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却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被江津屿牢牢地抱在怀里。
他的体温偏高,透过薄薄的被子传递过来,让她整个人都被裹在温热里, 动弹不得。
她眨了眨眼,头疼地从下往上看他——这人睡着的时候, 竟然完全收起了所有的锋芒, 连眉宇间的冷意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种毛茸茸的温柔感。
阳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他侧脸的睫毛上, 像是一片浅淡的琥珀光。
他看起来……格外无害。
甚至……有点可爱。
她怔了怔,随即小心翼翼地伸手, 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结果才刚一牵动,便感觉到手并不如平时那样灵活。
苏却觉得奇怪,低头往被窝里一看,发现手腕上赫然系着一条黑色的带子,另一端牢牢地拴在江津屿的手上, 打着一个极其精致的死结,根本挣不开。
……?!!
她的手腕什么时候和江津屿的绑到一起去了?!
她愣了几秒,然后用力拽了拽,结果不仅没拽开,反而把江津屿给拽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还没完全清醒,就习惯性地将她一把捞回怀里, 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哼了一声,像是撒娇一样地继续睡。
苏却:“……”
这什么情况?
她被他这个幼稚又黏人的动作弄得差点失去理智,立刻伸手卡住他的脸, 把他整个脑袋往后推开。江津屿的脸瞬间被挤得变形,原本英俊锋利的五官因为她的手劲显得无比滑稽。
苏却咬牙切齿:“江津屿!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是怎么回事?!”
她指了指那条绑着他们手腕的丝带,脸黑得快要滴水。
江津屿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但因为丝带的牵制,苏却也被拉得整个上半身往前倾,跟着一起拉伸了一下。
他微微挑眉,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一报还一报。你三年前跑了,同样的错误我可不能再犯。”
苏却:“……”
她脸上的黑气又浓了一层。
“你给我松开。”
江津屿抱胸,丝毫没有行动的打算,似笑非笑地问:“你睡了我,就想一走了之啊?”
苏却:“???”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江津屿嘴里说出来的。
“喂喂喂,瞎说什么呢!成年人的one night stand,你情我愿的事……就……”
她正试图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津屿直接打断:“所以你不想负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才是昨天被整哭的那个人,反而现在江津屿一副委屈小媳妇讨说法的模样。
这这这,简直倒反天罡!
江津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坏心眼地揶揄道:“我们苏大翻译整日里念叨着‘当朋友’,‘当朋友’,你当朋友,就是当到床上去的?”
他抱臂坏笑,一脸稳操胜券的模样。
苏却被他盯得耳朵彻底红了。
这家伙真是知道怎么气人的!
“朋友……朋友……”她支支吾吾,翻来覆去想着说辞,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抬起头,看着江津屿,目光闪了闪,试探性地开口:“如果说……或许……我们要不做……FWB?”
FWB,全称Friend with Benefits,也就是中文里的——
炮-友。
这回轮到江津屿的脸黑了。
他眯了眯眼,语气危险:“苏却,你什么意思?”
苏却的理智终于清明了一些,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她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看,我们都洁身自好,偶尔见面发泄一下,没有任何的感情牵绊,这不是很好吗?”
江津屿:“……”
很好?很好???!
他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谁说没有感情牵绊了?!
但苏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某人脸色的剧变,继续认真分析:“而且,如果哪天我们有想要发展长期关系的对象,这种状态可以随时停止,多自由啊。”
江津屿的眼神陡然一冷,单手掐住了苏却的下巴,把她脸上的嘟嘟肉和嘴巴都挤成了河豚模样。
“你还想有长期关系的人?谁?楼观山?”
苏却打开他的手,脸腾地一下红了,“喂喂喂,这是假设问题,不要给我扯远了!”
江津屿盯着她,半晌后冷笑:“苏却,这些年你真是长本事了啊……”
“你不要告诉我,你找过……”
苏却:“……”
然后,躲闪着移开视线。
下一秒,她就被猛地一推,陷落在柔软的被单里。视线上方男人的嘴抿成一条线,眼里全是翻涌的黑浪,似乎她敢说个是,风暴就会将她撕碎。
“你……真找过?”他似乎真的害怕。
苏却:“……”
眼看事情好像要往一些18X的方向发展,她立刻伸手捂住江津屿的嘴巴,辩白道:“没找过,没找过啦!”
江津屿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苏却干笑:“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以后还是回归工作关系吧……我,我会履行诺言好好完成这项工作的。”
江津屿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什么情况?刚刚还能勉强算是炮-友,现在直接降级成只比陌生人好一点的工作关系了?
他冷着脸盯着她许久,然后缓缓松开她,直起身子,“……如果按你说的,你打算怎么做?”
