不掉?ap;#34;

邢剪的神色十分暴躁不耐:ap;#34;你当恶鬼的印记是那么好除掉的?ap;#34;

“那我十日后再来麻烦邢师傅。”门客讪讪离去。

陈子轻心想,邢剪是不是怕门客假

意离开,实则找机会偷摸给他们下毒,所以才那么说的啊。不过,门客肯定要找别的道士或者巫师,不会再来义庄的。

手上的饼被撕扯走了一块,陈子轻扭头看去,邢剪把饼塞进口中:“他被鬼气侵蚀,活不过这个月。ap;#34;

陈子轻一惊,门客疑神疑鬼一惊一乍不是错觉啊。那门客会再来的吧,来了就死这了。到时他就能看任务的进度条有无变化了。

邢剪突起的喉头一滚,很大声地吞掉饼:“你跟他们先吃,师傅去上茅房。”

陈子轻:ap;#34;……ap;#34;你这不用说出来的吧,我手里的饼都不香了。

门客在林子里找了棵树,背过去磨手上的绳子,他看见义庄师傅出现在他面前,顿时停下磨绳子的动作,脑子飞速转动,想不出对方找过来的原因。

邢剪抱着双臂:ap;#34;解药。ap;#34;

门客心下怪异,小徒弟似是真的能要师傅做什么就做什么,而这师傅对小徒弟的在意程度....不寻常。

想到了某个可能上面,门客的眼神变得兴味起来。

一块土疙瘩被踹飞起来,正中他鼻梁,硬邦邦的像铁块,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鼻梁断了,疼得眼前发黑惨叫连连。

邢剪又踹了一块到他小腿上面:ap;#34;没听见老子说的话?ap;#34;

门客承受不住地往地上一跪,他抖动着,戒备地盯着这个力大如牛的野蛮人:“你的小徒弟没事,毒对他没用。ap;#34;

ap;#34;看来你是没听见。ap;#34;邢剪低头找更大的土疙瘩,他不近身攻击,就在原地踢土块,有力道的加成,土疙瘩能砸死人。

ap;#34;没有解药!ap;#34;门客急忙大喊,ap;#34;那个毒是无解的!ap;#34;邢剪的面色沉了下去。

门客满头冷汗地飞快道:“我只是拿钱制药,张老爷才是幕后指使人,你想给你小徒弟报仇就去找他。ap;#34;

ap;#34;你能对付鬼,张老爷说不定会找上你,用你的三个徒弟逼迫你为他所用。ap;#34;门客眼珠一颤,开始神神叨叨:“我得赶紧走,我死也不要再回张家,死也不要再回张家……”

邢剪在林子里走了走,终于压下负面情绪回了义庄。

陈子轻正在跟翠

儿讲她小姐的尸体可能在哪。他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透露,是她总问,还说要去找门客。

翠儿听得攥紧了筷子。

陈子轻提醒道:ap;#34;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告诉秀才,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ap;#34;翠儿红了眼:“我只想快些让小姐入土为安。”

ap;#34;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陈子轻语重心长,ap;#34;你的小姐地下有知,也希望你把自身安危放在第一位。ap;#34;

翠儿的眼泪流到饭上,被她吃到了肚子里,她垂着头不停扒拉米饭。陈子轻说:“这些天我大师姐的伤要换药,吃喝也不太方便,辛苦翠儿姑娘了。”

翠儿难为情,要不是她把门客带来义庄,师徒几人哪会有这一遭,小伙计竟然还心存感激,她脸上火烧,坐不下去地端着碗筷到外头吃去了。

陈子轻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吃掉,翠儿的厨艺真是不错,他盛了饭端给魏之恕,出屋门就见到邢剪立在井边,朝里面打量,不免有点奇怪:“师傅,你看什么呢?”

ap;#34;没看什么。”邢剪回头,“那碗饭是给我的?ap;#34;

陈子轻说:“二师兄的。”

