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美南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做家务最厉害的就是龟毛表哥了。于襄那可是又快又好，无数次将她从快要被垃圾埋葬的边缘中拯救出来，一把拖把在他手里比自己的手还听话——当然不是说他的手不好使就是了。
她自己则属于那种凑合过就行的非强迫症患者，只要差不多看得过眼，她是绝对懒得动弹的。
结果她今天见证了真正的家务之神。
望着焕然一新的家，回想着不到半小时前它的惨状，路美南震惊了：“你太厉害了吧总裁！”
“你的房子本来就不大，很好打理。”正在清洗抹布的顾栩挽着袖子，边头也不抬地说，“比起这个，更重要的难道不是见贤思齐焉、自我反省为上吗？”
“你说的对！”路美南严肃地点点头，“本来我觉得我活得还挺精致，你这对比模块一建立，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有序而清洁的生活！我要向你学习！”
没想到路美南没有和他斗嘴，顾栩轻咳一声，掩饰性地将头发别在通红的耳朵后面：“你也没有那么差，我只是怕有病菌耽误你恢复，习惯性收拾。”
“你的意思是我不差吗？”路美南敏锐地发现了里面的重点，坏笑着问。
“‘没有那么差’的前提还是差，你不要误读。”
“……”
于襄打扫卫生有点道家，除了“被子躺在地上”这种明显不对头的情况之外，大多数情况下，他会将东西都摆回原本所在的位置，防止之后东西找不到。但顾栩显然是儒法兼修，他在征得路美南同意之后，直接对路美南的屋子进行了大改造——其实也没有多改造，毕竟二十平米出头的小屋子也没什么好改造的。
窗明几净的屋子里，所有的东西被重新归位，重要的东西都摆在了主人取用最方便的位置，却又完全不显得凌乱。明明顾栩一件东西都没有扔，但在重新摆放之后，这个屋子仿佛不是二十平米，而是四十平米：“你也太厉害了吧……”
“小时候做习惯了，我之前也以为我忘了，没想到是肌肉记忆。”顾栩坐下来，路美南赶快给他一个软垫，又递过去一个西瓜靠枕，“总裁，你在干什么？”路美南好奇地伸长脖子想要围观，被顾栩一掌摁回了窝：“拿从地上捡到的笔和纸写字。”
“写字？”路美南选择性忽略了前半句，“写什么字？”
“备忘录。”顾栩刷刷地写着。
好容易熬到顾栩写完，路美南抢过那张纸，一看，发现是关于所有重新归位的东西的所在位置说明。顾栩写字一向有力明晰，扫过去一目了然：“你也太仔细了吧……诶诶诶！我还没看完呢！”
“看一眼就好了。”顾栩从她手里抽走纸条，仗着自己腿长个高，两步就脱离了病号路美南势力范围，“给你贴门边，放你那里估计两小时就找不到了。”
“总裁，厉害两字我都说倦了，”路美南倚靠着沙发，一边喝热水，一边感叹道，“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顾栩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但是路美南没看见：“没有。”
“这么自信！”路美南惊了，“不愧是你！”
顾栩没吭声，耳朵却更红了。
“有总裁真是太好了！”路美南一个熊抱，连着被子一起，将顾栩裹了个满怀，用脸轻轻地蹭着顾栩，“你真的超厉害！”
顾栩脸终于和耳朵一个颜色了。他觉得很热，但他并不打算推开美南，没想到是美南先回位了：“……其实我觉得有点冷。”顾栩委婉地说。
“冷？不应该啊，家里有暖气……那什么，柜子里有被子，我给你拿一床。”
“……不用！我不冷了。”
“又不冷了？”路美南挠挠头，彻底担忧了，“你脸怎么这么红，我刚刚不会把感冒传染给你了吧？家里有温度计，你要不要去测一下？”
“你知道温度计在哪儿吗？”
“……”靠，她还真不知道！不管是打扫之前还是打扫之后，她都不知道！
战略性转移的战术已经用得炉火纯青的顾栩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不对，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顾栩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总裁，你是怎么知道我得病的？我明明连步姐也没怎么说啊。”
“……我就不该对你的反应力报以太高的警惕。”顾栩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的确不知道你发烧了，但她……算了。”
“算了？”
“没事，”顾栩给她掖了掖被子，“我问一所你离职的事，他们说你没来，我就猜到你生病了。你昨天脸就烫得厉害。”其实这也是实话，因为他确实也问了，只是才刚问，流言就直接告诉他答案了。
