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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晔脚步虚浮,走不太稳,却也没有到喝醉的地步,顶多是半醉。
「您先坐着,我去拿醒酒汤。」
好不容易把人扶到了床上,欧瑞之担心他的身体。宿醉后遗症例如头疼。
江晔没答话,半阖着眼靠在床头。如果不是微醺的脸和身上的酒气,根本看不出他喝了酒,喝了多少酒。
一向冷静自若的江老板是不会让自己有不可控的时候。
欧瑞之把勺子凑到他唇边,江晔嫌麻烦,直接一碗干了,往床头柜一放。扯开领带,脱下外套要去洗澡。他也不喜欢自己满身酒气。
「小乖,乖乖待着,哪也不准去。」
江晔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把人按在床上,然后拿过睡衣踉跄着脚步去淋浴间。
欧瑞之很担心他会不会摔倒。
洗过澡的江晔看起来更没有什么醉态了,就是眼底隐约翻滚着什么情绪。
「您……」
他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另一微微湿润的手探进被褥,贴在腰侧,掌心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热量,凝眸注视着她的脸,喉结滚动。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房间里升腾出暧昧的气息。
欧瑞之轻轻颤栗起来,害怕而紧张地吞下一口唾沫。新婚夫妻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这一刻,期待已久又紧张刺激。
他俯下身,炙热气息喷洒,低而哑的嗓音响起:「准备好了吗?」
不说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至少也是期待已久的。
她低低「嗯」了一声。
紧张,但她愿意面对。因为是他。
沉沉浮浮,旖旎无限。
炙热的气息,紧贴的肌肤,都是一起沉沦的记号。
天亮。晴空万里。
江晔套着黑色睡衣,露出的领口处留着昨夜欢愉的痕迹,惬意地坐在阳台,心情很好。
这些天的好心情比他前二三十年的好心情加起来还多。
听见里面有声响,江晔转头看过去,逆光的清秀面容,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欧瑞之仿佛看到了曾对她笑的先生,但她知道,江晔是江晔,不是先生。
在看向她的眸子里,江晔有先生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
于是走过去,任由他拉着坐下。
「不多睡会儿?还疼吗?」江晔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语气慵懒地发问。
欧瑞之知道他问的什么,有些腼腆,轻声回答:「不疼。」声音有些哑。
「还记得昨晚让你喊我什么吧?」他放缓语气,似乎只是在用气说话。
她闭闭眼,这怎么可能忘记,一晚上江晔逼着她喊最多的四个字。两个字是他的名字——「江晔」,剩下两个字是他的身份——「老公」。
反反复复就这四个字。不让她刻在骨子里不罢休似的。
不过喊了一晚上,倒没有那么羞于说出口。低声喊着:「老公。」
江晔笑着咬了咬她的耳朵,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是狐狸得逞之后的得意。
有一个很乖的妻子是什么体验?
那就是让她喊什么就喊什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害羞得要死,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总结——任其为所欲为。
之后江晔带着欧瑞之,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蜜月之旅。所谓蜜月,也就是去其他四个城市走了走。
对欧瑞之来说,只要跟他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回到金陵城不久,许略就登门拜访。
欧瑞之给他俩沏茶,准确地说是给江晔沏茶,因为许略只喝热水。随后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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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离开让他俩单独谈话。
江晔却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语气不善地对许略说:「什么事?」
许略坐姿优雅端庄,嘴角噙着微笑的角度刚刚好。显得礼貌而疏离。
「没什么事,顺道过来看看你。和你的夫人。」
许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看看陷入恋爱的季离陌和江晔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是有些不同,起码江晔比季离陌淡定得多。
季离陌活像上辈子没碰过女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下床。他去看他的时候,那个脸黑的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过可以理解,追妻之路漫漫,好不容易追到手。
噢,他还看见了旅游的徐桐燃和风朝朝,被江陵教训后似乎打通了任通二脉,不再搞囚禁那一套,懂得正确方式追妻。
风牧那小子就过得贼滋润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知道哪里变出一个儿子继承家业。
何敏过得也不错,收养了一个女儿帮忙打理缘潇城。准备退休养老。
这次许略出去的源头,是去看莫婷一周岁的儿子。虎头虎脑,像极了团子。算这孩子识趣,会冲着他笑。勉强认做干儿子。团子好像不太乐意,但最终没说什么。
江晔哼了一声,「我很好,我夫人更好,用不着你操心。」
许略不跟他一般计较,只是说:「我很好奇欧小姐是哪里人,如此厉害的人物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欧瑞之对上男人打量的眼神,礼节性点头。却没有出口解释的意思。安安静静坐在旁边。
江晔眼神一凌,冷冷地看过去,「那是你孤陋寡闻。没什么事就圆润地离开。」
许略还是没跟他计较,悠悠地开口:「请合作伙伴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吃完就走。」江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毫不客气地说。要不是看在昔日的情分,早把人撵出去了。
饭桌上,珍馐玉盘。
「我还以为你才是那个会孤独终老的人,没想到不声不响直接通知我们参加婚礼。」
许略举着酒杯,感慨万千。虽然他说他们两个很像,但其实心里总觉得自己要比江晔有人情味一些,莫婷就是最好的证据。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亲人,比如南归,许念冬。
怎么也比江晔这种天煞孤星,克死母亲,气死父亲,还有一群不对付的兄弟姐妹和不听话的亲弟弟,要强上不少。
怎知,最后竟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
江晔勉强当他说的是好话,把自己剥的虾放到欧瑞之碗里,说:「本来我也没这个打算,不过我家夫人非我不可,对我用情至深,感天动地,一心软,就答应了。」
欧瑞之:「……」您说的都对。我不反驳。低头吃虾。
许略诧异地扬眉,「是这样?」他听到的版本可是江老板强取豪夺,暴力威胁。
「不然你以为?」江晔半点不心虚,说的跟真的一样。
