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黎光悄然现身时, 没有攻击,但她所到之处,仿佛带来了死亡的气息,周围的一切在她的气息下迅速枯萎凋零, 就连林昭身旁的队伍也纷纷倒下, 人、兽、甚至那憨态可掬的熊猫都开始剧烈头痛、恶心呕吐,四肢变得无力, 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所袭击。
姬尧光有些无奈:“这下可麻烦了, 黎光的能力是拒绝周围一切有水之物,我的图腾被她天克……”
“你不是说你的战斗力还挺强么?”林昭挑眉道, 他看着对面的女子,“她看着好好吃啊,能抓住她么?”
“不太容易, ”姬尧光试探性地对林昭说道:“要不然,阿昭你去前边和大家会合吧,我来想办法挡住她。”
这是一场硬仗,他可能会被赤黎光痛打。
林昭拒绝:“不是说好了同生共死的吗?”
姬尧光脸色微红,低声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林昭理所当然道:“因为是现在才开始说啊!”
姬尧光声音一下变得有点飘忽:“我当然想和你说‘好’, 但还是下次吧, 我可能打不过她,你到前边去, 如果打不过, 也要多收集些消息,死一次也很痛的不是么,我不想你痛,看到你痛, 我心会痛的。”
哎,有阿昭的天赋神通,这生死与共的场面,就让人连个生离死别都酝酿不出来了。
林昭被他说得心花怒放:“行吧,同生共死的成就上周目已经达成了,我就不和你再来一周目了,但我速度不快啊……”
姬尧光微笑道:“我把他们引开,你去前边救大部队,尽可能快地去大青川,天巫瑶和巫神结界在,是安全的地方。”
林昭点点头,也不再犹豫,正准备召唤驳兽。就在这时,他发现赤黎光的力量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周围的队伍却几乎都已经倒下,头痛、恶心、虚弱不堪,可是他却毫发无伤。
这让他十分疑惑:“为什么她的力量对我没有效果?”
困惑中,姬尧光已经率先发起了反击。他这次没有再使用树木作为武器,而是依靠纯粹的速度与力量,直接出现在赤黎光面前,一拳猛然轰出。然而,赤黎光轻而易举地接住了他的攻击。
那两人平平无奇的对撞,却在拳掌交接一瞬,有巨大的冲击波猛然爆发,狂暴的风将不远处的队伍乘风一样掀飞,在空中翻滚过好几个圈后,重重向地面坠去,一时间,到处都是巫徒的惊呼尖叫。
好在跟在身边的图腾小鸟发挥了应有作用,它扑棱在空中,对着落地的队伍轻轻吹了一口气。
随着这一吹,无数羽毛的虚影浮现,像气垫一样垫在所有人与货的身上,让他们稳定地坠落在地。
在众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时,远方,已经是一场天昏地暗的激烈对战。他们身影根本不是肉眼能看到的,目光所及,只有一青一红两种光芒,掀起无数色彩与光波。
不过,林昭看得清楚,尽管姬尧光拼尽全力,但他是真陷入下风,那个叫赤黎光的女子力量仿佛无穷无尽,几乎是在压着他打,那青色的细碎光芒,大多是老树施法后,被打得飞起的树杈子。
真惨,林昭很想上前帮助,但控制住了,转身戳了戳身边的小鸟:“你的力量还有多少?快拿出来,别藏着了!”
小鸟拍了拍翅膀,显得有些无奈:“哎,我能剩多少啊,我就来了一只鸟,也就人巫的力量,你要找人帮忙的话,去找那个柏壤,他是地巫,能带我们跑很远。”
旁边,正把弟弟妹妹抱下车架的微生戊震惊了。
“你是地巫?”微生戊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地巫这么不值钱了吗?”
抱着婴儿的柏壤幽幽地回应:“我怎么会是地巫呢,而且地巫也是有强有弱的,我只能算是垫底的,和人巫没什么区别的,没我哥哥能打……”
林昭在听到柏壤的自谦后,忍不住自己插了一句:“我也是地巫,但我不太熟练。能帮上什么忙吗?”
姒锦图腾鸟和他们两个地巫面面相觑,微生戊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地巫就这样,这巫国还有救吗?”
图腾鸟理所当然道:“正常啊,我哪遇到过这种麻烦,这些事都该是我老哥来解决的,我平时躺平就好,你问我,还不如去问奇肱天羽。”
说着,指了指经过这么大的风后,依然呆若木鸡,整个人都像闷棍了的萨阿。
微生戊更凌乱了:“奇肱天羽!你在说什么,你说他是奇肱国主??!”
天啊,神啊,这什么情况啊,这只是一个队伍啊,又是帝君又是天巫又是国主,还有一个太阳。这都是什么传奇故事开端啊,可大家又都是认识的人,怎么就觉得哪个看过去,都这么不靠谱呢?
巫国真的还有救吗?
姒锦轻蔑道:“那有什么,你以为自己很普通么?你心口里还住着起源残骸呢!”
