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再见了,我的阿归

一切因缘而起,因念而生,执着于某一事或某一物,就会患得患失。

看着阿归呆若木鸡地站在床边,在想想适才和灵界使者一番你来我往的对话,我坦然接受了灵界指派的这项任务,既然无法避免,不如顺其自然。可我要怎样才能唤醒他的神识呢?我挠了挠脑袋,走下床试探地唤“阿~归”,只见他眼珠子一转,傻傻地看着我,我反而浑身不自在。看到他没有攻击性,我才把人往床边引。“灵物,今晚你屈尊一下先和我这个凡人共寝,明天我再给您收拾房间。”只见少年重重地点了头,就直奔我睡过的地方躺去了,迅速地闭上了眼睛。我在自己家像做贼一样地爬上床,生怕吵醒身边这位“贵客”,躺下后才仔细回想,弄这么一个怪物捆绑着我,还美其名曰:“渡化”,那我怎么上大学啊?最终抵不过睡神干涉,陷入了深深地梦里。

第二天醒来,我在家里遍寻不到阿归的身影,害怕他走丢了,去到外面吓人。没差把家掀个底朝天了,一顿东摸西找,倒是把母亲的给我求的长生环找了出了来,这是一只可收缩大小的手环,与市面上的银饰品一般无二。既然找出来就一起带去邺城吧!于是我便套在了手上,还好没有显得太过女气,我轻轻地摩挲着长生环,不想,却把阿归给“摸”出来了,原来他栖身在长生环上,“臭灵物,还挺会选的嘛?”我一阵腹诽过后,起身去厨房煮东西吃了。收到录取通知书,得知报到时间的一个月里,我规划好了安排,过几天就要走了,所以我前天去超市存了一个星期的货,现在厨房还是满满当当的。我在厨房一阵操作猛如虎,阿归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吓得我一激灵。“煮面,你吃吗?”我看也不看他的问,“嗯”,“嗯”是吃还是不吃?他好像怕我生气似的,很快地回了一个字“吃”。我嘴里嘟囔着:“灵物?还有吃东西的?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唉~”

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摆在桌子上,我迟迟不肯动筷,静静地看着阿归,他也在打量着我,面面相觑了好久,抵不住肚子的抗议,我先下手为强了阿归观察了一会儿,才学着我拿起筷子,挑了两绺面条吹也不吹直往嘴里送,我挑起面条的教学是在半空停了一会才入口,没有发出吹的指令,所在他看不到这个动作,自然就学不到了,看着他被烫的样子,我笑得前仰后翻,心想:“还灵物呢,我看就是大傻子一个。”看着他面快陀了,才教他怎么吃。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我也低头迅速的吃了起来。

午饭过后,阿归没有回到长生环里,而是呆呆地坐在阳台晒太阳,一晒就是一下午,太阳公公要都回家了,他还在那坐着。我从我房间出来时,正瞧见他目光看的是天际的晚霞,修长的手指却在阳台的瓷砖上画着,也不知道画什么?而我回房间之后,找出了一个档案袋,把画纸裁成A4纸,拿笔记录者灵物的信息。姓名:阿归;性别:男;年龄:18岁,这是我猜的,在家庭住址那栏我写了:地底渊;爱好;吸取死者生前残存的人气。写完后,把这份档案装袋密封,放进了行李箱。又重新拿出画纸,在上面花了两朵梅花。

在肚子一阵抗议后,我才离开房间,在离开前我把画好的梅花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合上门就看到阿归这个大傻冒在阳台自娱自乐。

晚饭过后,一阵简单洗漱,我才躺上我心爱的床,上床前我还热心的教这个灵物如何洗漱,如何洗浴,给他备好衣服,直到进入浴室,我才欣慰的离开。一本漫画我都快看完了,还没见阿归出来,“会不会昏倒在里面了?”我急切的敲门,喊着“阿归~阿归”,里面的人半天不回,“啪嗒”一声,门开了,阿归光着上半身,头发湿漉漉地立在我面前,“靠,这灵物竟然有腹肌!天理不容!太不公平了。”我忍着心底里窜起来的火腹诽着,迅速把他从浴室拉了出来,给他穿衣服时我才发现他的背后有一只欲振翅高飞的鹰,纹的栩栩如生,尤其是鹰的眼睛,活脱脱的藐视着一切。给他穿好衣服后,我又给他吹了头发。看着半干的头发,我把吹风机放回原处,才伸手薅了薅他的头发,感叹道:“该理发了”,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耳朵,结果!他躲回手环里了。“原来,这是他的敏感点,太好玩了,不过回了也好,省得瘆得慌。”

和阿归和谐相处了4天,我还是没有理出如何让他接触死人的头绪,索性趁着下楼倒垃圾的档口,打算把他带出门去遛遛。“望津来了,吃饭没有,还没去学校报道吗?我孙子昨天就去了。”说话的是楼下报亭的李大爷。“大爷好,我就在邺城上,很近,明天才去呢?”“这挺帅气的小伙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呢?”大爷狐疑的问。“这是我表弟,明天和我一起走,”“哦哦,那临走前带他吃点好的,看把人家瘦的,脸煞白得都脱相了。”我转头看了阿归一眼嘴里回着:“得嘞,走了啊,李大爷,回见。”逛了很久死人倒是没碰到,却花费了100人民币给他理了头发,80人民币吃了几把烤串和两杯奶茶。短暂感受了一把人间的气息,才吃饱喝足的把他领回家去。

