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仨了近一下午的时间拍摄,姜小萍最后从洗浴槽里爬起来的时候,手指尖儿都泡得惨白发皱,真真是要给“泡浮囊”了。
姜鹤连夜剪了两段视频出来,发到了几个主流社交平台上。
她没指望能有什么动静,想着起码也得熬个十天半个月,没想到反响出奇的好,尤其是红薯app,虽然播放量比起某音某手少一些,可只一个晚上,后台的评论跟收藏就有99+,私信也有几十条,都想要进一步了解老年助浴的具体操作还有收费情况。
姜鹤
张洁芳一看,连小说都没心思听了,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就拿着姜鹤给她的《客户前期咨询百问百答》挨个儿回复评论跟私信。
梁秀晶也戴上镜帮忙,曾经她每天都会认真点亮灯牌、偶尔刷上个把跑车的油腻帅哥们,一股脑儿地被打入了“冷宫”。
“姜鹤,有人转钱了!”
当天夜里快12点的时候,张洁芳突然兴奋地压着嗓子喊了一声,而后就从书房里冲了出来,因为太过激动,差点儿让边几给绊倒了。
“这么快呢?”正忙着剪辑视频的姜鹤微微后仰身子,接过张洁芳怼到她眼前的手机。
转账那人的微信昵称叫“飞龙在天”,头像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双手抱臂、站在海边的照片,姜鹤估摸着这人起码得60岁了。
“就周五,要不周六,你们过来吧。”
“飞龙在天”很快又发了一条文字信息过来。
“这钱能收吧?”张洁芳有点忐忑地跟姜鹤确认。
“当然能了!”姜鹤笑着把手机还给张洁芳,张洁芳赶忙点了确认收款。
“这么快就有生意上门了?”姜小萍正好从洗手间出来,她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惊喜地问。
“要么说洁芳姨能干呢,我觉得洁芳姨干销售,应该也挺厉害的。”
姜鹤说的是实话,她刚才看了一眼张洁芳跟“飞龙在天”的对话,对方开始的时候明显只是有点好奇,没想着要下单,起码没有马上下单的打算,可张洁芳三两句话就切中要害,紧跟着又上了波儿高度,直接就给拿下了。
“嗐,我这算什么呀,就聊两句的事儿。姜鹤你才厉害呢,这视频发上去才一天,前前后后有小100多人来加我呢!”
“是。你俩一个能干,一个厉害,就我……哎!”姜小萍做作地叹了口气,歪身往九斗柜上一靠,一副欲断肠的伤心模样。
“您是‘舍小我而利公’,已然是另一个境界了。我跟洁芳姨在您跟前儿,那都不值一提。”
姜鹤的马屁拍得可谓是浑然天成,姜小萍自然极为受用。
“他让周五或者周六过去,那咱们周五?”
张洁芳问姜鹤的时候,九斗柜上的打印机刚好吐出了两张纸,姜小萍顺手抽出来,递了过来。
“周五或者是周六都问题不大,只要天气好。不过在此之前,洁芳姨您要先跟‘飞龙在天’了解一下老人的基本身体状况,包括年龄、性别还有目前罹患的疾病,以及能不能交流、好不好移动、大小便能否自理这些……我简单列个表,您看看。”
张洁芳迟疑地接过那两张单子,“问这么多啊?人家会不会觉得咱们……咱们太事儿了?”
“应该不至于。购买助浴服务的家属对老人普遍比较上心,咱们事先多了解一些老人的状况,不仅显得咱们专业谨慎,到时候也能更好地服务老人嘛。”
“是这个理儿。那行,我明天一早我就给这人打电话,好好问问。”
张洁芳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书写着,“对了,姜鹤,我看到某音咱们发的视频下头,有几条评论说得不大好听,是不是得删了才行啊?”
姜鹤一听立刻开始翻看,结果发现是几个网友嫌她们搞这个是吃饱了撑的,“都瘫痪了还什么洗澡,纯属割韭菜!”
