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鱼竿放下,钓鱼虽说的确要有耐心,但若是鱼儿始终不肯上钩的话,也没必要一直耗在这里。
他再度站起身子,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正在这时,遥远的夜空之上忽然传来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波动,横跨长空向着他笔直掠来。
那股气息很熟悉,李休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强大的气息转瞬及至,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小脑袋不停地在他胸口之用力蹭着。
李休伸手将其抱住,掂量了一下分量,笑道:“想不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见,你竟然胖成了这个样子。”
来者正是熊胖儿。
熊胖儿本来见到他十分高兴,此刻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在心里说道:“你这是什么话?熊爷我这叫肌肉,肌肉你懂吗?”
李休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点头附和道:“对,肌肉,你看你自己的腹肌,足足一整块。”
熊胖儿有些恼火,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踩在了他的头上。
“我就知道你死不掉。”
“想不到,你对我还挺有信心,以前你可是一直盼着我死。”
当初薛红衣让熊胖儿跟着李休,护持着他的周全,熊胖儿不乐意,却又害怕薛红衣,所以就一直盼着李休早点死,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够早些解放。
恢复自由。
熊胖儿心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么爱算计,肯定能活好多年。
李休抬手敲了一下它的脑袋,问道:“你去姑苏城这么久,做了什么?”
从他回到人间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熊胖儿并没有和梁小刀等人一样留在书院,也并未在荒州,而是去了姑苏城。
熊胖儿解释道:“妖域不能去,我和这条龙又玩不到一块去,那就只能去姑苏城找那只鸡了。”
李休点了点头,一人一熊一边叙旧,一边走到了老弄堂的前方。
“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有件事情要做。”
熊胖儿闻言从他的头上跳了下来,掉头就朝着竹屋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我才不等你,熊爷这一路上没吃东西,都快要饿死了,等你完事儿出来,去陈知墨那里找我。”
是条小短腿跑的飞快。
李休也不理会,抬眼看着面前在月光下更显幽静的老弄堂。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十分的破旧,青砖绿瓦堆砌而成的古房屋,目光所及之处一个连着一个的小巷子,小巷上青砖破碎,残缺了许多的边角,老旧非常。
与世隔绝,仿佛千百年不曾有过人烟。
在地面上化作一条白线,上面烙印着奇异的印记。
跨过这道白线,另一侧便是老弄堂。
并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和上一次一样,尘封许久的发霉味道隐隐传来,身后已经看不见山林,跨过这道白线就等于是跨进了另外一处空间。
在巷口之前生长着一株梅树,盛开的很是茂盛,摇曳之间花瓣四下飘落。
他的眼中浮现了一抹笑意,这是几年前他们第一次进来老弄堂之时,聪小小插在地上的半枝梅,如今数年时光过去,早已经生长成为了一棵无比茂盛的梅树。
好看极了。
他们当初在树下藏了一些餐具,美其名曰存些口粮,那时候的几人完全已经忘了还有纳戒这种事情。
在梅树枝叶上系着一条红丝带,随着清风飘起常常一条,那是当初聪小小拴在上面的,看起来极为的好看。
在红丝带的另一头挂着一枚纸鹤,摇晃着身子。
李休在梅树之前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而后转身向着那些巷子之间走了过去。
并没有深入,只是在巷口之后停下了脚步。
静静等候起来。
幽深的小巷当中再度响起了脚步声。
他抬头看去。
一个穿着黑色纸衣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布鞋,头发高高竖起,脸上的褶皱像是白面皮一样耷拉下来。
她也在看着李休,那双眸子没有瞳孔,一片的漆黑不见他色。
二人的目光对视着,李休冲着她行了一礼,道:“院长大人。”
这位老妪便是唐书院的院长。
普天之下,只怕没人想得到,堂堂书院的院长,竟然是一位女子。
而且是一位快要死的老太太。
即便是李休最开始也不敢相信,可后来渐渐也就信了。
“你有资格戴上这朵花,且还不错。”
她对着李休点了点头,开口赞许。
李休问道:“苏先生说过的天地熔炉计划,献祭的便是您的性命,对吗?”
老妪点了点头,随意道:“我不如萧泊如,当年天地桎梏存在,我勉强入六境,却无法打破桎梏,导致自身受到压制,入六境不完全,而且寿命受损。”
“一旦离开老弄堂,去往外界,就会被大道规则发现,强行入完整六境,这是好事,但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住那股力量,所以一旦去往外界,在踏足完整六境的同时,我也会在同一时间身死道消。”
“既然如何都是死,莫不如化作熔炉,焚烧仙界,还能换取对方的六境大物,为人间取得一线生机。”
李休沉默着,并未说话,在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问道:“可吕轻侯十几年前才请教过你,而且无论是书院还是其他地方对于您的传闻都不是如此。”
这也是他想要亲眼进来看看的原因,他猜到了老弄堂里的老妪可能会是院长,但这却又说不通其他事情。
老妪淡淡道:“我虽无法离开此处,幻化一副身外身却没什么大问题,相较于一个垂死老妪来说,外界之人更愿意看到也更愿意相信,书院的院长是一位德高望重,鹤发童颜的老者。”
李休心下恍然,看来这事实与传言,总归是有着差距的。
恐怕就连吕轻侯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当年所看到的院长,并非是真正的院长。
“我来这里,是有件事想请院长大人解惑。”
老妪看着他,空洞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神色。
李休将天珑棋局和杨奇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我在想,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院长褶皱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反问道:“你自己认为是对的,还是错的?”
“对的。”
“那就是对的。”
却道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