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刹仿佛放缓了无数倍，无数双目光随着段无踪的身影在虚空中移动。就在连站在山巅统筹全局的王冲也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
“赵无缰……”
王冲的眼神深处隐约闪过一丝讶异。
段无踪绝对不是什么弱者，一个能够带领白石军团异军突起，成为蒙舍诏最强大的几大军团之一，并且在沌海之畔击败安南都护军，拿安南都护军成名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弱者。
事实上，在王冲所知的那段历史上，段无踪做为蒙舍诏的悍将，其名气如日中天，其实是超过了赵无缰的。王冲本来以为，赵无缰能够抵挡住段无踪，让他无法发挥作用就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没想到，赵无缰全程不断完全挡下了段无踪，而且还一举将他震伤，击飞出去。在实力上，是完全压倒了段无踪。
“轰隆！”
段无踪的身影从天空落下，如同一发炮弹般，重重的撞落在地上。段无踪背脊坠落之处，大地如蛛网般瞬间崩塌下去，滚滚的烟尘冲霄而起，瞬间弥漫大地。
“将军！”
“将军！”
……
四周围，所有白石军团士兵一个个大惊失色，纷纷如云拥簇而去。段无踪是白石军团的灵魂人物，对于整个白石军团来说，如果段无踪有什么闪失，那绝对是个天崩地裂的噩耗。
“白石军团败了！”
王冲居高临下，看到这一幕，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为将者不是不可以身先士卒，带领大军去冲锋陷阵，但是那样风险就太大了。
要想做一个为人表率，身先士卒的大将，首先自己就必须强大的不可思议。如果自身的实力不够，像段无踪一样，自身出现了什么闪失，那么大军士气将会瞬息将土崩瓦解。
——一个身先士卒的武将能够轻易的带起大军的士气，但也能够因为自身的失误，瞬间将大军士气跌到谷地。
可能段无踪自己都没有发现，白石军团的士气瓦解了。
“这就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王冲负着双手，看着山下烟尘冲起的地方，心中暗暗道。
“士气”从来都不是什么虚无的东西，一个普通士兵豁出去想要和你拼命的时候，和心生怯意，只想要逃跑的时候，那就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用士气来表示的话，那么前者就是士气百分之百，而后者士气已经降到了零。
在战场上，士气永远是大军胜败的核心要素之一。
“保护将军！”
“你们带领将军先撤，我来拖住他们！”
“兄弟们，将军待我们如兄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将军出事！”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将军待我们不错，现在是报答将军的时候了！”
……
轰隆，没等赵无缰继续追杀过去，不知道多少白石军团的将士前仆后继，不要命的向着赵无缰扑了过去。任何军团，就算再腐朽、腐败，都不缺乏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
段无踪做为白石军团的统领，手下精兵无数，更是不乏这样的部下。
砰砰砰！
赵无缰体外巨大的荆棘光环轰鸣震荡，滚滚的罡气摔碑裂岳，将周围一名名白石军团的将士纷纷震飞出去，这些白石军团的将士甚至人还没有落地，就已经是死尸一条。
但是即便如此，依然有悍不畏死的高手猛扑过来，疯狂的阻挡赵无缰的脚下。
“杀！干掉段无踪！”
“不要跑了段无踪！”
“杀掉这些悖逆之徒，为赵将军开路！”
“兄弟们，上！报仇的时候到了，不要跑了段无踪！”
……
段无踪手下忠心耿耿的亲卫不少，赵无缰这边，精悍忠勇的手下同样不少。山坡上，在白石军团的精锐扑过来的时候，赵无缰手下同样无数猛扑，迎了上去。
双方都是悍不畏死，而赵无缰和段无踪的过节，安南都护军和白石军团的仇恨，足以让两拨人同样的奋死拼杀。
轰轰轰！
一波波的劲气横扫四方，两波精锐如同绞肉机一样，互相拼杀在一起。另一侧，一群白石军团的骨干见到这一幕大为惊骇，扛着段无踪疯狂往山下逃窜。
砰砰！
赵无缰罡气震荡，犹如秋风扫落叶般接连震飞了十多波白石军团的精锐，但是最后也不得不长叹一声：
“可惜了，……段无踪这混蛋，终究命不该绝！”
就算安南都护府这边同样有不少高手，赵无缰也终究还是棋差一着，白石军团疯狂的堵截，终究还是让段无踪逃过了一截。
“撤！快撤！”
段无踪一败，安南都护军气势一起，白石军团兵败如山倒，那倒的就更加厉害了！
和前一次不同，白石军团这次是真的溃退了！
“哼，想走？有那么容易吗？”
山峦之巅，狂风猎猎，王冲屹立山顶，统筹全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哪里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退出去。手掌一横，嗡，整个战场随之变化，无数的安南都护军战士扑天盖地，再次疾追而上，双方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攻我守，敌守我攻”，王冲运用的都只是一些简单的临阵兵法交战之道，但是却足以让整个踌躇满志，壮志凌云的白石军团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杀！——”
