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还有吗?”时淼淼咬牙切齿。

威廉诚惶诚恐,目光不敢直视时淼淼,并拢三根手指举高壮他的“狗胆”:“没了,我发誓,绝对没了。”

如果他胆敢说租这房子也有这层意思,淼淼估计会立刻将他就地正法,都不需请法官走流程的。但房子确实要租,这是个事实,他们也是要租房,也是事实。

只要咬紧牙关,闭紧嘴巴,坚决不提这茬就没事。

“真没了?”时淼淼的声音在威廉听起来就是一道招魂令,吓得他想拔腿就跑。

“威廉,要给画布上胶了。”同事的催促声,像一团凌空而降的佛光,拯救了威廉。

“就来。”威廉忍住想擦额头汗的动作,他扭头飞快地对时淼淼说了一句,“我去忙了,改天再聊。”

油画的工序细致又繁琐,光是上胶这一工序都得反复好几遍,每一遍胶得上得又薄又均匀,厚了油画后期容易裂开,画就废了。更费时的是每涂一遍胶,都得让这层胶干透才能铺第二层。

时淼淼知道正事不能耽误,朝威廉撇了撇头,威廉逃命似的窜上了楼。

威廉说的那东西,是个黑黑的像铁牌一样的吊坠。今年春节,时淼淼为了躲开季繁洲,也为了学校面试,坐上了从伦敦到爱丁堡的列车。

这块铁牌吊坠就是在这趟列车上收到的,一个修女送的,大概意思就是时淼淼会因此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时淼淼作为一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多年侵染唯物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红专”青年,她不唯心。所以她既不信佛,也不信基督,更不谈其他。当然,她极其尊重宗教信仰,宗教信仰自由。

所以,她第一反应是修女在募捐。但当她拿出钱的时候,修女拒绝了,说这“天使之愿”只送有缘人。

时淼淼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把钱放进口袋,并郑重其事地收下这块“天使之愿”,好吧,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后来,她收拾行李离开爱丁堡时遗漏了它,酒店又极其认真要时淼淼本人认领,那会她正在回伦敦的列车上,于是她让酒店把铁牌,不,“天使之愿”和她留给威廉的便签条放在一起。

至于威廉转送给季繁洲,不在时淼淼的意料之中,她也忘了这事。不过也没事,季繁洲这样的人,百分百早扔了。

她见过季繁洲这么多次,从来没见他身上戴过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名表除外。

所以没事了。解决了威廉这个□□烦,时淼淼心情大好。

她哼着小曲洗了澡,点上香薰蜡烛,坐在书桌前,边擦头发边跟家里打电话。

最近她妈田女士的态度有所软化,虽然跟她说话语气还是不太好,但好歹接她电话了。

“妈,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时淼淼在电话这头撒着娇。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啊。”田婧吐了口气,对着镜子摆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妈,妈,别挂。那个,我住校外......”

“什么?”田婧腾地一下站起来,怎么办?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知不知道国外有多不安全啊。真是愁死我了。

时淼淼挪远了手机,耳朵差点都震聋了,她大声解释着:“妈,我跟季繁洲,还有几个朋友住......”

“嘟嘟”电话被挂断了。田婧大笑着拍了拍胸口,向时运城假抱怨着:“老公,你看看你这宝贝女儿,说话大喘气差点把我吓死了。她压根没住学校公寓。”

“没住学校公寓?不行,我得去趟爱丁堡。”时运城急了。

“没事,没事,她和繁洲住一起。”田婧拍了拍时运城胳膊,示意他安心。

“那更不行了,我现在就让秘书给订机票。”时运城急得坐不住了,他老婆真是心大,女儿都快被狼叼走了,她还美滋滋。

一想到这,时运城就难过。他时运城又不是养不起他家小八,不说养一辈子,养十辈子都没问题。

“不准去。我的女儿我知道,她跆拳道黑带也不是白学的。”田婧不准时运城打电话。

“老婆啊,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跟男人的力量悬殊有多大?网上那些什么女子防身术、格斗术你看看就行了,别当真,练那些你不如练长跑,跑得快更能救你命。”时运城捂着头,他老婆怎么还在这事上面这么单纯呢。

“可每次我都能压制住你。”田婧讲事实摆道理。

时运城索性不说话,立刻跟他老婆来了个正面交锋,两分钟后,田婧被压在身下动都动不了。

“我又被骗了,不行,我得打电话给淼淼,让她回学校公寓住去。这太危险了。繁洲那孩子看着好是好,但现在孩子藏得深,我也不是真了解......老公你做什么?”田婧说着说着,后知后觉。

“老婆,我爱你。”时运城俯身下去吻住田婧婧,解扣子的手并没有停下。

“喂,天还早......”