云水距离邺城很近,来回就两个小时的车程,我相当于就在家门口上大学。我临出门前叫阿归藏在手环里,拖着行李绕过楼下的报亭,才上了约好的车。站在邺城大学校门口,手里拿着邺城大学录取通知书,此刻我的心情无比激动,舒缓了一会才兴冲冲地跑去新生报道出。却一不小心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不好意思啊”“是你?”我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在殡仪馆扶我的那个少年。“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看着阳光爽朗的笑容,我心里漏了一拍才慢慢地回应,“我是邺城大学的2020级数学与统计学院的新生。今天来学校报道。”“真巧,我也是邺城大学2020级数学与统计学院的新生,没想到咱俩还是同班同学,缘分,妙不可言!”“是啊!妙不可言”,“对了,我叫陆行舟,这是我表哥梁淮业,你叫什么啊?上次在殡仪馆没来得及问你呢!”“我叫程望津,很高兴能在这遇到你们!”后面报道的事,入住的事都是与陆行舟和他表哥一起办理的,最后在一起吃了饭,送走他表哥后,我才戏谑:“真不知道你表哥是怎么忍受你这个话唠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陆行舟嬉皮笑脸的说着。我没有接话,反而视线却落在早就不见梁淮业踪影的那条大道上。

是的,缘分真的妙不可言。如今我手蕴着第八十一缕魂魄精,阿归却不在家静候,是得知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太难过?还是去外面寻我了?陪我先后辗转了邺城,榕城,细细数来与阿归相识、相处了整整五年。这五年里我前三年一直在寻着各种时机去陆行舟家旗下的殡仪馆学习做一名入殓师,也是仗着陆行舟这个“通行证”学了很多东西,让阿归在殡仪馆得到持续的滋养。为了阿归,甚至舍弃了大学所学的专业知识,自修了现在殡仪技术与管理,为的是能进入陆行舟家旗下的殡仪馆,如我所愿,目前以入殓师的身份挂职于榕城香山殡仪馆。

“怎么不进去?”阿归的嘶哑声音从背后响起,我立即转身看着这个双手提着超市购物袋的男人,把右手望背后收了收,旋即上前把阿归死死地抱在怀里。,好一阵才松开,并牵着他进屋了。“今天我给你做顿饭吧!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今天你休息,我烧菜给你吃,”。“我在人间生活多久,你才来多久,啊~这么快就满是人间的烟火气了。”阿归并没有回我,我看着他在厨房转来转去的身影,心里一阵钝痛。早上离开去做讲座时跟阿归说的话,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间了,趁还有时间打算给我烧顿饭,打算报答我这几年的“养育之恩”!

这五年里,我把阿归视为家人、知己、朋友,去哪都带着他,装着他。“如果我不怕魂魄精给他,他是不是就走不了了?可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唤醒他送他离开吗?”我内心极度挣扎,最后理智战胜了私心,有人会因为你而得到救赎,或许是阿归救赎我,或许是我就是阿归。我把蕴于右手的魂魄精一如从前的却悄无声息地注入阿归后背,去喂养那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鹰。

“做什么好吃的呢?”我靠在阿归背后探头问。“去把碗筷摆好,马上开饭了”,我乖乖地摆好等阿归过来,一切都摆好后,阿归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开饭吧!”我们开心的吃起来,可眼睛里却满含热泪,我们没有多做交流,吃好后靠在沙发上,聊了起来。

“还记得黑袍刚把你带来,你那鬼样子着实吓了我一阵呢?现在终于养肥了,比那时帅多了!”阿归看着某处,沉默不语“来,相识一场,这个长命环送你了,”说完我取下手环戴在了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他显然没想到我会把这个珍贵的手环送他,愣了一下,才嘶哑说:“谢谢!”关于嗓音嘶哑的问题,我问过他,他说与生俱来,我也懒得深问,就此作罢。

“谢谢你这么多年为我做的事,希望下辈子我们还能遇见!”“别臭美了,我那不是也为我自己嘛,”我歪头擦了一下眼泪,一大男人哭起来挺丑的,只不过这次我愿意让阿归看到。“抱一下吧!”我张开双手,把阿归紧紧的拥入怀里,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再见,后会无期!”阿归收紧了回抱的双手在我耳边不舍得回道:“后会有期”。

上一秒我还保持着抱人的姿势,下一秒阿归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阿归那句“后会有期”久久萦绕于耳,我从桌子底下拿出原本要给阿归庆祝的酒,一抬头,连闷几口,酒打湿了胸口的衣服,这是一套阿归选的剪裁得当的男士西服内衬。此刻坐在地上喝着酒,做着与我身份不符事,在第三者看来是多么的滑稽,而我却全然不顾,眼睛只顾着注视窗外婆娑的榕树在轻轻地同阿归道别:“再见了,我的阿归。”

我留在你的回忆里面,你成仙我替你留守人间,从此天地有别,人间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