苏却眼睛一亮,立刻坐起来,伸手比划:“约法三章——”
1. 大概一周做两次,由对方安排为优先。
2. 必须戴套,尊重彼此的喜好。
3. 地点轮流,想去对方家里,必须提前24小时通知。
4. 如果有特殊爱好,或者一些玩法,必须提前说清楚,不许搞突然袭击。
5. 如果一方不想继续,可以随时终止,无需理由。
……
江津屿被她说得头大。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不耐:“……什么都好。”
然后,他抬起头,微微勾起唇角,目光晦暗不明,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痞坏:“那现在,我可以立刻行使权力了吗?”
苏却:“?”
……!!!
“喂,江津……呜呜唔——”
苏却被一把压倒,唇被封住,所有的抗议都被他吞没在唇齿间。
江津屿眯着眼,笑意藏都不藏,声音低哑:“你不是说要尊重彼此的喜好吗?”
苏却:???
江津屿继续贴着她的耳朵,带着点哄骗的意味:“那你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什、什么意见?”
江津屿轻笑了一声,像是在慢条斯理地宣布某种条款,嘴唇几乎擦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得让人心底发颤:“一周不能少于五次,现在是第二次……”
苏却猛地睁大眼睛,下一秒,床单皱起——
喘息声在大清早便弥漫在空气里,交错着嘤咛与混乱的气息,房间里暧昧的气氛几乎要溢出来。
苏却终于在换气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地提出抗议:“等……等等!酒店的套昨晚就用完了!”
江津屿眯了眯眼,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说这句话,攥住她的手腕,一把拉至头顶固定,另一只手却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一叠银色的包装袋,懒懒地晃了晃。
他慢悠悠地勾起唇角,目光压着笑意,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
“昨晚我就让前台帮忙送来了。”
苏却:“……”
-
苏却被折腾到中午才有机会爬起来。
她艰难地翻身下床,感觉自己的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阵酸软涌上来,她扶着床沿站稳,心里默默骂了一万遍江津屿。
江津屿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光着上身靠在床头,懒洋洋地看着她,眉眼间全是餍足后的闲适和狡黠。
“留下来吃午饭?”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好像真的是在邀请她共进一顿午餐,而不是想用别的方式吃掉她。
苏却连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不吃!我这就走!”
她甚至没敢回头,就怕自己一转头看到他那副看起来规规矩矩,但实则是随时都能把她拉回床上的表情。
江津屿倒是没怎么挽留,只是微微一笑,“没事,我刚刚吃得很饱。”
苏却:“……”
靠。
她立刻下意识地踢了他一脚,还不忘翻个白眼:“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的份额扣光!”
江津屿懒洋洋地抬眸,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哦?所以你是同意了刚才的份额?”
苏却:“……”
她差点给自己嘴巴子。
“五次我可没答应!告诉你,这周的份额用完了,再见吧您嘞!”她说完,趾高气扬地转身,打算走得干脆利落一些,好让自己保持住仅存的气场。
结果才刚迈出去一步,腿上一软,整个人都差点跪下去。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当场僵住,脸色微妙。
好巧不巧,江津屿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语调故作关切:“没事吧?”
苏却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恨不得把他的脸撕下来重新组装一次。
江津屿这才慢悠悠地挑眉,装模作样地叹气:“唉,我昨晚应该再克制一点的。”
苏却冷笑:“你特么还知道克制?”
她甩开他的手,正想迈步走出去,结果江津屿却突然语出惊人:“那明天我去你家吧,你好好休息。”
苏却猛地回头,眼神复杂:“怎么就我家了?!”