“这样。”路美南挠挠头，觉得没什么问题。
手机响了。
路美南拿过爪机，点开，发现是于襄发来的语音：“南南！南南你没事吧！我听他们说你和顾栩做了！说你现在快死了！你还好吗！你们也不能情难自禁到这一份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顾栩丫的！”
“……”
顾栩来之前的时候路美南正在拿手机外放音乐缓解病痛，为了听得开心、听得爽，音量开的是最大。
于襄的声音响彻斗室，令天河暗淡，令日月无光。
路美南默默地看向顾栩：“真的是这样流传的吗？”
顾栩：“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总裁你转移话题是不是有点太生硬了……”
“那我们继续聊聊流言？”
“……我们还是转移话题吧。”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尤其是当事人还同处一室。路美南给于襄打字回复了让他别神经过敏之后晃晃头，想把那些尴尬感甩出脑海：“说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饿，你吃什么呢？”
顾栩想了想：“我也不饿，那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你饿了咱们再说。”
“你别陪我了，”路美南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点你工作肯定没做完，你还是去工作吧。”
顾栩不同意，他们各让一步，顾栩在路美南家电子办公，而路美南则在一旁看小说。
下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将整个斗室照得暖熏熏的。暖气呜呜地吹着，厚厚的地毯上面，青年将pad摆在腿上，戴着金丝眼镜，专心致志地看着文件。他枕着沙发，而沙发上卧着一个裹着厚被子的女生，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不时偷看青年一眼。也是在此时，路美南才终于有了一种实感——她和顾栩是真的在一起了。
一切发展得太快，又太过自然，他们的对话又那么家常，如果不是场景确实是在线下而非线上，她都会有一种时空倒流的错觉了。
让时间就这么静止吧，路美南想，这么美好的时刻真希望永存啊。就算还是有一点点尴尬，也希望永存啊。
“阿嚏！”
算了，时间还是继续流动吧。
感冒真是太难受了><
门铃响了，顾栩把pad放到一边，站起来去开门，边问道：“是谁啊？”
“应该是表哥吧，他听说我感冒了说要来看我。”顾栩是于襄的老上司，别人不知道，但他是知道路美南是于襄的表妹的，当下了然，“明白了。”
顾栩打开了门，一道无精打采的、绝对不属于于襄的声音传了进来：“美南对不起，你会感冒都是我害的……顾栩你在这里？！”
顾栩轻咳一声，朝旁边让开。
顾鑫脸涨得通红，哆嗦着手指，正打算开喷你丫登堂入室干什么真是好不要脸一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全身的气势一下子就没有了。
是啊，别人是正牌男友，自己算啥？
自己只是一个嘴上说着要表白、实际上连累别人感冒了都不知道，还是小于说才反应过来的傻子。
顾鑫颓废地走进来，而顾栩则在给顾鑫倒了一杯水之后就拿着pad进厨房了——没办法，路美南家实在是太小了，他总不好进路美南卧室。
而一进厨房，映目而现的就是另一个鬼鬼祟祟躲在这里的家伙：“顾总好。”于襄小声地说。刚才修罗场一出现，他就仗着自己熟悉地形趁机溜进了厨房。他觉得他也挺倒霉的，聊微信被顾鑫抓了个正着，还被逼着当了一把带路党。本想着带路就带路吧，结果这里还有一只顾栩……等等顾栩？
“您到这里多久了？”于襄颤抖着问。
顾栩退出文档，在pad上面打字，打碎了于襄最后一丝幻想：“你发微信之前。”
“顾总我错了TAT”
而在外面，路美南已经坐起来，顾鑫端着一个小软凳，隔着茶几的两端，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美南，我没想到你感冒了，都是我的错。”
路美南摆摆手：“没有，我本来也穿的太少了，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已经快好啦。”说完立刻就打了一个很没说服力的喷嚏。
顾鑫很难受。这种难受混合了各种情绪，长久的沉默后，顾鑫说：“你那天直接就走了，我来还想问一下，那些礼物你还要吗？我还是想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