无数的安南都护军的战士扑天盖地，从山上呼啸而下。安南都护军长久的训练在此时显露出来，即便是疾速的奔跑，冲击之中，安南都护军彼此之间依然保持了严密的阵列和默契的配合。
一万，两万，三万……
一层层的白石军团士兵不断放缓速度，被后方的安南都护军牵制住。就像折纸扇一样，士气大跌的白石军团在安南都护军的策略下，被牵制住无法逃跑的人数从一万升到了两万，两万升到了三万，最后到达了四万多的地步。
只要白石军团敢不抵抗，一味的逃跑，那么这些人就会全部被干掉，而且还会死得极快。
——将后背卖给敌方，再没有比这种死法更快的了！
但是如果白石军团回过头来抵抗，就会再一波陷入王冲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攻我守，敌守我攻”的节奏之中，这又是另一种慢性死亡。
而且到最后死伤的人数只会更多！
“恭喜宿主，击杀蒙舍诏军团士兵三万名！”
“命运之石”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王冲望着山下的方向，眼神中掠过一抹凄厉的光芒：
“进也是死，退也是死！现在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狂风呼啸，王冲脑海中闪过这道念头，随即便一脸冷峻的屹立在山顶一动不动，如同高高的耸立于另一个与此隔绝的时空之中一样。
现在，选择权到了蒙乌联军一方了！
“角斯罗，该你上了！”
山脚下，大钦若赞突然用乌斯藏语说道。
“这……”
角斯罗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大将军火树归藏。虽然在乌斯藏阿里王系名义上最高的首领是大相大钦若赞，但真正在军事上指挥的却是大将军火树归藏。
而且，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大相智慧极深，但是那仅仅是在谋略上，在实际兵法策略和指挥上，大相其实并没有那么历害。
“没听到大相的话吗？去吧！”
火树归藏淡淡道，拂了拂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是，属下这就去！”
角斯罗心下大定，连忙躬下身来，转身离去。
“等一等！从东北角突破！”
火树归藏突然叫住了角斯罗道。
“是，大人！”
角斯罗心神大振，脚步立即加快了不少。
“大相在担心蒙舍诏？”
等到角斯罗离去，火树归藏突然转向大钦若赞，依旧用乌斯藏语，旁若无人道。只有他知道，大钦若赞刚刚那并不是一道命令，而仅仅只是一个态度而已，——一个表明乌斯藏应该采取行动的态度。
“是！”
大钦若赞点了点头，眼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那个小子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如果蒙舍诏人败的太厉害，死伤的太多，对我们恐怕也会不利。士气这种东西，是很微妙的。而且，阁罗凤表面上虽然没说，但如果我们真的放任不理，恐怕以后对我们也会心有芥蒂！这对于双方蒙乌联盟可不太好，毕竟以后我们借助他们的地方还多。”
“既然如此，出手就是了。”
火树归藏淡淡道，脸上没有太多的波动。
“火树，你入伍的时间比我还要长得多，听闻，当年封将之前，你曾经在白佛大将军王帐下听令，除了章仇兼琼之外，你应该也接触过中原其他的将领。说实在，你以前曾经见过这种奇怪的战斗方式吗？”
王冲的战术非常诡异，就是这么反反复复，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纠缠，你退我进，你进我退，每一招每一式外面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就连已经中招的白石军团都明白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但是依然免不了中招。
最可怕的是，现在段无踪的白石军团就算想退也退不了。如果乌斯藏人不插手的话，整个白石军团的下场恐怕不是损是四万，五万，而是全军覆没。
——这一点恐怕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得到，包括阁罗凤！
“没有！”
火树归藏一直平静的脸孔上终于产生了一丝波动，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和大唐的帝国之虎“章仇兼琼”相持了数十年，火树归藏在西南早已是动一动，三个帝国都要颤动的存在，而大钦若赞也是智深如海，让各方包括让章仇兼琼都为之忌惮的存在。
但是两人不得不承认，山顶上那个少年的存在，已经完全的超出他们以往的认知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