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橘不算脸盲,况且这几位确实特征明显。所以即便几天没见,她也一眼就认出来是校园铁栅网外的三人组。
不过“嫂子”这个称呼还是有些陌生了。
邹磊:“上回有点误会,我们跟肖厌关系挺好的,你放心,没人欺负他。”
姜晚橘:看出来了。
符长柳:“走了走了,车停边上一会儿被扣。”
她本想拒绝,但刚刚他们帮着解了围,欠个人情债,不如就地还清。
符长柳跟邹磊一左一右把姜晚橘领走的时候,孙墨忽而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这段冲动的单恋。
街旁阿杰边等他们,边给肖厌发了消息。
手机屏幕上两排字:
第一条:“肖爷,在没在店里?”
第二条:“我们带薛定谔的嫂子过来看看你。”
屏幕那一端对话框里的“不在”还没发送出去。
竖线光标跳完两下,往回走把字删了。
绿胖子:“怎么说。”
唐杰:“没动静,过去再说。”
“不是,坐谁车?”
唐杰入手了新的,三人各骑一辆,面面相觑,并不是很敢带大哥未来女人。
姜晚橘很自觉地在旁边扫了一辆小黄车。
于是一小自行车被三辆大机车护送前进,拉风程度不输坐在四轮豪车副驾驶。就是尬了一点,风大一点。
他们到的时候肖厌正在拆一个发动机,铁疙瘩架在翻转机构上,并不白的白手套掀起缸盖。
邹磊在三个里算是比较沉稳的,笃笃敲了敲门框算是招呼。
唐杰:“就知道你在这没跑,看没看消息啊。”
肖厌很自然地摘下手套,回得坦然:
“没看见。”
他视线一瞥姜晚橘。对方正在打量周围环境,并没舍得给他眼神。
这是个小仓库改的车库,杂而不乱,墙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大小工具,四边大物件都严丝合缝和谐共生地排列着,有点强迫症的味道。
概括来讲是个很成熟的小加工室。
姜晚橘对肖厌的初印象就是个性格不大好的男同学,横竖跳不脱高中生,现在看来这个标签格局还是小了。
学校和社会之间有条鸿沟。肖厌似乎已经在沟那边待了很久。
他的兄弟们对这儿挺熟。
符长柳胖且灵活,轻车熟路地在这不大的四方屋子里游走,找出了夹缝里的一张折叠方桌。
另外两个把角落的塑料凳子拖出来围圈放好,开始叫外卖。
肖厌没拦他们,站在一旁看。
他十八岁,但这会儿像个观赏傻儿子的老父亲,随他们在自己地盘上自由发挥。
姜晚橘已经扫完一圈环境,周围的一切都陌生,相较之下肖厌是最为熟悉的东西。
她在他身边,没话找话。
“病好了没。”
肖厌声线属于偏沉那挂,但不乏少年的轻佻:
“差不多,要是他们滚了给我留个清净更好。”
姜晚橘知道这人在拿那天的事逗她,纯良无害提唇笑回:
“没关系,不是习惯了吗。”
你言我语,有来有回。
符长柳跟阿杰在那喊他们:
“聊什么呢,别站着腻歪了,过来坐会儿呗。”
四方小桌,三人占了三面。另外一面放了两把凳子,摆明让小情侣亲密一点挤一挤。
肖厌过去把其中一把往角落挪远了些,贴树放。随后坐下伸手很是随意地拍了拍剩下的凳面,示意四缺一的位置让她。
姜晚橘也没扭捏推辞,过去了。
长宁路地势偏僻,没有市中心繁华热闹,不过附近夜宵店大排档也多。
外卖来得很快,几人还在笑谈。
唐杰:“你俩怎么这么分生,挤挤怎么了。”
姜晚橘毕竟和他们才见两面,还没有社牛到句句接话,但沉默难免尴尬。
肖厌漫不经心开口:“我们不熟。”
说的是实话,听进耳里有点冷冰冰。
三人不好说什么,打了个哈哈切话题。
闹归闹,瞎起哄也得适可而止。
龙虾啤酒和烧烤摆在小桌上,满满市井气。
一次性塑料杯子挨个分到面前的时候,肖厌起身进去了,再回来拿了瓶水。
阿杰:“怎么还换上矿泉水了,哥你生个病养生成这样?啤酒都不碰?”
