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会上,柳若衣负伤。
“谁扔的球杆?!”
灵姝后知后觉,大喝一声。
这人也忒坏了,竟敢明目张胆地暗算她的队友,她还有一局要打呢,这下可怎么办?!
万幸柳若衣只是轻伤,但此事也必须追究到底。
不远处,空手的李真神色难看,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群人乌泱泱围了上来。
辅国将军夫妇急切地询问着柳若衣的伤势,太医当即为他诊断。侍从牵走受惊的马儿,而灵姝推开前来护驾的侍卫们,走到李真面前,质问道:“是你扔的球杆?”
“是我……”
李真神色发白,当着圣上的面谋害重臣之子可是重罪,他辩解道:“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气头上,随便挥了下杆子,谁知手一滑……”
脑海中浮现起方才的画面——
崔怀玉见局势已定,幽幽道:“还以为李公子马球打得好,没想到你连个病秧子和小女子都打不过,呵。”
李真被心上人如此贬低,又急又恼,气得重重挥了一下马杆。谁知他打了一场,手中脱力,那杆子就这么飞了出去,好死不死地飞向了柳若衣。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来,都怪崔怀玉在一旁激他!李真幽怨地看了一眼崔怀玉,却见崔怀玉神色冷漠,早就已经走得离他远远的了,那神情,就仿佛他是什么瘟神一般。
他的父亲,中郎将李阔早已惊了一身冷汗,跪在陈景睿面前谢罪:“圣上!卑职这蠢子行事冒失,蠢笨无知,但绝非心思阴毒之人,做不出故意害人的事情来啊!求圣上明鉴!”
辅国将军冷哼一声。
陈景睿没空理他们,命人拉过灵姝,细细查看她有没有伤着哪里。
方才她出手救柳若衣简直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只怕她也要被卷入马蹄下。
见灵姝确实没事,陈景睿才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给了陆子越一个眼神,命他去主持此事。
陆子越说了句中郎将爱听的话:“李真确实不是故意为之。”
他一直盯着赛场,瞧见崔怀玉不忿的样子,便留意了些许,很快便看见了李真失手挥杆的样子。
一个蠢货。
陆子越对李真的评价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不过好在他没有伤到灵姝,不然就不止如此了。
中郎将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接着请罪:“蠢子虽非故意,确也伤了人,此事是微臣教子无方,来日定带上厚礼去将军府谢罪,圣上与将军还有什么责罚,微臣也绝不多言。”
一番话也令人不好再追究什么。
辅国将军冷哼了一声,接受了他的道歉:“厚礼便不必了,今日好在我儿无事,否则我必要追究到底。只望中郎将回去好好教导一下你的儿子,来日别再伤了他人。”
“是是。”
见陈景睿淡着一张脸,并未说什么,中郎将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鞠着躬拉着李真退下了。
过两日还是得去辅国将军府谢罪才是。
只是……
太医查看了一番,柳若衣虽没有什么大碍,但短时间内右手是不能再出力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这一局比试,灵姝失去了队友。
而决赛她要面对的,正是裴予安和楚清瑶这两位劲敌。
裴予安自然也明白灵姝处于弱势。
场面安定下来后,他思量几许,与楚清瑶商议一番,行到灵姝与柳若衣身前,说道:“殿下,柳公子,为表公平起见,接下来这一局比试,予安将用左手击球,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这……”
灵姝闻言与柳若衣相望一眼,这裴予安真是位正人君子。
陈景睿闻言,亦挑了挑眉,打量了裴予安一眼:“哦,你是哪家的儿郎?”
裴予安行礼道:“回陛下,草民定国公府裴予安。”
定国公府?
倒是个清净又安定的家族,定国公年轻时立下赫赫战功,后又退居二线,其心可表。定国公夫妇不是爱生是非之人,这裴予安倒也一表人才,说起来,定国公夫人不是陆子越的姨母吗?
短短一瞬间,陈景睿已经在心里权衡了几遍裴予安这个人。
“陛下。”
一道情绪难辨的清冷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子越面无表情道:“裴予安左手与右手一般善用。”
“啊?”
一句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灵姝最先反应过来:“裴公子,那你这让了与不让有何区别啊?”
裴予安无奈一笑:“回殿下,此事正要告知于你。我的左手确实可以用,此非我本意……不过左手击球终究逊于右手,马球需要二人一组,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毕竟他总不能不击球吧。
只是自己表哥怎么如此火急火燎地将此事说出来了?
按理说冷眼旁观才是他的风格。
裴予安抬眸去瞧陆子越,却见他悄然离开了马球,走入了后侧的亭阁中。
他要做什么?
而灵姝一下陷入困境之中。
裴予安不能让,柳若衣上不了,难道自己必输了吗?
正在此时,一直在场边安静观赛的安王陈景端走了出来,他穿着墨色云纹直缀,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模样,拱手朝陈景睿缓缓道:“皇弟,既然柳公子负伤,不如就让我替他上阵吧。”
“哦?”
陈景睿来了几分兴致,眯眼道:“皇兄,朕竟不知你还会打马球?”
陈景端从容笑道:“皇弟日理万机,自然无暇顾及这些小事。我闲暇时间多,偶尔也会去马球场跑两圈。”
“三皇兄!”
灵姝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笑着挽住陈景端的手,低声道:“你马球打得怎么样?比裴予安好么?”
陈景端笑了笑,也低声道:“兴许要好一些……”
“……”
裴予安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陈景睿沉吟一声,事到如今,也只能让陈景端去试一试了……
“陛下。”
正待此时,却见陆子越一身黑色金纹骑装,革带束腰,身姿挺拔地踏步而来。他步若流星,行到灵姝与安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将二人隔开了来。
陈景睿一脸迷茫:“……你这是?”
怎么一会子的功夫,连衣裳都换了?
陆子越悠悠一笑,神色自然道:“微臣思来想去,公主失了队友,而臣一为夫子,二为人臣,三又心地善良,最喜助人为乐。故而此局微臣来做公主的队友,最合适不过了。”
陈景睿沉默了:“……”
众大臣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一为夫子二为人臣倒是好说,这三又心地善良是从何而来啊?你害过的人不少,帮过的人那可是屈指可数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这么溜了吗?
就连灵姝也满是戒备。
开玩笑,陆子越坑了她这么多次,谁知道这次他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陆子越朝前走了几步,在陈景睿耳边低语几句,陈景睿神色一动,又渐渐松缓,嘴角掠过一缕满意的笑。
很快,陈景睿咳了一声道:“朕觉得陆大人所言极是,灵姝,这最后一局就由陆大人帮你吧。至于皇兄,你的心意朕替灵姝心领了。”
安王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略带深意地瞥了一眼陆子越,便慢慢退离,临走时朝灵姝歉意一笑:“灵姝,这次我帮不了你了。”
“没关系。”
灵姝回以笑意,待他走后,转头凝重地盯着陆子越,凑上前去,低声道:“陆大人,你不会是皇兄派来的奸细吧?”
陆子越垂眸,望着眼前这颗严肃的小脑袋,勾唇一笑:“公主说笑了,谁会派个这么强的奸细来帮你?”
灵姝:“……”
自恋!真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