邢剪的脸马上就拉了下去:ap;#34;你就知道你二师兄没吃,不知道你师傅也没吃?ap;#34;…”陈子轻温温柔柔地哄着,ap;#34;师傅你不要生气,我给他送去就回来,陪你吃饭。ap;#34;邢剪立刻就没了火气,他手一挥:“快去快回。”

陈子轻把饭送到魏之恕的床边。

魏之恕背对他躺在床上,一点回应都不给他。“二师兄,你趁热吃吧。”陈子轻说,ap;#34;不够就喊我,我再给你盛。ap;#34;

魏之恕依然没动静,陈子轻转身就要走,身后响起没事找事的声音:“我有手有脚,要你给我盛饭?ap;#34;

陈子轻没有搭理。

魏之恕轻轻笑起来:“从前你很排斥驱鬼相关,觉得学起来要接触到那些很瘳人,你不学,就也不准我学。ap;#34;

陈子轻脚步一停,这是跟他算账了。他心里很无语,嘴上说的是:ap;#34;都是我的错。ap;#34;

“本来就是你的错。”魏之恕猛然翻身坐起来,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伤口引发了身体不适,他干呕着往床前趴,

陈子轻快速跑去墙角拿了盆递过去。

魏之恕对着盆吐得稀里哗啦,他都这样了,还不忘抱怨:ap;#34;要不是你,我会被邪祟附身?ap;#34;

小师弟把盆放地上,用袖子给他擦嘴,丝毫不嫌弃他的呕吐物,他愣了愣,偏开头,自己擦掉,深吸一口气,幽幽道:ap;#34;不是你的错,是二师兄无能。ap;#34;

陈子轻心力交瘁地配合发神经的魏之恕:ap;#34;二师兄,你别……ap;#34;

魏之恕呵呵:ap;#34;别什么,别矫情?ap;#34;

陈子轻把头摇成拨浪鼓。

魏之恕虚弱地下了床:ap;#34;少假惺惺,你有师傅撑腰,何至于怕我。ap;#34;

陈子轻说:“师傅待我们三个是一样的。”

魏之恕似笑非笑地盯视小师弟,把他盯得不自在眼神躲闪了,才觉察到姗姗来迟的痛快:“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ap;#34;

“出去出去出去,看着你,二师兄饭都不想吃一口。”魏之恕阴沉沉地赶人。陈子轻默默走到门口:ap;#34;二师兄啊。ap;#34;魏之恕长了血丝的眼睛瞪过去:“干什么?”

陈子轻犹豫着说道:“你刚才吐完嘴里臭臭的,记得漱个口。”

魏之恕:ap;#34;……ap;#34;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这破饭不吃也罢!

陈子轻陪邢剪吃完午饭就叠元宝,一百个完成了便去给管琼跟魏之恕煎药,药煎好了去看秀才,顺便陪陪阿旺,他一刻都没停,忙得要靠邢剪喂他水喝。

邢剪跟着小徒弟去了秀才那儿,他们待了两柱香时间就找地儿挖野菜。

大徒弟二徒弟在养伤,暂时做不了义庄的大小活,那个翠儿有空闲却不会,她只照顾大徒弟,年纪相差不大的两个姑娘能聊上话。

邢剪抓了两把野菜喂猪,剩下的喂鸡,他走到树底下,拍拍坐在草丛里靠着树打瞌睡的小徒弟:ap;#34;师傅都喂完了,回吧。ap;#34;

陈子轻打着哈欠伸手。

邢剪板着脸训斥:ap;#34;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想师傅抱?ap;#34;

ap;#34;……不是啊,我只是要,ap;#34;陈子轻没解释完,眼前就落下一大片阴影,一双

结实修长的手臂穿过他咯吱窝,将他抱了起来。

邢剪用额头碰了碰小徒弟的额头:“看在你今日没有乱跑的份上,师傅就抱你走一段。”

陈子轻试图再次解释,嘴被啃了一口,他下意识张开,强烈的男性气息进到他嘴里,逛了许久才退离。

邢剪托着小徒弟的屁股,手掌向上做出拢抓的形状,颠了颠道:“只抱你走一段,别贪心地想要师傅抱你走完全程。ap;#34;