附和他们的有,反对的也有,差不多一半一半。
“这种没关系的,让他们吵吧,吵起来刚好有热度。”
张洁芳很快回屋休息了,姜鹤则继续剪辑视频,不过没剪一会儿,姜小萍就径直伸手,把她的笔记本给合上了。
“明天再忙吧。前两天复查的时候,医生可是反复叮嘱你不能熬夜,忘了?”
“我就差一点儿,剪完这条就……”姜鹤刚要把笔记本再打开,一瓶冰镇精酿被姜小萍轻轻放在了她的笔记本上。
姜鹤正犹豫呢,一大包刚被拆开的蛋黄鱼皮酥紧跟着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她的怀里,浓郁咸蛋黄混合微甜海腥的味道瞬间征服了姜鹤,她立刻抓了一大把鱼皮塞进嘴里,又仰头对瓶喝了口啤酒,而后往身后的沙发上一瘫,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样?挺有意思的,对吧?”姜小萍用小腿撞了撞姜鹤的手臂,伸手抓了块鱼皮。
“……一般吧。”姜鹤死鸭子嘴硬,偷摸儿把扬起的嘴角压了下去。
这种在全然陌生领域从零开始,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阶段对姜鹤来说是最有趣的阶段。
“好吧,那就预祝咱们这个‘一般’有趣的事业,有个不错的开始?”姜小萍边说边冲姜鹤晃了晃酒瓶,姜鹤瞥了她妈一眼,到底还是抬手轻轻碰了上去。
姜鹤在剪辑出10条视频后,决定把拍摄场地更换到卧室,想看看比起客厅,哪个场景的视频数据更好些,为此她特别在网上买了套全新的床品,特意挑的蓝色暗纹,又洗又烘地折腾了四五次,直到看起来半新不旧,才准备用。
“这色我又不是没有,你还用特意买?”姜小萍不解地问。
“您的那些床品,不是真丝的就是160支的,质感都太好了,好得让人压根儿联想不到是老人的卧室。”
姜鹤先把床上原本的被子、毯子还有大大小小的抱枕收拢到一边儿,才开始在衣柜里翻找合适大小的被子,好容易找到了,结果往外拽的时候,差点儿把里头的收纳盒也给一并带了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去接,居然真给接住了,姜鹤得意地笑了两声,微微踮起脚,就打算把收纳盒重新放回去,结果却被她发现柜子深处藏着个老式的饼干盒子。
姜鹤对这玩意儿有印象,小时候姥儿就爱用这种饼干盒子装些针头线脑的东西,她不禁好奇地把盒子勾了出来,打开一下,里面居然只有个巴掌大小的红色塑料封皮本子,因为年头太久,本应雪白的纸张都已经变得焦黄。
姜鹤疑惑地翻开本子,发现扉页上盖了个红戳,只是颜色褪了不少,字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是什么化工厂。
她继续往后翻,觉得这本子大概率是泡过水或者是淋过雨,边角上的字迹糊得厉害不说,纸张也有点粘连。
姜鹤很快就发现这其实是个账本,每月工资多少、费多少,记得简简单单、清清楚楚,瞧那字迹,这本子应该是姜小萍的。
账从1988年5月开始记的,却只记到了10月,后头就没了。
姜鹤有点失望,忍不住又往后翻了翻,结果隔了十几张空白页,又出现了新字迹,姜小萍从1990年7月又开始重新记账,只不过这回记得七零八落,字迹也不复之前的工整,变得龙飞凤舞起来,全然没了之前的平静跟悠闲,而且账目之间时不时就会胡乱穿插上一两句牢骚或者是吐槽的话。
“
直到看到这行字,姜鹤才陡然意识到,她手里的本子不再只是单纯账本,它更像是姜小萍的日记本。
姜鹤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马上把这本子合起来,放回原处。
可事实上,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翻到了日记本的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