江津屿神色如常,甚至还一本正经地解释:“你不是不舒服嘛?还跑来跑去多累,我可以去找你的。”
苏却:“……”
她倒要看看这狗男人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她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盯着他:“江津屿,我说了,两次就两次。”
江津屿抬头望天,神色平静得不像话,仿佛正在思考人生哲理,却没人知道他内心正想着——
算了,两次就两次吧。
小姑娘第一次“执行合同”,还是得循序渐进,让她好好休息,以后再慢慢让她适应五次。
-
两天后,伦敦,阿灵顿街。
冬日的清晨,天色还未完全亮透,淡金色的晨光透过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群,落在铺满鹅卵石的人行道上,带着一丝清冷的寂静。街道两旁,是一栋栋典雅的乔治亚式联排别墅,米白色的外墙被修剪整齐的常春藤半掩,厚重的橡木门镶嵌着复古黄铜门环,低调却贵气。
街道不算宽阔,行人寥寥,偶尔有黑色的老式出租车驶过,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楼观山站在一栋白石灰砂岩建筑前,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刚好九点。
他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合身的驼色羊绒大衣,衬得他身形更加修长儒雅。金边眼镜映着晨光,使他原本温润的气质更添几分斯文儒雅的味道。他微微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街角,仿佛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一道沉稳的引擎声在街道尽头响起,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入,低调而庄重。
车停稳,司机先行下车,举着一把黑伞,随后绕到另一侧,替车内的人拉开车门。
江津屿走下车,步履从容。
黑伞随即跟上,将他包裹在阴影之下,挡住了晨光,也衬得他整个人的气势愈发沉稳内敛。
他身上的矜贵气息,无需刻意张扬,便足以让人无法忽视。
楼观山看着那一抹修长的身影朝自己走来,不疾不徐,气场自成一派。
“江先生,您好。”楼观山伸出手,挂着一贯温文儒雅的笑。
江津屿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半秒,随后淡淡一笑,握住他的手,“楼先生,久等。”
楼观山刚从日本出差回到伦敦,还未下飞机,就收到江津屿的消息。江津屿表示希望能在伦敦尽快购置一处房产,请他协助。对于楼观山这样的家族办公室负责人而言,置业是最轻车熟路的业务。考虑到江津屿的地位和他所中意的高价地段,即使1%的手续费都是不菲的金额,因此楼观山亲自出马,期望借此机会建立良好关系。
走了一段路后,江津屿忽然瞥了一眼楼观山的眼镜,随意地开口道:“楼先生近视?”
楼观山轻笑着推了推眼镜:“度数不深,平时戴这个多少能显得更成熟聪明些。”
江津屿的眼神晦暗不明,目光在他的镜片后稍作停留,唇角微微一勾,“哦,不然我还以为楼先生有心机,用来吸引一些喜欢眼镜的女生呢。”
楼观山脚步微顿,干笑了两声:“江先生真会开玩笑。”
但江津屿并未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幽暗难测。
他带着江津屿进入大楼。
“您选的很好,阿灵顿街向来是伦敦最低调的奢华之地。不同于梅菲尔区其他地方的张扬,这条与丽思卡尔顿酒店比邻的街道安静,不会受人打扰。”楼观山边走着,边给江津屿介绍。
这是一栋建于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经过精心改造后,完美融合了古典与现代。门厅用了整面的意大利卡拉拉白色大理石,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是原装古董。
“这套是顶层复式,”楼观山按下电梯,“四百平米,三个套房。最重要的是……”
电梯门在顶层打开,他们穿过镶金的走廊。楼观山推开房门,按下遥控器,落地窗帘缓缓拉开。
“能直接看到丽思的后花园。春天到了,玫瑰就要开了。”
空间宽敞明亮,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客厅。原木地板映着窗外的绿意,大理石壁炉上方是一面巨大的威尼斯镜。主卧的浴室里甚至还有一个古董的铜制浴缸,能一边泡澡一边欣赏伦敦的暮色。
“这里冬暖夏凉,隔音也很好,”楼观山介绍道,“最适合……”
“养一朵娇贵的玫瑰。”江津屿接过话,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暗色。
他的脑海里不禁想起那夜在丽思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一丛丛玫瑰在夜色里开得正盛,而他怀里的人儿,也像这夜色中的玫瑰,被他一点点碾碎、剥开、浸满他的气息。
楼观山笑了笑,语带调侃:“没想到江先生这么喜欢玫瑰。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会安排人在房子里也摆满各种品类的玫瑰。”
江津屿站在落地窗前,眸色微深,目光缓缓扫过那片玫瑰园。
他轻轻一笑,转身看向楼观山,语气随意:“嗯,我女朋友喜欢。”
楼观山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江先生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郎才女貌,想必相当登对,都可以拍电影海报了。”
江津屿似乎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弯了弯唇角,语气玩味:“确实漂亮。”
他不疾不徐地转身,目光微微收敛,落在楼观山身上,带着点挑衅和炫耀:“又漂亮,又香,我喜欢她喜欢的——欲罢不能。”
楼观山一愣,显然没料到江津屿会如此直白。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侧开视线,语气略显尴尬地笑道:“江先生和女朋友真是恩爱啊,哈哈……”
江津屿淡淡一笑,显然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那是自然。”
楼观山顺势问道:“江先生在伦敦置业,是打算把她接过来?”
江津屿环顾四周,满意地走到窗前,语调散漫而低沉:“嗯,我的玫瑰实在太漂亮了,周围总有些绕着飞的苍蝇——”
他说到这里,微微偏头,视线缓缓落在楼观山身上,勾唇一笑。
“——我得有一个漂亮的花房,把她好好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