陈子轻把红肿的嘴闭上了。

邢剪抱着没什么重量的小徒弟走在草叶繁茂的小土路上:ap;#34;怎么不说话?ap;#34;

陈子轻含糊不清:ap;#34;舌头疼。ap;#34;

“太嫩。”

陈子轻对着邢剪的耳朵吹口气。

邢剪的耳根刷地通红,全然没了刚才仗着年长的老练和游刃有余。他恼怒又无奈地警告:“师傅有几日没让你哭叫了,你别招师傅。ap;#34;

陈子轻立马当起了鹌鹑。

从这日傍晚开始,邢剪发现他的小徒弟频频照铜镜,一日恨不得照个八百回。他好笑地打趣:“昭儿臭美上了?”

陈子轻忧心忡忡:“臭美什么啊,我的牙齿要掉了。”

邢剪从钱箱拿出银子给外面的翠儿,让她去乡里给两个徒弟抓药,掉头就关门问少年:“哪颗?ap;#34;

陈子轻说:ap;#34;好几颗。ap;#34;

ap;#34;指出来,我看看。ap;#34;邢剪洗了手走近,在他的指示下去碰那几颗门牙,ap;#34;的确晃。ap;#34;

陈子轻六神无主:“那怎么办?”

邢剪粗粝的指腹搭在他洁白的下牙上面:ap;#34;怎么办?不就是我邢剪要有个没门牙的娘子。ap;#34;陈子轻一时不知道“没门牙”和“娘子”放一起,他该先纠结哪一个。邢剪不逗他了:“擦点药固一固就能好。”

陈子轻急了,说话时舌尖扫到他指尖,口齿有些不清:“那你说我没门牙!”邢剪干咳:ap;#34;不说狠点你能长记性?ap;#34;

陈子轻咬他的手:ap;#34;可你这不又告诉我真实情况了吗。ap;#34;

邢剪自作自受地把手指拿出来,搓掉上面的津液,

声音粗哑道:ap;#34;还不是不想你害怕。ap;#34;见小徒弟在看什么,他把布袍的下摆一甩,不给看了。

看了又不能对他负责。

陈子轻过几日遇见了更可怕的情况,他半夜把邢剪叫起来:“我做梦梦到牙齿掉光了。”

邢剪困懒道:ap;#34;一颗都不剩?ap;#34;

陈子轻快哭了:“一颗都不剩。”

邢剪哄拍着受惊的小徒弟:ap;#34;只是梦罢了,不要放在心上,明早师傅给你当大马骑。ap;#34;

陈子轻抽抽嘴,说得就跟我很稀罕骑你这头大马一样。

ap;#34;好了,不慌了,睡吧。”邢剪耐心地亲亲抱抱了会,“昭儿乖。ap;#34;

陈子轻重新躺回床上:“我这梦是有什么预示吗?”

ap;#34;倒是没什么预示,ap;#34;邢剪话锋一转,十分严肃,ap;#34;但你睡觉的姿势不对。ap;#34;

陈子轻意识到什么就想挪开,邢剪已经把他往身上一捞:ap;#34;这样睡,就不会梦到牙齿掉光了。ap;#34;

就这姿势,他会不会接着梦到牙齿掉光不确定,可他一定会梦到被一枪送到天上去。

院子里的井废了,义庄请人重挖了一口。

陈子轻把粘起来的佛像拿去给管琼:ap;#34;大师姐,只能粘成这样了。ap;#34;

管琼并未去接:ap;#34;碎就碎了吧,你找个地方埋起来便好,我与它缘分已尽。ap;#34;

陈子轻想了想:“那我埋院子里的桃树底下,再买个新的给你。”

管琼却说:“不需要了。”

陈子轻:ap;#34;啊?ap;#34;

管琼不答反问:“院里几时种的桃树?”

