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昭不想给连天雪发消息,也不想见面,如果可以他也不太想去周五晚上的宴会。他觉得不能算单方面闹别扭,因为本来天雪哥就先疏远自己了,所以尽管只有几天,也可以叫他们双方冷战。
周助理发给他了一份宴会的流程和菜单,斯昭看了看菜还算满意。斯和对吃的不上心,把全家人拉黑以后就消失了,斯昭想如果斯和不去,他得到场给天雪哥个面子,何况菜单上有豆酱焗虾姑。
还是错开,赵助理说连总已经发车去庄园了,斯昭才进他办公室。
他带了一个小玻璃盒子,想着把送给孙小姐的鱼捞走,进了办公室才发现那两条鱼被单拎出来在一个新鱼缸里。因为摆在办公桌上,比占了整面墙的鱼缸要小很多。玻璃方缸底铺了雨林沙和火山石,暖灯下色调偏红,两条鱼在大叶水草里缓慢地游来游去,倒是比在塑料袋里好看很多。
真方便,斯昭把电一拔,叫了两个员工,直接整缸搬走。
周助理这回在现场,她不知道要不要阻拦妖妃,只好给皇上打电话。
“连总,昭少爷来您办公室了,他……”
连天雪打断她:“他穿的什么?”
“穿的?”周助理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描述,“卡其色的西装外套,黑蓝色的牛仔裤……”她还在想如何仔细描述内搭的毛衣和条纹衬衫以显得自己观察仔细工作能力出众时,又被领导打断了。
“打扮得很精致吗?”
小周卡壳,她又看看坐桌子上拿会议资料叠纸飞机的斯昭,汇报道:“应该是吧,做了头发……”她总算福至心灵,“我问了,他晚上会来宴会。”
领导回复:“好的。”然后把电话挂掉了。
小周钉钉收到领导一条信息。
连天雪:没必要什么都说。
周助理担心自己揣摩圣意出了差池,忙问刘秘书这是什么意思。刘秘书看一眼,说,皇上的意思是你下次可以直接拍照给他,不用干说。
宴会开在连家郊外的庄园,虽然设有邀请函,但并不算太正式。宴会厅已经布置好了,服务生把新修剪好的应季花卉摆在桌上,宾客陆续的来,侍应生开始上一些冷切、沙拉、酒水。社交时间无可避免,连天雪与合作伙伴寒暄几句,就端着酒去一边坐着。他低头看手机,人群自觉绕开他,除了朋友没人敢扰他清闲。
“连总,白先生和许先生来了。”赵助理忙得脚不沾地,一句话落下,人就没影了。
许闻山目送赵助理离开,老生常谈地问:“赵礼什么时候辞职,去我那里做助理。”
他每次见到赵助理都要挖墙脚,连天雪说:“她确实是要辞职了,但应该不会去你那里上班。”
许闻山应该是不信,都没坐下,扭头跟过去了。
白天喆坐下陪他扯闲篇,问他:“你小舅子呢?怎么没见到,以往这种宴会不就是他来的最早,满场巡逻,不知道都以为他是主办方了。”他和连天雪都随母姓,从小便常走动,因此开玩笑口无遮拦,“不会是吵架了吧?我听说他前两天把你车开水沟里了,故意的吧。”
连天雪说:“滚。”
白天喆不再说斯昭,压低声音,问了些正经事:“还结婚不,斯和跟他男朋友的事,现在不少媒体都发了。”
连天雪这才放下手机,说:“不结婚,也有其他办法。”
“不违法的那种?”
连天雪想了一下:“威胁算违法吗?感觉是比较常用的商战手法了。”他当然可以直接公开购买这块地,但赚钱不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白天喆感叹:“你真是一点都不急,三年耗下去,我都怀疑你对他是真爱了。”连母消息实在广,认得叶国霆多年的贴身保姆,叶老爷子立遗嘱时保姆也在场,因此连天雪很早就知道这块地产的归属。有关这块地产的消息白天喆都是最近才知道,连天雪要瞒什么事情真是能瞒一辈子,明明这块地要开发还是他给的消息。要不是姓连的还有点良心,给他预留了合作,白天喆恐怕要当场翻脸。
“谁知道他姥爷这么能活。”连天雪又轻飘飘地说一些听起来天打雷劈的话,他做人的良心实属不多,无情无义的热心道,“我都想帮帮忙了,忍住了。”
“不会是怕小舅子难过吧?”白天喆阴阳怪气,“这是许闻山说的,他说你因为斯昭浪费时间,去年就该开工了,今年还在这儿耗着。你瞧,给你表弟耗回国了。”
连天雪自然不会有恼羞成怒这种情绪,他面不改色:“说得好像我只能干这一件事似的,没做事才是浪费时间。”拿到这块地,开工后确实很赚,但比这个更赚的事情他这三年也做过了。
非要加快进程的话,斯昭难免伤心,虽然也不重要,但何必让他伤心呢。到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真吊死在他家门口,破坏风水。
