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八十二片叶子

一个谬论:人人都渴望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但事实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好运降临在自己头上时,有那个心理素质将它笑纳的。

路美南就是这样。

没红的时候天天想着红,做梦都是自己走了大运遇到了贵人,或者新文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夜爆红,但当这种自己朝思暮想的流量真的到来时,路美南忽然又有点想念以前那种无人问津的生活了。

那个时候她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反正也没人看。现在看得人多了,反而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担心这一段写得不符合大众口味;担心这个情节是自己的甜点别人的毒点;担心这一句话的使用会不会引来争议然后挨骂……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话说回来,这让路美南痛并快乐着的热度,还是我们的老朋友提供的。

——这里说的并不是顾栩。

我们的顾栩总裁虽然如约将他的万字长评写了出来,并且质量确实很高,但却完全没有带来任何水花——如果盘古集团员工的捧场算的话。

顾栩当时看到这样的结果还很不服气,觉得王菁菁写成那样都有人追捧,他不能说写得很好吧,但至少吊打王菁菁是没问题的。这都快成论文了,为什么连看的人都没有?就连员工的挽尊回复都只是“支持”“顾总牛逼”这样的回复,让专门腾了一整个上午出来、准备好好回复潮水一般的热心网友评论的总裁大人很是寂寥。

路美南心想你是不是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字多不看”……

而能够带来这么多的流量、以至于让路美南都感到惶恐的,毫无疑问,只有一个人。

王菁菁。

说起这件事,路美南到现在都觉得很奇妙。当时打电话的时候,她可以被王菁菁一顿冷嘲热讽猛如虎差点弄得心肌梗塞的,而且她也觉得对方说得有几分道理——情敌怎么可能帮情敌?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小编辑的电话给叫醒了。仓皇地翻上微博号之后才发现,王菁菁在深夜的时候又发了一条微博:

菁菁想静静:@美男南南《商战之幽灵》是有点意思。@莫子谦你觉得呢?

莫子谦啥也没回复。不过他点了一个赞。

这比王菁菁突然转性了更让路美南震惊——王菁菁也就算了,好歹两个人也算是有共同和渣男斗殴(?)的战斗友谊(?),这莫子谦总共就和她见了三面,一次她在怼他女朋友,一次她在偷听他的对话,还有一次都直接上手全武行了……这能行吗?

甭管行不行,反正网友是真觉得行。这波引流直接送路美南上了热搜,热度一下子就窜起来了。

别人这么给面子,路美南当然得满上。除了微博上回复感谢了之外,路美南还专门给王菁菁发了条短信,很认真地感谢了她助人为乐的行为,并希望她帮忙给莫子谦带句谢谢。

路美南最后补这句,本意是想着莫子谦好歹也真帮了自己,肯定要说谢谢。但她之前和莫子谦闹成那样,主动打电话发短信什么的也不太好,就找王菁菁转达一下。没想到王菁菁回复的短信,差点没把路美南鼻子给气歪:

王菁菁:你之前还让我小心莫子谦,现在又让我给莫子谦说谢谢,你是不是希望我和莫子谦可以深度捆绑,好让你和顾栩的关系可以高枕无忧?心疼你,你真的好自卑。

自卑个毛线啊!淦!

遇到这种千年难得一见的杠怪,路美南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骂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嘴贱之处,然后把火憋下去继续写文。

写文的人都知道,一篇长篇展开之后,作者都是肚子里憋着劲的,恨不得这段时间什么杂事都没有、全世界都替自己让路、让自己一口气全写完才算畅快。然而这样的好事往往可遇不可求。真相是,平时不觉得,一到你很想做一件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像雨后春笋一样长出来了。

交物管费、电费、话费、买保险、查出游地图、打广告、卖东西……

唉,琐事的串联才是生活的真谛啊。

这天下午,路美南正在打包着快递。之前顾鑫在她这里寄存的礼物,在经过了十数日的等待之后,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客人——电话铃响了。

路美南摁了一下接听键,将电话夹在肩膀和头之间,手上不停地继续缠着胶条:“莎莎,什么事啊?吃饭吗?最近真的有点忙诶。”

“哎呀我的姐,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

“……啊?”

莎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说话有点急了,语气也放缓了下来:“美南姐,你能来一趟一所吗?”