符长柳瞟一眼姜晚橘,打趣道:“可能有些人在所以比较收敛。”
肖厌身后是屋里的白灯,清清楚楚勾出他轮廓,背光暗,看不出神色。
他过去伸手把水搁在姜晚橘面前,不轻不重一声响。
“未成年拿好。”
叫的是“未成年”,听来有股喊“小学生”的味。明明也就差了一个年级。
姜晚橘嘴里的棒棒糖已经吃完,留了点橘子酸,她很配合地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白的。
三人拿一种“你俩铁定不清白”的眼神扫个来回。
胖子:“我还以为你们同级。原来是学妹。”他说完又笑嘻嘻接了句,“有点肖学长的风范,一人对群敌。”
邹磊在一旁点头表认同。
阿杰添油加醋:“上次那个人高马大的傻雷今天在广场嗷嗷哭。这仙女差点没给他手指掰掉。”
姜晚橘:“……”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肖厌没在场,听完他们描述,视线一动看了眼乖巧女同学。
小姑娘半阖低垂着眼,黑发红唇白皮肤,安安静静坐在那岁月安好,实在不像有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烧烤吃上,酒过半杯,胖子随口一问:
“对了,那搂你肩的男的谁啊?有点黑的那个。”
阿杰接话:“小男朋友?追求对象?”
姜晚橘:“同班同学。”
肖厌手掂塑料杯,插了一句,听着不太愉悦:“少打听人私事。”
兄弟们很识相,扭头开始聊自己吸烟刻肺的情史以及值得广而告之的高光时刻。
酒精催人上头,塑料撞在一起,没有玻璃的脆响,但一样晃荡着少年盛气,“干杯”声里时不时洒出小半来。
姜晚橘离得近,总觉得自己要被溅一身酒,又不是很好意思站起来往后挪。
她正稍稍侧身,背后一股力拖动凳子,把她连人带椅一起拉开了截距离。
她转头回望,肖厌恰好直起身来。
他没看她,径直进屋。像是路过随手一拽。
回来的时候肖厌手里拎了一包纸巾,漫不经心丢在桌上。姜晚橘这才发现原先那空塑料袋子底下只剩薄薄一张。
这个人似乎自顾自待在一旁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一切都看进眼里。
面面俱到,和他的狂形成一种自洽的矛盾。
忽而桌上的一瓶酒巧而又巧地被碰到,“砰”一声响,紧接着“哗啦”倒了满桌,酒水滴滴答答从桌沿往下落。
姜晚橘恰好幸免于难。
那三人狼狈抽纸囫囵收拾,看向半点没沾湿的女孩儿不由感慨。
“还得是肖老板,未卜先知。”
他笑:“是,改天天桥底下支个摊子,换一行。”
唐杰收拾着桌上浸湿啤酒的纸巾,眼神瞟瞟姜晚橘,乐呵道:
“给算姻缘吗。我也想要个这样的。”
肖厌:“这样的看不上你。”
阿杰也不恼,醉了三四分,接话接得直接:
“是是,看上你了。不然哪乐意大晚上跑到这儿来跟不三不四的人混。”
肖厌并不普信,话里闲散:
“叛逆少女只是无聊逛逛,别想太多。”
这个解释,深得姜心。
不然也怪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愿意骑车过来看他们喝酒吹牛。
姜晚橘:“有一说一你确实有摆摊子的潜质。”
肖半仙回:
“是吗,刚又卜一挂。说是你该走了。”
毕竟未成年,晚归不好。
邹磊:“怎么还赶姑娘。”
肖厌:“再过会儿姑娘她爹过来赶你。”
“……”邹磊沉默,觉得在理。
姜晚橘坐在那看不太清表情,声线脆生,语调却不见起伏:
“没事,叛逆少女爹妈不理。”
说完后她站起身,简单整理了下马尾和皱起的衣角,正要走,被符长柳拦住了。
“等会儿等会儿,咱们走个节日流程。”
胖子不知从哪里搞来个月饼,诚恳邀请她一起吃完再走。
好歹是个中秋,姜晚橘想了想,没拒绝,又坐下了。
小月饼被五大三粗的三个爷们拿塑料刀分成了五份,其中一块上很是贴心地插了叉子。非常有仪式感。潦草又精致。
月饼连盒递到姜晚橘面前,她不由失笑,取了一块,廉价的豆沙馅,很甜,光一口不算腻。
少年们还在嘻嘻哈哈,故作腔调捏着兰花指,一人一份,互相玩闹。
肖厌没吃,偶尔笑骂掺两句。
从自己独居的空屋子到这里,姜晚橘无意混进一团热闹,头顶明月落满街,这个中秋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夜里这会儿没有公交,想打车排不到。
不知道是节日都出门了还是这儿太偏,她等五分钟没等出个动静,决定自己再骑着小黄回去。
唐杰:“送送呗,漂亮女生一个人夜里回去有点危险。”
邹磊:“送个屁,都喝酒了骑不了。”
阿杰:“我说肖厌,他就沾半口。”
肖厌没给回应,似乎没那心思。
姜晚橘倒无所谓这些,也没柔弱到非要人陪,她扫好车,坐上握住把手,回头打了个招呼,脚踩踏板走了。
虽说中秋,这片街上已经没刚才的热闹。
姜晚橘骑在冷清的小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从拐角绕进下一条长街后姜晚橘停在了一边,因为记不清路掏出手机准备导航。
夜里安静,身后动静由远及近,向她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她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呀呀呀 40瓶;文二金 7瓶;FannLies 4瓶;
谢谢大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