两人又聊了一些那块地动工规划的事,中途有几个过来敬酒的,连天雪说马上致辞不宜饮酒,全推掉了。白天喆吐槽他这是厌人症犯了,他摇摇头,只是觉得这些人没规矩,饭都没吃,拿开胃的酒来敬他。这点小事都不上心的人,喝他的酒干嘛。
到宴会厅人满为患,连老头还是要说些废话,连天雪没细听,自顾自整理衣领。时代变了,几年过去,原来是连先生和小连先生,现在是连先生和连老先生。宴会上,连先生的致辞才是致辞。
致辞完毕,到用餐环节,连天雪那桌没多留座位,他吃到半饱,陆续有男男女女排队来敬酒。这个时候来敬的他才都喝了。
斯诚桦也过来敬酒,陪同的只有妻子:“连先生办的宴会厨子总是最好的,家妻害喜总吃不下东西,来这里也有好胃口。”
连天雪看他一眼,很和蔼似的:“斯伯父不用太生疏,吃得好就行。”
斯诚桦听了这声“伯父”安心些,面上还是保持谨慎。连天雪一向灵通,斯和拒婚的消息不可能没传他耳朵里,还愿意对自己客气,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自然吃得好,只是我家那两个逆子……斯和这小子实在工作狂联络不上,斯昭又爱迟到……”
“没事,年纪小是爱玩。”
“不小了,二十五六,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前段日子让斯昭多去接触接触人家姑娘,还老大不乐意。”斯诚桦并不明说是海润资本的千金,他知道连天雪与孙小姐有过恋情,提了难免不愉快,和孙小姐的亲事是他的后手牌。
连天雪闻言抬头,轻轻碰了他的酒杯,发出一声脆响。“二十四还小,结婚的事不如读完研再说。”他一副友善的兄长姿态,“小昭是应该多读点书。”
斯诚桦还想多聊几句,但连先生不太有工夫的样子,已经去喝别人敬的酒了。
斯昭到场的很晚,进来就被斯诚桦劈头盖脸骂一顿,说他不懂规矩。好在斯昭有的是理由,他是把那缸鱼送到了孙小姐家里,虽然来迟了,但讨好了孙小姐。斯诚桦这才满意,押着他去给孙小姐敬酒。
孙小姐满意斯昭不仅送了鱼,今晚还带了花来。
舞会场地的音乐响了有一阵了,灯光暗了一些,每场舞会总有新的联姻促成。斯昭牵着孙小姐的手,他不会跳舞,一圈下来只记得姐姐的手很软,他自己手心流了很多汗。
这不能怪他,斯昭不喜欢跳舞,即使带了女伴来舞会,音乐一响,他也是一个人溜走去角落里吃拼盘。
“你的舞步真的好烂啊,踩到我好几次了。”孙小姐说抱怨的话,但看表情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她贴的很近,柔顺的发丝垂到斯昭的手腕,斯昭能嗅到她身上迷人的香气。“还跳吗?”
斯昭咽了下口水:“我还没吃饭……”
孙小姐终于放过他。
饭桌上的菜基本都撤了,留的都是小食点心和果盘。斯昭只熟悉连天雪家,连家的庄园记不住路,没法直接找到厨房,于是打电话给赵助理。
“赵礼,还有饭吗?”
赵助理没好气道:“你还知道来?等着吧,等半个小时。”
斯昭说:“甜品呢?”
“知道了知道了。”赵助理听出斯昭要挂电话,赶紧叫住他,“别挂,你小子,跟连总打招呼没?”
“没有啊,吃完了再去不行吗?”斯昭真的很饿,吃了两块火腿。
赵助理说:“我看到你和海润的孙思瑾跳舞来着,你不先找连总,你找她?”
“好吧,我一会儿就去嘛。”斯昭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有问题,还在催汤,“我快饿死了……”
赵助理良言难劝想死的鬼,连天雪就在边上看着她打电话,她已经暗示过了,但斯昭从来不是能听懂暗示的人。她看连天雪脸上没有表情,杯子一放出去了,想必肺快气炸了。
又过了几分钟,侍应生给斯昭上了雪蛤红莲炖鹌鹑蛋,不凉不烫刚好是入嘴的温度。斯昭先把浮着的红枣吃了,然后才吃雪蛤,吃到一半有人跟他搭话,他不想理,端着小盅出去了。
赵助理给他发定位,让他端着碗也滚出来找连天雪,务必嘴甜点,斯昭搞不懂,只好快走几步。
天黑得太快,好在庄园里灯火通明,斯昭还是看见连天雪了。
他正在同许闻山说话。室外天气寒冷,开口就是一团雾气,但他的镜片并不起雾,金属半框冷冰冰架在高挺的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神也冷冰冰。他穿了一件亚麻灰的长款羊绒大衣,身量高,肩又宽阔,没有风,衣摆垂着,像座雾蒙蒙的高塔。
“天雪哥。”斯昭端着汤小跑过去打招呼。
然而连天雪把头扭过去,并不低眼看他,有些冷漠。
作者有话说:
吼吼哈嘿,今天写了三千字,感觉下周可以申请榜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