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
以杨昊原来的速度来算,这个距离太短了。
若是无人阻挡,只需一个眨眼的工夫,杨昊便能冲至卜泽身前。
但是,这里怎么可能没有人阻挡?
这里阻挡的人不仅很多,而且全是高手,因为这里距离牧天豪和他的帅旗也不过二十丈远。
杨昊一反手,又将负在身后的两截铁枪握在手中。
“这孩子!”城头上,杨弘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面对前方众多的高手,杨昊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继续夺取兵器,再将其震碎,然后以暗器的手法发射出去。
但是,杨昊此刻持枪在手,分明是要与众多高手短兵相接。
对于杨昊来说,这是一个极不明智的做法。因为如此以来,他很容易再次陷入重围。因为,前方不仅有众多高手阻挡,不仅有更多的高手在赶来,在杨昊的身周,联军都发疯了。
杨昊离各国的统帅太近了。
如果让他杀了任何一位统帅,都会牵连到无数人。
失去统帅的亲兵卫队一定会死。他们的家人会被充军,他们的妻女会沦为娼妓,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会为奴。因为,护卫不死绝,统帅不可死,这是七国的规矩。
失去统帅的将士一定会被严惩。因为兵不死绝,将不可死,将不死绝,帅不可死,这也是七国的规矩。
所以,所有的联军都发疯了。
在这样的距离上,所有的联军统帅都有危险。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所以,所有的联军都要拼命了。
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惦记着那诱人的奖励了,也没有人再想着要生擒杨昊了。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了他!
在他伤害到本国的统帅之前杀了他!
而杨昊,居然在此刻选择了与敌人短兵相接。
但是,杨弘义明白杨昊的心意。
杨昊是要以杨延定的铁枪,杀了下令玷污其墓穴和墓碑的人。
“杀!”
持枪在手,杨昊发出了他自杀入敌阵之中的第一声大喝。
这一声大喝发出,杨昊身前、身后、身周十丈之内的所有联军,无论是高手也好,又或者是将领也罢,同时都觉得耳中一嗡,一时之间都失了神。
至于那些普通的联军士兵,更为不堪,许多人甚至连手中的兵器都握不稳了。
牧天豪等人处,他们身下的战马齐齐一声嘶鸣,躁动不安,人立起来,连连后退。
牧天豪等人勉力勒住战马,各自心中惊惧不已。而布传庆和汪直介等文臣则尽皆自马背摔落在地。
更远处,许多正在冲向此处的联军骑兵身下的战马也纷纷发出嘶鸣,猛地止步,将马背上的骑兵给甩了出去。
大喝声中,杨昊双臂一振,左右手两截铁枪之上,两道红色的枪芒喷薄而出。
旋即,杨昊持枪一扫,红色的枪芒过处,其身周一丈之内所有的联军都倒飞出去。
“杨家枪!”城头上,宁不缺惊呼道。
杨昊使出的这第一招,正是杨家枪法的第一式,横扫千军。
这一招,宁不缺当年与杨延定与杨延平兄弟二人并肩作战时,曾经见他们使出过很多次。
但是,杨昊此刻这般以双枪同时使出的横扫千军,宁不缺却从来都不曾见过。
宁不缺甚至都不曾想过,杨家枪法还能以双枪使出。
宁不缺更不曾想过,武阳神功还能灌注于枪身之内,形成如此强横的枪芒。
一招将身周一丈之内的联军扫飞,杨昊一个前冲,双枪交错,于身前又一个横扫,两道枪芒横斩而出,其身前一丈之内的所有联军又倒飞出去。
“排山倒海!”城头上,好几名守军将领喊道。
与宁不缺一样,宁远很多将士对杨家枪法都不陌生。
杨家枪法虽然是杨家的家传绝技,但七年前,杨弘义便命人特地从宁远军中挑选了一些使枪好手,将杨家枪法传给了他们。
只是,传授是传授了,但练不练得成,却是另外一回事。
杨家枪法太刚猛了。
想要发挥出杨家枪法的刚猛,使枪之人至少需要使四十斤重的铁枪。
这种重量的兵器,军中使用的人并不算少。
但是,使这种兵器的人,大多注重的是力量,追求的是以力压人。
而杨家枪法,不仅刚猛,还迅猛。
既要刚猛,又要迅猛,这就难了。所以,时至今日,宁远军中修炼杨家枪法的好手,能够将杨家枪法的威力发挥出七成的,也寥寥无几。至于完全练成的,绝无一人。
这几名喊出声的守军将领,也是修炼杨家枪法之人。
此刻看到杨昊使出的这两招,他们不由得震惊不已。因为杨昊这两招显露的威力,正是杨弘义曾经说过的杨家枪法修至大成才能发挥出来的威力。
两式使出,杨昊已经距离卜泽不到五丈了。
卜泽勒住战马,眼中已有惧意。
方才虽然被萧博西激得愤而杀出,但卜泽并未打算亲自与杨昊交手。
身为一国统帅,他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
“杀!”卜泽大喝一声,当机立断,就要拨转马头,暂避其锋。
