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穿过富有热带风光的椰林公路,行至挂着“金澜市监狱”牌子的铁门前停下。车门打开,身着少将警服的于海鹰从车上下来,他把警服脱下来交给司机,大步流星地向犯人接见室走去。
于海鹰长得虎背熊腰,双眼炯炯有神,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昨天,他接到了调往西部反恐部队任职的命令,今天特意来向他的生死兄弟陆涛辞行。
陆涛和于海鹰从小一块在军营里长大,两家是世交。父辈都曾是解放新中国的战斗英雄。所不同的是,于海鹰的父亲是解放前夕从国民党率部起义的英雄,当时的牵线人正是陆涛的父亲。陆涛的父亲是杀了地主投奔的八路军,所以根正苗红。就因为这一点区别,文革时期,于海鹰的父亲被打成历史反革命,不久,于海鹰的父母双双离开人世。陆涛的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了于海鹰,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
后来,边境爆发了摩擦战,陆家两个儿子,一起子承父业上了前线。于海鹰在某营一连当连长,陆涛在二连当连长,两人都是军里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有一天,于海鹰率部打穿插,深入到敌军腹部被“包了饺子”,要不是陆涛冒着生命危险及时赶到,把负伤的于海鹰从枪林弹雨中背下来,可能他已经光荣牺牲了。从那一刻起,于海鹰就在心里发了誓:“这一辈子绝不负陆涛!”
后来,两人在战地医院认识了高干子女乔红。乔红风华绝代,气质可爱,两人同时发动了一场爱情攻坚战,但乔红最后选择了于海鹰。
后来,两人都被选送到陆军学院深造。毕业时,于海鹰回到了乔红身边,在北方某军区机关当参谋,而陆涛却出人意料地要求调到了南方特区金澜市。1983年4月16日,陆涛所在部队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转隶为武警金澜总队第三支队。
后来,在陆涛的鼓动下,于海鹰也调到了金澜特区,也换装当了武警。本来于海鹰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想和陆涛并肩战斗,大干一番事业。可是他们在金澜特区经历的二十年,正是中国巨变的二十年,在巨变的时代,他们的命运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巨变。二十年后,一个当上了将军,一个却成为了阶下囚,这是他们当时无法预测的……
于海鹰步伐稳健地走在通往接见室的走廊上,响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如同他此刻空洞的内心。他走到一扇门前,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个武警中校迎上来向一旁的狱警介绍:“这是我们首长。”
狱警客气地说:“首长,都安排好了,请进吧。”
于海鹰微微点头,说:“麻烦你们了。”
于海鹰犹豫片刻,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监狱接见室干净明亮,透明的大玻璃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玻璃隔离室内,孤苦伶仃地坐着一身囚服的陆涛。陆涛虽说成了阶下囚,可他依旧一脸自信。
于海鹰走到玻璃窗前坐下,发现两月不见,陆涛的两鬓已长出了白发。一股酸楚的情绪翻涌而出,泪水在于海鹰眼里闪动,面对生死与共的战友,他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陆涛永远那么大大咧咧,他开口打破了尴尬:“于将军今天百忙之中能来看我,肯定有好消息?”
于海鹰:“对咱们兄弟来说,可能是个坏消息。”
陆涛眉头一锁,猜到了于海鹰此番来的用意:“怎么,调走了?”
于海鹰:“对,去西部。”
陆涛眉头一展,说:“这是好消息呀,说明上面看中你呀。”
于海鹰:“可是,我不能常来看你了。不过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政委、张武、韩非他们都在,而且乔红也不过去……”
陆涛笑了:“于海鹰啊,你把我当幼儿园的小朋友了吧?安心走吧,不过现在我不太方便,不能去送你了,这大概就是咱俩的缘分,来我没法接你,走我还是送不了你,那就在此告别吧。”
说完,陆涛用食指和中指在玻璃上做了个象征胜利的V字,这是他们兄弟在战场上做得最多的动作。
于海鹰也学着陆涛的样子把手贴在了陆涛的手势上,虽然隔着冰冷的玻璃,他却能够感受到陆涛传递过来的美好祝福。他的视线模糊了,往事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