“不管。”时运城的霸总气息扑面而来,田婧羞红了脸,没有时间再说话。

时运城用实践检验真理:男女力量的悬殊到底有多大。

于是英国的第二天一早,时淼淼的手机短信疯狂震动,她吃着牛奶泡麦片,随手戳开来看,“咚”,勺子掉进瓷碗里,溅起几滴奶落在餐桌上。

时淼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所有的卡居然全部恢复正常使用了。

但现在只能看不能动,万一是她妈田女士使诈,让她先享受几天,又停卡,那痛苦的滋味,老祖宗说得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难,太难,非常难,而且十分痛苦。

田婧观察了一个星期,所有的卡都像失灵了,别说一百,连一块都没有少过。

田婧很担心,于是时家上下统一口径,明示暗示时淼淼:卡可以随便花了。

时淼淼终于可以安心花钱了,第一时间就去买了一堆画图工具回来,客厅里的沙发、地毯、圣诞树......

这个圣诞节,她可以过得很舒心了。

田婧看着卡上的消费金额,心满意足地逛街去了。

“嘿,淼淼。”威廉站在画室门口敲了敲。

时淼淼粉嫩粉宽松毛衣系着薄荷绿围裙,清纯得像下过雨的树林,她扭头吹了吹那缕散落在眼睛上的头发:“有事?”

“圣诞节要不要一起?”威廉不请自入。经过几个月相处,威廉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呃......”时淼淼迟疑了一秒。貌似一个人过节有丢丢孤独感,但季繁洲还不到那种可以一起玩的份上。

“季不参加。他从来不过这样的节日,他只负责买单。”威廉恰到好处解决掉了时淼淼的顾虑,“一起吧,我们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啊。”

“好。”

“那说好了啊,你忙。”威廉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嘿,你想不想赚点小钱钱?”

“如果是替你们老板画画,那就免了,他的钱我赚不起。”时淼淼刚提起画笔,又重新扭头同威廉说话。

威廉单手撑在门框上,一脸的八卦:“我说你和季都是中国人,又来自一个城市,上次一来就在火车上碰上了,现在又同居,这缘分恐怕丘比特都做不到。你好像有那么点点躲着他。”

时淼淼双手交叉:“停。第一爱丁堡的中国人并不少,第二火车上我遇到他,是因为你,第三,同居?别逗了,我是房东他是租客,所以强行硬凑和缘分是两回事。”

威廉好像接受这个说法,刚转身又僵在原地:“季,你什么时候回的?”

时淼淼听到这动静,面无表情转过头,认真画画:以后离威廉远点。但凡说点季繁洲的坏话,他都能听见。

季繁洲看了眼威廉,又看了眼画室,一声不吭抬脚上了楼。

威廉想追上去又不敢,反身进了画室,压低桑心:“淼淼,你说他听到多少了?”

时淼淼低头调着色:“管他呢。难道我在我画室说话,还得提防有人偷听?”

威廉急了,这俩没一个好伺候的住:“我不是这意思。就是我分析了一下季站的位置和状态,大概只听到你后面说的那段话,所以我应该是安全的。”

时淼淼一脚踹了过去:“出去,别影响我画画。”

威廉笑着躲开,跳着走了。如果眼神能杀人,威廉应该跳不出半步。

时淼淼气鼓鼓,画也画不成了。

圣诞节如期而至,威廉他们帮着时淼淼一起装扮了家里的圣诞树,时淼淼贴心地替每个人准备了继续,恩,这每个人里不包括季繁洲。

时淼淼也收到了每个人的礼物,却包括季繁洲的。

时淼淼拿着那件彩虹t桖,整个灵魂都受到了惊吓:“你说这是你老板送我的?”

威廉心虚地低下头弄圣诞树:“是,老板怕你多想让我转交给你。”

呵。我一点都没有多想。这么彩虹的t桖不应该送给我,应该留给他自己。这样穿出去,全民轰动啊,一只行走的五彩凤凰。

“那我真谢谢他了。”这样的审美,真替他手底下的人难过。

“你说这是时淼淼送我的圣诞礼物?”季繁洲抖开这件彩虹t桖,恩,他脸色就跟这t桖一样。童年告诉他了,时淼淼以为他取向有问题。

“是。”威廉低下头看着脚尖。

这是今天他出门逛街,圣诞老人送的所谓情侣盒。他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