“啊?是我的离职手续有什么问题吗?”路美南直觉是之前的离职出了波折。

“不是不是,离职手续没问题,是……”停顿了一下,莎莎的声音被压低了,“那位一直来一所闹,非要见你。”

“哪位啊?”路美南心想这说话怎么跟对暗号一样。

“你婆婆啊!”

“……”

手机应声落地,无声地控诉着主人持用手机方式的错误。

路美南囧了。

她花了足足半分钟,才勉强反应过来莎莎说的是谁——真不能怪她不尊老爱幼,实在是经历过的这些事让她从来就没想过顾母和“顾栩的母亲”这两个词是勾连起来的:“她找我有什么事

呀?”

“不知道,就是一直闹,非要见你。说话还特难听,过去伺候她的小姑娘被骂哭三个了,”包括我,不过好面子的莎莎没说这句,“虽然步姐说千万别告诉你,但我觉得你还是来一趟。她这么闹,也挺影响大家的工作的。顾总都是你的,你和她就算一家人了,她还能拿你怎么样……步姐!我没跟美南说什么!步姐您听错了!步……”

电话断了。

路美南挠挠头。所以莎莎这是偷偷溜出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吗?

正想着呢,手机又响了。是步姐:“喂,美南啊。”

“步姐,是我。”路美南这次老老实实地拿着手机回话了,生怕又出什么刺激的事情,让已经有点碎屏的手机彻底报废,“到底是什么事啊?我这里还一头雾水呢。”

“没什么大事,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给你说,你别听莎莎的。你千万别来一所。”

“不来?为什么又不来了?”

步姐也压低了声音:“顾太太看上去情绪很不稳定,那眼睛憋着邪火呢!你来,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吗?你先躲躲,这年头婆媳关系不好处,信我!”

==所以大家都默认她一定会嫁入顾家了吗……

囧了半天,路美南纠结了。她到底去不去呢?

“美女,还寄不寄快递啊?”小哥催了。

“寄,马上寄。”路美南想好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去。一所好歹也是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哪能容人在这里闹事?那也太没种了!就像莎莎说的那样,顾栩都是她的了,难道这顾太太还能把顾栩从她怀里给挖走吗?

而且她都不是盘古集团的员工,理论上来说,她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光脚不怕穿鞋的,怕个毛啊!

走着!

路美南随便收拾了一下,确保自己看上去清爽之后,就揣起包出门了。怕赶不及耽误工夫,她还专门花了几十大洋打了个的,总算是在半个小时之内杀到了战斗现场。

一所还是熟悉的一所,但一踏进楼里面,一股不寻常的□□味就出现了——有杀气!

因为才刚推开门,一兜头就看到了一枚被前呼后拥哄着搀着的顾太太正对着她走来!

其实也是路美南赶早不敢巧了。在她来之前,步姐他们才花了不少功夫劝顾太太先回去。考虑到确实也等了不少时间了,再骂也骂不出个人来,顾母勉强算是同意先回家呆着,择日再来。

结果刚好就撞到了匆匆赶来的正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顾母始而一愣,继而对着路美南就冲过来了:“臭丫头!你还敢来!”

大家都没想到路美南会突然出现,吃惊之下,竟然被顾母一个用力给挣脱了。

顾母一个箭步冲到还在呆滞状态的路美南面前,抬起手就是要一巴掌挥下去。望着朝自己袭来的胳膊,路美南完全来不及思考,身体却很诚实地自觉执行了大学时学过的三脚猫散打课程——老师说了,有胳膊过来,应该就势抓住此胳膊,弓步上前,实行过肩摔。

“砰!”

顾母应声落地。

路美南被吓了一跳,赶快冲过去要扶顾母:“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被摔得腰疼的顾母下意识地拉住了路美南的手想要起来,但在起了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反应过来了,当即脸色一变:“你别碰我!”

“不是,我拉您起来……”

顾母砰得甩开路美南的手,冷笑道:“猫哭耗子假慈……”话还没说完,顾母就又摔了——她挣脱得太急了,十厘米的高跟根本就没踩稳,路美南连拦都来不及,顾母就躺地板上哀嚎了——这回是真把腰摔伤了。

“腰……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