“就今早。”陈子轻说,ap;#34;挖井的时候有点闹,你没听见。ap;#34;

管琼缓慢坐起来,陈子轻赶快去扶她,被她拒绝了:“大师姐自己可以。”陈子轻收回了手:“你慢点。”

ap;#34;好。ap;#34;管琼淡笑。陈子轻挠了挠鼻尖,也笑了一下。

师姐弟二人走到院里,挖井的几人还在忙,邢剪在原来那口废井上盖

了块木板,上面压着石头。他手握锤击,往木板上打钉子。

ap;#34;大师姐,师傅为什么要打钉子?ap;#34;陈子轻好奇道。

管琼解释:ap;#34;封灵钉。ap;#34;

陈子轻吃惊道:ap;#34;鬼奎还在井里啊?ap;#34;

ap;#34;师傅是为了万无一失。ap;#34;管琼前言不搭后语,ap;#34;小师弟,你去帮师傅。ap;#34;陈子轻说:ap;#34;师傅一个人可以的。ap;#34;

管琼扫了他一眼,他眨了眨眼睛,眼神询问。“哎……”管琼轻叹。

陈子轻第一次听她叹气,半天都没回过来神。

ap;#34;大师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有时候脑子不灵光,猜不出来。ap;#34;管琼把手放在他的头上,他震了震,由着她摸自己的头发,听见她道:“傻人有傻福。”陈子轻无话可说。

到了姜小姐所求的事情那日,陈子轻费了条裤子才让邢剪同意陪他去一趟。

陈子轻按照姜小姐透露的详细位置找过去,见到的是一处格外隐蔽的庭院,他的心底生出一种怪异的念头——这里不会就是姜明礼养1的地方吧?

院外没护卫看守,里面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陈子轻猫着腰,警惕地查看四周。

邢剪浑身上下尽是吃饱喝足的懒散:“昭儿,庭院就在这,跑不了,离亥时三刻还早,我们先去江边逛逛。ap;#34;

“还早啊?”陈子轻眼睛一亮,ap;#34;那我们想办法进去摸清布局地形吧。ap;#34;更要搞清楚里面住的是什么人,虽然他答应了姜小姐,但也不能稀里糊涂就放火。

邢剪刚要拒绝,小徒弟就挂上他胳膊,亲他耳廓:“等这边办完了事,我们再去江边逛,好不好?ap;#34;

他能说不好?不能。

于是邢剪带小徒弟去墙后,他半蹲着,拍拍自己的肩膀:ap;#34;站上来。ap;#34;

陈子轻两只脚前后踩到邢剪的肩上,被他扣着脚慢慢站稳,站直,伸出双手去够墙头,手皮都要摸秃噜了才摸到可抓的地方。

要是再摸不到,他就要动用那张临时技能卡了。

陈子轻爬到墙上去拉邢剪。

ap;#34;一压就喊疼的小身板,能给你拉断了。ap;#34;邢剪后退一点。

陈子轻一眨眼的功夫,邢剪就攀了上来,混着汗液和碎土的手掌捂住他张大的嘴,抱他跳进了院子里,给他带上蒙脸的面巾,自己也戴了一块。

陈子轻在邢剪的带领下东躲西藏,看见了几个护卫在附近巡逻,闲聊,气氛挺轻松。

都是高个子,宽肩劲腰大长腿,没见着正脸都很1。

陈子轻忍不住多瞅了几眼,他现在越发感觉这就是姜明礼的宝贝鸟舍。邢剪忽然停在一间屋子的窗外。

ap;#34;里面有问题?ap;#34;陈子轻把手指送到嘴里打湿,学着电视里那样戳破窗纸,他正要往里看,

邢剪迅速抬手拢上他的双眼:ap;#34;很脏。ap;#34;

陈子轻扒着邢剪的手指,那我必须要看看有多脏。

“你不能自己看,不让我看。”陈子轻扒不开邢剪的手。

邢剪面红耳赤地粗声道:ap;#34;有什么好看的,三只加一起都没你师傅肥!a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