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脱了。
这是顾栩的第一反应。
但我们的顾总毕竟见多识广，所以他在短暂的心虚之后，很淡定地回复：
为大佬买包：我确定，是你先说漏嘴的。
叫我美男：我说漏嘴了吗？
为大佬买包：你可以往上翻翻，我的米和纳米大人。
路美南赶快往上哗哗翻，总算是在浩如烟海的聊天记录中找到了那句话：
叫我美男：我给你说，我这篇《化工情缘》要是写得好了也就算了，要是写不好，哼哼，我就等着坐实大刷子的指控吧！
“我这篇《化工情缘》”，不过七个字，便生动形象地展示了说话人的沙雕程度，语言的艺术，真是名不虚传。
路美南捂脸。
她怎么不知不觉就自爆了呢！
叫我美男：那啥，我突然想起我明天早上还要去国图查资料。就先不聊了啊回见啊总裁大人！
“就地取材，反客为主，岂不美哉？”
顾栩高深莫测地笑了。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路美南清醒过来之后，给他发的第一条信息就是：
叫我美男：总裁，我就承认了吧！我的确是米和纳米！
叫我美男：所以你千万记得保密啊！我真是个大嘴巴，全都说漏了！
为大佬买包：保密？
叫我美男：你都知道我说的老板哥哥就是顾栩了，所以你千万不能把他的秘密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了，我们就……就绝交！
叫我美男：我，我说真的！
“顾总？”
飞机上，旁边的柴铮小声地提醒道，“飞机滑行了，该关机了。”说完之后脖子拼命地往顾栩那边伸，想要看清总裁大人的手机屏幕。
不能怪他好奇，实在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栩这种人际交往十级冷淡患者，居然会聊天聊到需要人来提醒他关机——他不一直都是不管坐飞机还是不坐飞机都不理人的吗？
顾栩反扣下手机，睨了柴铮一眼。
柴铮立刻表示我只是喜欢四处看风景。
“先生，您该关机了。”空姐也过来催促了。
顾栩点点头，又看向手机，匆匆回了一句“知道了，放心”之后，就关了手机。
飞机起飞了，进入了云霄。大概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到达京城。等到飞机进入平稳飞行阶段后，按照惯例，柴铮开始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顾总，关于明天的并购案，我认为……”
“过两个小时再说，”顾栩打断他，“我要休息一下。”
柴铮看着闭上眼睛的总裁大人，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只鬼。
顾栩没注意到自己的下属正因为自己频繁的不同寻常行为而诧异，他此时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一件眼前要紧的麻烦事上——
他刚才不应该那样回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表明自己是顾栩，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完全确定小代购就是路美南；后来确定了之后，他又因为和路美南聊得太开心了，而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路美南说漏了嘴，这本来是一个最好的坦白机会。的确，为什么不坦白呢？承认他就是顾栩，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失，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他也许在潜意识中一直在拖延着这件事。
那他下了飞机之后，要说实话吗？
顾栩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而他睡醒之后，这件事就被他有意无意地给忘了。
很久很久以后，路美南问过顾栩，他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直接就说实话，对此，我们的总裁大人给出的回答是一个声东击西的吻。至于实话？这谁好意思说呢——
反正总裁大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怂了的。
***
实话实说，这次被顾鑫推上风口浪尖也不全是坏事。这就像是为什么现在很多明星宁可黑红也要先红起来再说，毕竟当关注度变大了之后，黑子虽然多了，但基数大了，愿意去了解你、进而可能喜欢上你的人也多了。
路美南本身又写了好几年书，算是有存货的。这些新入坑的人有好几百万字的书可以看，还有已经确定要拍摄的电视剧可以守，几天下来，路美南也算是聚集了一大堆的书粉，天天在旧文和微博底下催新文，或是讨论旧文剧情，好不热闹。
虽然这里面大多都是凑热闹的路人粉，但也已经让路美南很感动了。
当然，黑粉的数量也是不容小觑。尽管网站官方给出了非刷子的鉴定，但吃瓜群众们很快又开辟出了新的吃瓜方向——大家很快就扒出了“顾金金金”是天一影视的老板，“顾木习习”是天一影视的前老板，而天一影视则是《让我养你》的制片方，一家慧眼从千千万万的网络言情小说中识了英雄的神奇公司。
尽管天一影视很快就出来澄清了，表示这是总裁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但显然，这样的声明只能越描越黑，并给人民群众启发了新思路：现在已经没人再说路美南是刷子了。
他们直接说路美南傍大款了==
无论如何，路美南现在是真的要背水一战了。