杨昊身周,短暂地失神之后,数十名高手已经回过神来。
不待卜泽那一声大喝出口,已有十余名高手同时朝着杨昊全力出手。
霎那间,杨昊的前、后、左、右与头顶刀光闪闪,剑影重重,暗器漫天。而在地底,也有四道土痕朝着杨昊立脚之处疾速延伸,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飞速潜行。那是大口国忍者流的四名顶尖高手。
“死!”杨昊发出了他的第二声大喝。
大喝声中,杨昊双枪一展,人枪合一,化作一团红色的光芒腾空而起。
“铜墙铁壁!”城头再次发出几声惊呼。
铜墙铁壁,杨家枪仅有的三式至强守招之一。
红芒腾空,瞬即爆开,方圆三丈之内,联军高手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无一幸存。
五丈外,卜泽刚刚拨转半个马身,便觉得耳中又是一嗡。
还未回过神来,卜泽只觉得肋间一痛,整个身体忽然飞了起来,却是杨昊已凌空掠至,一枪将其捅穿,再将其狠狠挑飞,朝着杨昊的来路飞去。
飞在空中,卜泽犹未完全断气,也未完全失去知觉。
看着身下一片又一片飞速后退的联军,卜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原来天上的鸟看下面的人就是这样的啊!
卜泽忽然想起了那些死在他斧下的人。
卜屠夫这个绰号,不是白给的。
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战场下,卜泽都亲手杀过很多人。而且,他在战场下杀的人比在战场上还多。
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卜泽最喜欢的方式就是斫。命那些人侧卧在地,然后用斧头自肋间将他们斫死,每一斫都会令卜泽无比兴奋。
感受着肋间的剧痛,卜泽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问题:“那些人也这么痛吗?”
才这么一想,卜泽就觉得胸口又是一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他的身体,已经被贯穿在大车之上那支曾经挂着他挖出来的两截铁枪的长矛之上。
距离卜泽被捅穿之处前方五丈远处,安培松已经手握战刀,自马背上跃起,朝着来路逃去。
杨昊捅穿挑飞卜泽的那一幕,安培松看得清清楚楚。
此子不可敌!
心中这个念头一闪,安培松毫不犹豫,立即舍弃战马,腾身而起。
战马太慢了!
只有诡刀流的身法,才有可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安培松才一腾身,便觉得颈后一股热气袭来。那是杨昊手中枪芒内蕴含的武阳神功。
安培松用尽全力朝前一冲,同时战刀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以极快的速度朝后撩去。
这一招,已是安家诡刀中最诡异莫测的败中求生之招了。
这一招使出,安培松立即感觉道,自己颈后的热气没有了。
挡住了!
安培松心中才一闪念,便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安培松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身体冲出去了!
而且,已经冲到牧天豪他们那里了!
但是,自己怎么看得到自己的后背呢?
自己的身体上又为什么看不到脑袋呢?
最后这个念头闪过,安培松也彻底地失去了知觉。而他的头颅,还在继续飞行。
飞行了一大段距离之后,他的头颅终于落下,也被贯穿在那支穿着卜泽尸体的长枪上。
一枪将安培松枭首,再将其头颅挑飞,杨昊将双枪持于左手,顺势将安培松的战刀捞在右手之中,然后立于安培松舍弃的战马之上,扫了不远处的牧天豪等人一眼。
牧天豪的面色很平静。而其他人,则各自面露惊惧之色。
杨昊一挥手,手中战刀朝着牧天豪等人站立之处飞去。
数名高手从牧天豪等人周围跃起,分别挡在本国主帅身前。
战刀飞过,击碎两柄剑,击断三把刀,击穿一柄斧头,自牧天豪耳旁飞过。
牧天豪身后,咔啦一声,联军帅旗迎风而倒。
“战!”杨昊从容地将双枪又负在身后,舌战春雷,发出了他的第三声大喝。
这一声大喝,如同一道炸雷一般,轰轰隆隆,滚过数里范围之内的联军阵型,震得无数战马屎尿齐流,吓得无数联军失魂落魄。
大喝一声之后,杨昊转过身,以脚尖在马背上一点,腾身而起,又一次施展飞凤身法,朝着雁门的方向飞掠而去。
雁门内,宁远方向,距雁门不足三里处,一支骑兵正疾驰而来。铁蹄过处,如同闷雷一般,震得大地都好似在颤抖。
骑兵阵中,一杆大旗猎猎飞扬。
大旗之上,一只威风凛凛的猛虎好似要从旗中一跃而出。
猛虎旁边,一个笔如刀锋的大字夺人心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