林昭翻了个白眼,他收回目光,心疼地不去再看自家老树被暴打的画面,而是带着怒气,走上前去,握紧拳头,对着萨阿一番暴打。
拳头轰脸的感觉真实又痛苦,奇肱天羽终于回过神来:“我在听呢,我只是想多看她几眼……如果小太阳和那位源鬼都有足够灵性,那我可以通过他们吸取灵性,然后控制傀儡送他们一程,只是这样灵性耗费剧烈,到时,他们的力量可能会耗费得极快,到前边队伍时,就力竭了,如此,还不如直接送你去大青川。”
毕竟金乌神鸟太关键了,不容有失。
林昭快速思索了一下,灵性的耗费是个大问题,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过多拖延,他果断拒绝:“没关系,送大家一起走吧。我还是不离开大部队。”
在任何故事里,危险都开始于主角独自离开队伍。
他才不搞这种事呢。
“你不离开,我们就危险了啊……”凶兽打架,他们这些花花草草多无辜啊!柏壤有些小怨念,但也没有拒绝。
他老鼠图腾兽从地下钻出,庞大的身影在他们面前浮现,蹲成一个球,看起来憨态可掬。
“奇肱国主,来吧。”柏壤说着,图腾兽化成一个闪烁着光芒的圆团,飞向奇肱天羽。
奇肱天羽操纵着他们传递的力量,化成一个傀儡小人,小人将小手按在地面,刹那间,一阵轻风吹起尘土,原本是泥土的地面,居然化为石板,一个巨大的石傀儡从身后的土地中人立而起,足有千米之高,深入云中,它伸起双手,抱起他们所在的石板,在无数巫徒的惊声欢呼中,大步向前,狂奔起来。
林昭早就见过大世面,面对这样炫酷的逃跑场景,试探道:“国主啊,你这样用力量,当然消耗得快了!能不能只剩下十几个轮子和一块板子带着我们跑吗?不用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吧?”
奇肱天羽眨了眨眼,淡淡说道:“抱歉,习惯了这种傀儡。”
然后,从善如流,在剧烈震动中,石傀儡沉入地底,交通工具瞬间从擎天柱变成了滑板车,顺着荒野的剧烈颠簸而行,许多没搞清楚情况,还在尖叫兴奋学子们瞬间哑住,大起大落间,兴奋的表情僵在脸上,似笑似哭。
图腾鸟在林昭肩膀上,叉腰嘲笑道:“国主是没打过这么穷的仗吧?!”
微生戊忍不住扶额,对巫国的未来更感到绝望。
柏壤倒是很淡定地把婴儿的襁褓紧了紧,让小孩背着风,对微生戊道:“别害怕了,这世界本身就是疯狂而混乱的,两边的统领都是有点毛病,我有时甚至很难分辨出这些人里,哪个更疯一些。”
林昭在一边,忍不住问道:“柏壤啊,你们源鬼一脉到底是想干什么事情,为什么有控制源、操纵凶的能力了,大片土地任你们畅行啊,却不好好发展,却一定要和巫国死磕呢?”
“我也不是太清楚啊……”柏壤用力想了想,挖掘着零散的记忆,“但我听哥哥的老师说过,世上的生灵需要选择前路,我们选择的是与巫国相悖的道路,没有妥协,然后就是什么晋升、毁灭、重来、安宁之类的听不懂的话。”
“你这样陪着微生戊玩过家家,你哥哥不生气么?”反正在赶路,林昭要转移一下注意力,才能不看远方战场。
“他气习惯了,也就不气了,”柏壤耸耸肩,“也就叨叨我两句。”
林昭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忍不住又看向远方,捶腿:“那个赤黎光怎么那么能打?”
啊,老树头发都被她打乱了!
啊,老树好棒,把她的胳膊都扭断……她手被扯下来都能打人的吗?还能立刻插回去用?
你们这些巫还讲不讲基本法啊,这身上的零件还和眼睛传奇一样的是热插拔的吗?
“黎光的战力,当年也是帝君中的首位。”奇肱天羽语气惆怅,“大灾之后,巫术中光与火的力量神秘地消失了,连巫神也无法再调动这些权柄。她的赤帝之位名不符实,然而,黎光却另外掌握了一种‘拒绝’的力量——没有火,就排斥冰、冷、将周围热都排斥到一起,那就是热,将水气排斥,就是干,直到,她认为,驱逐黑暗,那便是光。”
林昭幽幽道:“额,文化教育需要提高。”
“是啊,所以,光是她的执念,”奇肱天羽长长地吐一口气,“当年,她镇守南方的阴墟大泽,大泽孕育着一头恐怖的凶兽,这凶兽污染了整个水脉,为六国带来了无尽的灾难。黎光利用她掌握的权柄,排斥水的存在,令污水无法肆意蔓延。并且斩杀了这只大凶,明明一切都很好,直到,她深入阴墟大泽,试图追查这片被污染的源头。”
这话说完,林昭等着继续听,但半晌都没听见奇肱天羽说下文。
“这一去,她便再没回来。”图腾小鸟接道,“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她的死因成了一个永远的谜。死前,她拼尽全力传出了最后的信息:‘咒海,真的有咒海’。”
停顿了一下,小鸟继续道:“咒海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好像巫神知道,后来,她的尸体仍然在大地上游荡,成为一个凶物,但她平时并不主动伤害活人,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她破碎的灵魂被巫神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她的陵墓中,奇肱天羽曾经想去把她的尸体带回来,然后被打成重伤,不是哥哥捞他一把,如今尸体说不定就要陪着她一起游荡了。”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奇肱天羽惆怅道,“前边已经看到大部队了,准备战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