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杜秘正在整理资料。他的视线基本不在资料上停留，不停地漂移，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像是准备行窃来踩点的贼。
其实这些资料完全可以回秘书室弄，但杜秘舍不得离开。
因为他的领导，在手机振动了一下之后，脸红了。
这简直太稀奇了，顾栩那是谁，那是泰山崩于前都只会觉得弄脏了自己衣服，天塌下来了当又多一见闻的主，之前田荧那件事更是表现出了五百万点的表演天赋。这么一个面瘫，居然会有这种小男生才有的表情？
杜秘寻思着自己也有好几年没脸红过了吧——捂的不算。
而且顾总的脸还越来越红，从脸颊直接红到耳根。就在杜秘以为顾总的脸下一秒就要冒烟的时候，当事人终于说话了：“杜秘，你还没有理完资料吗？”
杜秘马上装作四处看风景：“啊呀，我觉得这些东西其实拿出去更好，这边光线太暗了，我都看不清。”一边干笑着，杜秘一边把乱七八糟的资料抱出去，一路上掉了好几张，专心捡起的时候还差点摔了。
顾栩冷哼一声，收回自己的死亡视线。
继续看了两行，顾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顾栩收拾东西，带着公文包出了门。
“顾总又准时下班了……”等看不见了顾栩之后，杜秘推了推柴铮的胳膊，“这是这周第几次了？”
“第三次。顺便说一句，今天星期三。”
杜秘感叹道：“虽然我完全不了解顾总的那位对象，但我要由衷地、发自内心地、深挚地说一句——干得漂亮。”
顾栩喜欢加班，这是全盘古集团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他完全不要求下属加班，很多时候甚至会主动赶人，但老板坐在那里，大家也不好意思走，总要比法定时间多赖个半小时什么的。
虽然半小时也不影响什么，但能准时下班，还是会让人小雀跃的。
顾栩刚走出盘古集团的大楼，才转过拐角，就被一只手给拽了过去：“美南！”顾栩的声音听上去有抑制不住的惊喜，“不是说我去你家接你吗？你怎么在这里？”
“去我家干什么？你们这里就是商圈，我们要吃的店就在这附近，你还过去，太麻烦了，”路美南穿着酒红色的牛仔扣大衣，头上戴着粗毛线帽子，脖子上还有厚围脖，看上去就像是小熊一样可爱。顾栩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冷吗？”
“本来不冷，你摸我鼻子我就冷了——你手太凉啦！”路美南用戴着手套的手将顾栩的手夹住，“走着！”
“你等我多久了？”顾栩看她脸冻得都有点红了。
“没多久。”路美南不甚在意地说。
“你怎么不进公司大堂呢？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顾栩把她的围脖往上拉拉。
路美南吐吐舌头。
你们公司的人看到我眼睛都能泛绿光了，我哪敢在里面呆？
“你如果嫌里面人多口杂的话，在外面找个咖啡厅喝点热饮也行。不要傻站着，听到没有？”
“听到啦！哎呀快走吧，真啰嗦啊！”
路美南心想这总裁都快成精了，怎么她想什么他全都知道：“对了，你看我给你发的新章了没有？”
“没看——你以后不要给我发了。”
“为什么不给你发啊，这是以你为原型写的书，当然要给你看。”路美南理所应当地说。
“我拒绝承认我是原型。”
“可是主干线什么的，都是你最终敲定的啊。”
“那就等涉及到商业的时候再给我看——不要戳我脸！”顾栩恼羞成怒地说。
路美南坏笑地跳起来揪了一把顾栩脸上红彤彤的肉，感觉手感很好。
她知道顾栩为什么会炸毛。
因为最近几章都在发糖，疯狂发糖发到齁那种。
而且因为顾栩每天都会来她家报道几个小时，一直坐到快十点才会离开，给她提供了无数的观察机会与脑洞空间，以至于糖都十分地现实主义，非常写实——你看，一被调戏就脸红的这个特点也被写进去了。
“你肯定是看完了！”路美南一下子跳到顾栩的背上当树袋熊，搂住他的胳膊不松手，“不要装了！我已经发现啦！”
“我没看。”
“看了看了！”
两个人正在打闹着，顾栩被搂得有点喘不过气，想要让路美南下去，又舍不得这种肢体接触的感觉，正在无奈时，忽然一个人影杀了出来，要不是顾栩赶快拦了一把，路美南得被撞得重心不稳直接后脑勺着地。
“莫三小姐？”
顾栩没说话，反而是路美南先开口了。她记性还行，自然记得面前这个漂亮姑娘就是那日生日宴的女主人公，“你……”
“齐藤！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莫子姗看都没看路美南，抓住顾栩的袖子不肯松手，“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路美南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与那日的尽态极妍相比，今天的莫子姗什么妆都没画。不光没有妆，她甚至也没有好好梳头，头发东一条西一条地，凝结在肩膀上，落下了不少的油光。衣服也是随便穿的，甚至很可能是家居服，而她通红的眼睛与起满了泡的嘴角，完整地显示出了主人公的糟糕状态。