许略笑笑,才不信他的鬼话。江晔不愿意,谁能强迫他做到这个份上?江陵也不行吧。
「江夫人好生厉害。」
欧瑞之风评被害,又对造谣者打不得骂不得。
面对突然幼稚的老板,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吃完饭许略也就如约走了。
又是几个月后。
看着只吃了两口就放筷子的欧瑞之,江晔有些不高兴,「最近你都没怎么吃,身体不舒服?」
欧瑞之迟疑着点头,一方面不想让他担心,一方面不想骗他。
「没什么胃口。也不饿。」
「喝完这碗鸡汤,再吃一个鸡腿。」江晔亲自盛汤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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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浮在汤上的金灿灿的油,只觉得反胃,撇开脸,低声道:「不想喝。」
江晔拿起勺子递到她唇边,俨然一副不喝不行的架势。
欧瑞之只好勉强喝了一口,结果刚进到喉咙里,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江晔连忙轻轻拍打她的背,拧眉,「怎么回事?快去叫医生过来。」
别墅里一直有家庭医生,不过一般都不是给江晔看病,反而是保镖佣人比较多。
医生满心惊讶,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快速地对女主人进行望闻问切,然后用一种怪异的表情问:「夫人近两个月的生理期还准时吗?」
欧瑞之摇头。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没来。不过她不喜欢它来,没来落个清闲,就没在意。
「建议老板带夫人去医院看看,比较准。毕竟我不是妇产科专业的。」他是外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
江晔横眉冷竖,看向他的眼里满满都是「要你何用」的嫌弃。当下没空计较那么多,看病要紧。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欧瑞之没动,问:「你的意思是……我怀孕了?」根据医生的话,很容易能联想到这方面。
其实依江晔的智商,也是很容易能猜到。不过他真的没往这方面想。
他愣在原地。
医生肯定地点头,「生理期推迟,看到油腻食物会反胃恶心,典型的妊娠反应。加上是喜脉,八九不离十。」
江晔和欧瑞之都没有说话,一时间陷入诡秘的沉默中。医生很是奇怪,按理说老板和夫人的感情那么好,知道夫人怀孕不应该很高兴?怎么一副被雷劈了不敢相信的样子。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特殊情况?医生想到这,觉得保命要紧,「要是您二位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火速拎起自己的医药箱跑了。
江晔强装冷静,「不喜欢吃就不吃,我出去一趟。」
任何一个男人得知心爱的妻子怀孕,自己即将成为父亲,都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欧瑞之沉默了。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更加没有胃口。
直到晚上,欧瑞之看见站在阳台的江晔,下定决心般走过去,轻声说:「你要是不喜欢孩子,我去可以打掉。」
她对这个孩子的到来自然是很欢喜的,但她爱江晔甚过爱任何人。所以在她的想法里,如果江晔不喜欢,就不要。反正现在才两个月,一个血块而已。
江晔突然转过头冷厉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欧瑞之被吓了一跳,结巴地开口:「我、我说,我……」
但是下一秒,江晔把她搂在怀里,凶狠地吻上她的唇,懊恼又惩戒性地咬破她的嘴唇,然后恶狠狠道:「这是你和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谁说我不喜欢孩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他确实不太喜欢孩子,「就算我不喜欢,但这是你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
「我、我以为你不喜欢……你知道以后好像不是很高兴……」欧瑞之愣愣地说。她除了对特定的人,对其他人都很冷情冷性。
虽然是她的孩子,但她刚刚得知它的存在,当然比不上相处了几年认定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江晔。
江晔回想自己的反应,确实令人怀疑。
他拉着欧瑞之进屋,搂着她坐在沙发上,这才开口解释:「我太震惊了。诚如许略说的那样,我之前也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从没有想到会同别人一样娶妻生子。我和你结婚了,是意料之外。也是我难得的欢喜。孩子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手掌抚摸着她的肚子,神色复杂,有些艰难地说出肉麻的话:「我喜欢你。也会喜欢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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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我只是,没有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
欧瑞之懂了,弯弯眉,主动依偎在他怀里,说:「没关系。我也没有想过会成为一个母亲。我们慢慢学。」
孕育一个生命是非常奇妙的一件事情。
「您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轻声问。
江晔毫不犹豫:「都喜欢。但我希望这是个男孩。」
「我以为您会想要女孩。」欧瑞之眨巴眼。
「女孩养起来太麻烦,还是男孩好,可以放养。」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漫不经心地说。
江陵算他半个女儿,于此深有体会。长大后还要想方设法挑一个对象。
想当初,他给江陵相了好几个对象,许略是最满意的一个,家世容貌性格能力都是顶尖。当然,巨大的遗憾也是唯一的缺陷就是年纪太大。相差十一岁。
「那就生男孩。」
「这种事我都说不准,你说的准?」江晔被逗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您说的准。」欧瑞之不管。
江晔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轻轻浅浅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
江晔凑到她耳边说:「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
欧瑞之纠结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您……轻点应该没关系。」
「呵呵,」江晔觉得她可爱得紧,低声笑起来,在脖子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拍拍她的脑袋,「别勾引我了。孩子没什么,我怕你有事。」
他家夫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娇小柔弱得很。万一有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