这次的新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完全成功不了啊我去！”
又是一日在图书馆无果的学习，路美南一边以头抢桌，一边无声而狰狞地哀嚎。
同一张桌子上，旁边正在读旧报纸的老头默默地把报纸往远处带了带。
事实证明，她果然不是书斋型作者，书本能教会她的东西，或许能帮助她的化学知识从高一入门进展到准大一水准，也能让她对各类新型化工材料如数家珍，但却完全无助于她具体情节的构建——可是小说最重要的就是细节啊，要说框架，“两个不认识的人最终在一起了”，这种大路框架谁都能三秒钟写一打还不带重样呢！
顺便说一句，她早上还刚做了一套大学化学题，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及格了，让她不由得感叹，自己这股劲头要是当年能用在高考上该有多好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赶快去找相关的化工行业的实习，至少体验一个月，要不她真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然而几天后，她发现，找实习这件事，似乎比读书还难。不，应该说，读书与它相比，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了。
路美南高中就是文科生，大学学的又是纯得不能再纯的文科，这样的学历，让她在化工行业完全没有说服力。都不用说面试了，她投出的简历就没有回复的，比之前正儿八经找工作还惨。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黄了，路美南急了，准备使出自己的杀手锏——给表哥打电话。
“咦？南南你想要进盘古集团做实习？”
“嗯，最好是纺织化工系的部门。”这个要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路美南做过功课，盘古集团起家就是靠仿制化纤材料，之后虽然在化工多领域全面开花，但纺织化工一直都是旗下最强的部门。而且如果写纺织相关的话，也更容易联系上时尚、服饰，这些大众读者更感兴趣也更熟悉的领域。
路美南算得门儿清呢。
可惜，再门清也没用：“那边我就束手无策了。南南，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也不是学这个的，我一进盘古集团就是搞管理的，基本就没离开过盘古集团总部，后来又去了天一影视。我的人脉完全和你想去的那块没有任何交集啊。”
“这样……”
路美南虽然有点失落，但因为她很了解表哥的情况，所以也不失望，而是立刻启动了planB：“那表哥，你能把顾栩总裁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吗？邮箱、电话什么的都行，只要能联系上就好。”
于襄的声音明显迟滞了一秒：“你没有顾总的联系方式？”
“我当然没有啊。”
“可是……你们……”
“我们没有在一起！”路美南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说，“表哥别人乱说也就算了，怎么你也信了！”
于襄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总不能说自己每天晚上都在暗示自己一定要接受有一个表妹嫂子的事实，以至于时间一久，他自己都潜意识把这件事当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呢？
“小于？”顾鑫自从那次从酒吧回来之后就特别喜欢盯紧于襄，基本上是小于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你在那干什么呢？”他正戴着森海塞尔的木馒头，还穿着连帽衫，边摇头晃脑，看上去很是街头潮男范。
“我回头就把顾栩总裁的电话给你。”于襄小声地撂下一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你在给谁打电话呢？”顾鑫好奇地追问。
“额……”
于襄看了一眼他的耳机。这家伙音乐不离手，只要没事就戴着耳机。有一次一起出差，这家伙中途去上卫生间，音乐也没关，耳机一摘往桌上一放就走了——然后周围的其他旅客就谴责他为什么要《月亮之上》外放了。
由此可见，顾鑫是一个多么糟践自己耳朵的重音量爱好者。
想来这家伙应该也没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于是于襄很放心地说：“我在跟路编剧打电话。”
“什么？！”顾鑫耳机一摘，登时《荷塘月色》的悠扬旋律就响彻了整个走廊，“路编剧要顾栩的电话号码？”
“总裁，不是你想的……”
“我警告你，小于，你不准给！你要是敢给，你现在就没工作了！——算了你不干了我也难办，那就改成你三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说实话！我要听全部的，全部的！”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于襄被小顾总裁掐着脖子拽进了总裁办公室，并且“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唉，于助理真是太惨了。”
“就是，”一名也是凤凰传奇爱好者的老员工叹息道，“他不听歌，跟总裁没有共同话题，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总裁早已在长时期无间断的历练中，生生修炼出了不关音乐也能听人说话的奇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