这是……破产了？可是没听说啊，莫家不是还好好的吗？
相比起路美南的反应，顾栩就淡定多了。他用一种近乎冷酷无情的架势，将莫子姗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好整以暇地说：“莫三小姐在说什么，我可是一点都听不懂。”
“放过我吧！”
莫三犹豫了一下，膝盖一屈，竟是打算当街就跪下去！
“如果你跪下来的话，我会做的就不止是如此了。”
莫三的膝盖终于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跪。
“莫女士，您刚刚叫我什么？”顾栩将路美南往后护，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齐藤？”
“顾栩！我喊您的是顾栩！”莫三赶忙说，“顾栩，你放过我吧！”
“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不是吗？我警告过你的。”
“我错了……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莫子姗嚎啕大哭，又想要扑过来，却被顾栩的眼神吓退了，她又不敢下跪，无计可施之下，她终于注意到了在一旁的路美南，“路小姐！您跟顾栩先生说说吧！算我求你了！您如果肯帮我，我……”
“啊，我什么也做不了啊……”路美南有些手足无措，“对、对不起……”
莫三还打算说什么，但已经没有机会再给她用了。因为下一刻，两个穿着西装的壮汉就冲了出来，他们架起莫三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要带走莫三：“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壮汉捂住了莫三的嘴，眼泪还在不停地往外飚着，而莫三的一只高跟鞋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顾先生，打扰您了。”其中一个壮汉留了下来，恭敬地跟顾栩行了一个礼，“我们向您道歉，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没事。也请您代我向莫老问好。”
“应该的。”
壮汉正打算离开，却被顾栩喊住了：“顾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虽然这是莫家的家事，我不便于插手，因为于理不合，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帮我向老太爷带句话。不是忠告，算是我这个后辈给他的一些小建议吧：家情大不过国法，法律比一切都重要。”
“知道了，谢谢顾先生，我们一定会传达的。”
壮汉离开了，连鞋子也捡走了。路过的好奇路人也散开了，除了顾栩衣袖的一点皱纹，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莫三刚刚来过。
顾栩望着莫三消失的方向，转过头来看向抿着唇的路美南：“走吧，去吃饭。”他平静地说。
“……”
“吃饭时，我会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
犹豫了一下，路美南还是牵起了顾栩的手，跟着他离开了。
顾栩的手依然是冰凉的。
他们要吃的那家店是这附近的一家韩式烤肉店，中档价位，不贵，但是很难抢。顾栩早早就订好了座位，又给店家塞了点额外的钱，所以他们一进门就有了座位，还是在窗边——虽然这个天的帝都全是雾霾什么都看不见就是了。
韩式烤肉店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自助烤肉，一种则是店家帮忙烤。在烤坏了两块肉之后，顾栩决定还是不糟践食材：“麻烦帮我们烤一下，谢谢您。”顾栩抬手喊来服务员。
服务员在旁边慢悠悠地给肉片刷着酱料。
路美南凝视着顾栩，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但外人在场，又让她开不了口。顾栩则很平静地给路美南布菜，将烤好的鸡翅放到路美南碗里，嘱咐她多吃点。
好容易熬到这一波烤肉烤得差不多了，早就被憋疯的路美南总算可以说话了：“你……”
“我依约报复了她。她以为有我爸爸的帮助，可以躲过一切。但她错了——我能做的，远比爸爸更多。”
“她今天应该是逃出来的吧，”顾栩擦擦手，礼仪完美，如同最老派的贵族一般优雅，“我听说她是被禁足了——或者说，圈禁？”
“……”
顾栩站起来，弯下腰，给对面的路美南领口别上白方巾：“小心被油溅到。”他温柔地说，冰凉的指尖在脖颈带出一片涟漪。他的脸早就没有红润了，甚至在灯光下显出了几分惨白，这让他的话也跟着诡异了起来。
仿佛吸血鬼在颈侧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