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世界上九成九的人来说,心中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父母,伴侣,朋友。
想来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好值得争议的。
不过对于李休来说,对他最重要的,在他心中地位最高的永远都是徐盈秀。
李来之死后,他被李安之送到了听雪楼,初次进去虽然被老楼主等人时刻关注着,但还没有立刻就收为弟子。
年仅五六岁的他只能和莫清欢一同缩在小屋里,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很苦,其实这世上一个人在如何倒霉也总归是有一个底线的,比如已经苦的不能再苦的李休遇到了醉春风和徐盈秀。
醉春风的年纪只比他大一些,半大的孩子又怎么照顾得好更小的孩子?
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徐盈秀在照顾李休,每天帮着他做许多繁琐的小事情,看到他因为犯错被罚吃不上饭饿着肚子之后也会偷偷摸摸的带着好吃的来,后来带得多了被人发现之后徐盈秀索性直接在他和莫清欢的小房间里搭了一个小厨房。
歪七扭八的看起来十分别扭,甚至李休都怀疑这个泥土搭成的小厨房能不能做好饭。
事实证明小厨房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徐盈秀。
她真的不会做菜,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小厨房里弄得烟雾缭绕,将自己的小脸都熏的黑黑的,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实在不敢恭维。
莫清欢那天吃了一碗的白米饭,没有夹菜。
李休吃的很痛快,虽然难吃,但很下饭。
看着他吃得开心,徐盈秀就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吃,双手拄着下巴,笑的开心极了。
小小的李休抬头看着,同样露出了很温暖的笑容。
后来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过后,徐盈秀最终发现自己就只会做青椒鱼土豆,因为不麻烦,将鱼和土豆一股脑的扔进锅里,随便洒些调料,最后快要熟的时候将辣椒放进去。
完全没有一点做美味佳肴的仪式感,就像是乱炖,一股脑的啥都扔。
好在这么做出来的味道的确要比以前做出来的其他菜要好吃一些,就连莫清欢都是出奇的吃了好几口菜。
李休仍旧吃的很开心,端着半碗鱼汤一边吹气一边喝着。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时间过去,徐盈秀总是陪在他的身边,对他来说徐盈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她笑他也跟着笑。
她难过他也会皱起眉头。
徐盈秀的脸上总会有很多笑容,直到后来接了楼内的任务下山行走,回来之后脸上的笑容便少了很多。
李休那时候已经是少楼主了,何况这外出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总在关注着徐盈秀的行踪,自然知晓她和王知唯一同行走的事情。
男女之间的感情最麻烦。
或者说感情这东西原本就很麻烦。
李休想要过去说些话,没等实施便被醉春风拉了出去,喝了一夜的酒。
这一夜醉春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李休能够感受到他的内心,即便是前两年他的少楼主被转移到了李休的身上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失落伤心的模样。
仿佛类似于这种的悲伤情绪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一样。
直到今晚。
今晚过后,当李休第二天被老乔喊醒的时候他才知晓,醉春风走了。
天还没亮便提着酒壶离开了听雪楼,再也没有回来过。
从那一天之后,徐盈秀的话就变得更少,脸上的笑容也很少出现。
李休知道改变这一切的是什么,但他却没有办法,也不能插手,只能每天站在徐盈秀身后,陪她一起站在楼上看雪。
他想杀了王知唯。
不止一次有过这种想法。
无论是因为徐盈秀还是因为醉春风,但恰恰是因为徐盈秀,所以这种想法注定只能在心头一闪而逝,永远也不能付诸行动。
后来他便去了莫回谷,回来之后过了几年便回到了长安城。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太长时间,那时候的徐盈秀便总是跟着他,他的生死算是唯一能够让徐盈秀不再去想武当山上的一切的事情了。
后来王知唯再次下山,然后中了长林的算计,被锁剑在巫山,而他又在刚刚去往京都,徐盈秀想去巫山却放不下他,便从未提过,也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后来李休让她去,她才去。
巫山很危险,李休调动了许多的听雪楼弟子前往保护她的周全,后来消息传了回来,裴子云去了巫山,然后横尸满巫山。
徐盈秀再次走了回来,并没有提她和王知唯的事情。
这世上的好酒很多,好茶更多,徐盈秀永远记得李休最爱喝的永远都只是白开水。
因为他小时候身子弱,或者说破了三劫之前的那十九年都是身子最弱的时候,所以喝白开水很合适。
在陈留王府遇到刺杀之后,李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在仅剩不多的时日里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吃青椒鱼土豆。
很难吃。
但很好吃。
后来他又去了一趟莫回谷,然后便去了荒州,中间三年不曾见过面。
仓促回来后便只在徐州城前抱了各自一会儿。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的到,那一面竟然成了永别。
李休跪在地上拉着她的手,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尤其是像李休这样的人,本就很少哭。
他现在却哭的很伤心,更多的是无助,那像是一种孤独的小孩子独自徘徊在黑夜当中,深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遥远的山坡上亮着一盏灯。
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光亮。
他始终在朝着那刀光行走,忽然有一天,那道光熄灭了。
心中的最后一点光熄灭了,所剩余的便是无尽的黑暗,数不清的黑暗填充着内心。
或者用吞噬二字来形容更加合适。
“少爷。”
徐盈秀躺在他的怀里,抬头看着他,声音无比的虚弱,苍白的面色让李休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在害怕,他不敢去看那张脸,他不敢面对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