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人创造了书写的技术,于是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开始了。
我们这些居住在欧洲旷野中的先祖很快就学会了许多新事物。我完全可以说,只需一些时间,他们就会放弃他们野蛮的生活方式而发展出一套文明来。但是他们与世隔绝的状态很快就结束了。他们被外界发现了。
一个流浪者从无人知晓的南方走来,跋山涉水,发现了这些欧洲大陆上的野蛮人。他来自遥远的非洲。他的家在一个叫埃及的地方。
尼罗河谷地远在西方人梦见刀叉、车轮、房屋的好几千年以前,就已经发展出了高度的文明。因此,让我们暂且把我们的远祖留在他们的洞穴里,而先去探访地中海的南岸和东岸,那里建有人类最初的学校。
埃及人教会了我们很多事情。他们是出色的耕者,精通灌溉。他们善于兴建神庙,后来古希腊人模仿它们建造了最早的教堂(迄今为止我们还在这样的教堂里祈祷)。他们发明了一套历法,那被证明是有效的测量时间的工具,经过改进后一直沿用至今。但所有这些发明中最为重要的是,埃及人学会了怎样把语言记录下来,以流传给以后的时代。他们发明了书写技术。
现代人已经习惯了报纸杂志和书籍,想当然地觉得人类向来就会阅读和书写。然而事实上,文字这个最重要的发明是相当晚才出现的。试想如果没有文字记录,我们就会像猫和狗一样只能教小猫小狗一些最简单的事情,不会书写,也就无法利用前代猫狗所拥有的生活经验。
罗马人在公元前1世纪初到埃及的时候发现河谷中充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仿佛与这个国家的历史有关联。但是罗马人对任何异域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也就没去追究这些奇怪图案的来源。在埃及上下的神庙、宫殿的四壁以及许多莎草纸上,都能看到这样的图案。最后一位通晓图案制作技术的埃及祭司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丧失了独立权的埃及成了人类重要历史文献的储藏室,没有人能破解这些秘密,它们也似乎没有太多实际用途。
十七个世纪过去了,埃及对世人来说依然充满了神秘。然而在1798年的时候,一个名叫拿破仑·波拿巴的法国将军来到非洲东部,准备进攻英属印度殖民地。他最终没能渡过尼罗河,战争也失败了,但是这场著名的法国远征意外地解决了古代埃及的象形文字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一位年轻的法国军官有一天厌倦了尼罗河口罗塞塔河边驻地中的单调生活,就到尼罗河谷的废墟中四处寻摸以打发无聊的时间。但是你们看,他发现了一块奇异的石头。上面像在埃及其他地方发现的物件一样布满了小图案。但是这枚黑色玄武石上的图案跟以前发现的不大一样,它刻有三种文字,其中一种是古希腊文。对于古希腊文大家都不陌生,于是他肯定地认为:“只要把古希腊文跟古代埃及人的图案放在一起两相比较,就马上能揭开这些图案的秘密了。”
他的计划看似简单,但真正解开这个谜却一直等到了二十多年以后。1802年,法国教授商博良开始了比较这块著名的罗塞塔河石头上的古希腊文和古埃及图案的工作,直到1823年他才宣布破译了其中的十四个小图案。不久他因劳累过度而死去,但古埃及文字的重要法则已经被人们知晓。我们今天对尼罗河谷历史的了解远远超过密西西比河,这完全有赖于我们拥有这样一种穿越了上千年时光的文字记录。
古埃及人的象形文字在历史上起着重要作用,一些象形文字甚至在变形之后进入了我们的字母表。因此,你们还是应该了解一下,这些五千年前的古代人类到底用了怎样高妙的技法来为后人保存住了语言信息。
你是知道符号语言的。美洲平原上印第安部落发生的事件几乎都用一些小图案记录下来,用以代表一些特有的信息,如在一次狩猎中杀死了几头野牛,有几名猎手参与,等等。一般情况下这些记号是浅白易懂的。
古埃及文字却不是一种浅白的符号语言。尼罗河两岸的智慧人士早已超越了这个语言的初级阶段。他们的图案的意义要比图案所代表的物象更为抽象。我试着给你们做些解释。
假如你就是商博良,正在研究一叠写满象形文字的莎草书卷,突然看到一个画着手握锯子的人的图案。“是的,”你会说,“它的意思肯定是代表一个劳动者在伐木。”然后你看到另一张莎草纸记载的是一位女王死于八十二岁的事件,而在其中的一个句子里面,又出现了“人手握锯”的图案。显然,八十二岁的女王是不会去拿锯子的。因此这个图案肯定另有他意。
法国人商博良就解开了这样的奥秘。他发现埃及人已经开始使用“语音文字”——当然这一文字系统的叫法是我们现代人的发明,它的特点在于重现了口语的“声音”,使一切口头语言得以转化成书面语言,其办法是只要再添加几个小点、横线或者S就可以了。
回到刚才那个人手握锯的图案。“锯”(saw)这个字可以用来表示你在木匠铺子里看到的一种工具,同时却还可以代表“看”(see)这个动词的过去式。
这个字在千百年间经历了这样的变化:起初它只代表它所描摹的那种工具。后来其原始意义消失了,变成一个动词过去式。几百年后埃及人把这两种含义都抛弃了,这个图案开始只代表一个抽象字母,即S。我将用下面这个句子来进一步阐明我的意思。一个现代英语的句子如果用象形文字来表达,可能会写成这样:
既可以意指你脸上那两个用以视物的网球,也可以指“I”(我),即说话人(eye与I同音)。
图形,可以指一只采蜜的昆虫,也可以代表动词“to be”(bee与be同音)——它表示存在。再进一步,它可以是动词“become”或“be-have”的前面部分。在前面列举的句子中,它后面的图案是,它既可以指涉“叶子”(leaf),也可表示“leave”(离开)和“lieve”(欣然地),它们具有相同的读音。然后又是前面见过的“eye”。
句子最后的是一只长颈鹿,它源于古老的符号语言,象形文字正是由符号语言发展而来。
你这下不用太费力就能读出这个句子了:
“I believe I saw a giraffe.”
意为:“我相信我见到了一只长颈鹿。”
古埃及人凭借超凡的智慧发明了这种语言体系,并用数千年的时间加以发展完善,直到能够随心所欲地记录一切。他们就是用这些“框中字”来给朋友传送信息、记录账目、记载国家历史,以告语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