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江临伞的坟前祭拜了许久方才起身回到了李休等人的身侧,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决定了要加入三七崖,行走圣道路的好处对她而言并无所谓,她只是想着留在三七崖就可以时常到江临伞的坟前祭拜。
李休抬头看着天空,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之所以没有选择立刻赶回大唐就是因为弄不清楚知白的谋划,贸然回去不仅无法破局甚至很可能会深陷其中,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休仰头轻声喃喃着,只是就在他身处三七崖等待消息的同时,在唐国同时发生了几件大事。
南雪原,终年飘雪,积雪深厚,万年不化,这就是一个冰雪的世界,自然也就是苦寒之地,荒人始终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一心想要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自从上一次知白和李休在南雪原之上做过一场,破了千里冰封和万里雪飘之后,荒人的军队就再也没有靠近过小南桥的城墙,当初那场战役可保小南桥十年平安,如今不过才过去了半数而已,荒人绝对没有恢复元气。
此时的城墙之上站着两个人,分别是子非还有陈老将军。
陈玄策被李休扔到了青角司进行管教,不破四境不准离开,想来还得过个两三年的时间才能破入游野,此刻自然不在这南桥边境。
陈老将军看着城墙之下的一望无际,有些感慨的说道:“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大唐的铁骑能够杀到从浦的面前。”
荒人一日不绝,大唐南境便一日不得安稳,这是朝野上下人人共知的事情,只是南雪原地理条件特殊,纵使将士们都是修士,不太惧怕寒冷,但是在一望无际且疆土辽阔的南雪原上想要将荒人一网打尽无疑是做不到的事情。
南雪原尚且如此,北地自然更加困难,因为雪国皇宫的缘故,北雪原之内的一些雪国妖灵根本不需要孕育过程,他们随着风雪而生,随着风雪而死,可以说是杀之不尽,想要将这些东西彻底消灭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摧毁雪国皇宫,斩杀雪国皇帝,散了雪国气运。
如此一来那些随着风雪而生死的妖灵自然全都会死,不会再出现。
对于陈老将军的感慨子非显得十分轻松:“反正时间还多,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等您老入了土,在九泉之下看着我为大唐开疆扩土,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他这话说得轻松自在,差点把陈老将军鼻子气歪了,抬脚就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下,黑着脸骂道:“臭小子竟敢咒老子,别以为你现在实力强了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子非嘿嘿一笑,没有说话,暗自埋怨自己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陈老将瞪着他,说道:“你小子赶紧抓紧时间入六境,然后可别像萧泊如那东西一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等你入六境以后提着剑去一趟雪国皇宫,斩了那群狗娘养的。”
子非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六境如果真是那么容易就踏足的话,古往今来也不至于只有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了。
只是苦笑过后他的脸色就跟着严肃了下来,不在玩笑,转而眯着眼睛说道:“李休在荒州行走之时无意中掺和进了那六境妖尸的事情里,原本有着葬神棺的存在可以将此事掐灭在萌芽当中,但是就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被从浦用了一道天之痕破坏了葬神棺,释放了六境妖尸。”
听到这话,陈老将军的面色也跟着认真了起来,尤其是提到了天之痕这东西,如今从浦手里还剩下两个月亮,也就是说天之痕还能射出两次。
当初若不是仗着兵甲之利再加上修为深厚的话,恐怕陈老将军已经死在了那颗天之痕下。
子非声音不停,继续说道:“我原本还在想因为一只六境妖尸而付出一轮天之痕如此庞大的代价究竟想要做什么,直到薛红衣重伤而归之后我便想明白了。”
当初天下人都知晓唐国薛红衣一刀便斩杀了六境妖尸,那一刀的刀鸣响彻了整个大陆所有角落,即便是遥远的青山剑宗都能够清晰无比的听到,薛红衣就是在告诉天下人唐国有一把刀,能斩六境。
而他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天下人无不震撼难言,不敢吭声。
但子非等人却知晓那一战过后薛红衣的伤势严重到了什么地步,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拔出刀。
陈老将军能够镇守小南桥自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他点了点头说道:“荒人如果单单使用一枚天之痕对付薛红衣的话恐怕都不值得他拔刀,但是利用天之痕放出六境妖尸,引诱妖尸行走唐国,逼得薛红衣不得不出手,从而重伤而归,他们是在削弱我大唐的力量。”
子非站在城墙上,淡淡道:“无论南境还是北地都常有战事发生,而且很是严重,但除非出现了灭国灾祸,否则负责镇守凌烟阁的薛红衣就不会出手,他们既然率先出手以雷霆之势针对了薛红衣,那就证明他们要覆灭我唐国。”
陈老将军皱了皱眉,知晓子非这话没有说错。
只有欲要覆灭大唐的人才会担心在最后关头拥有力挽狂澜之力的薛红衣,所以他们想要覆灭大唐首先要做的就是杀死或者重创薛红衣,让其失去战斗能力。
“可即便是雪国和荒人联手,再加上半个阴曹也不不会是我大唐之敌,他们要准备如何做?”
陈老将军有些疑惑。
子非眯着眼,他想起了万香城,之前被李休下了不止一次颜面的万香城时候却一点报复的迹象都没有,他们会不会和荒人打着同样的算盘?
可即便是算上了万香城又能如何?
他们联手纵使我大唐胜不了,却也输不了。
想不通,他就没有说话,同时也在心中想起了李休,那个小子既然始终没有派人送来什么消息,那就证明他也想不通,而这也的确是一件难事。
就在二人没有头绪的时候眼前的遥远雪原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二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小黑点正在朝小南桥飞驰而来,那是一辆车,一辆由六只雪兽拉着的车辇。
车辇停在了小南桥之前,车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荒人,即便是孤身深入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恐惧之色,他大马金刀的坐在车辇上,抬头朝着城墙之上看去。
目光扫过陈老将军落在了子非的身上。
子非也在看着他。
陈老将军开口说道:“从浦的五弟子,人称浮屠的五先生。”
五先生行事霸道,而且独断专行,在他眼里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在他眼里整个天下值得敬重的人没有几个,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面对什么人都是肆无忌惮,人送外号浮屠。
子非很值得尊敬,所以即便是行事无所顾忌的浮屠驾车来到小南桥城下的时候也是面带尊敬。
“荒人大祭司座下五弟子,南川,见过子非先生。”
之前的荒人和小南桥之间可谓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而且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荒人也没有多大的胆子敢来此挑衅,尤其是在子非突破五境之后就更加不敢来了。
要知道子非这个五境和其他人可不一样,他初入五境便一剑斩到了从浦的面前,第二次出手便斩落了萧泊如的六境雷龙,第三次出手相隔千万里在圣山之上斩了阴曹宗师。
他出手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都能够掀起惊涛骇浪,想不让人感到惧怕都很困难。
但饶是如此,南川还是来了,而且是在此刻遍布谜团的时候,如此举动就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和这个笼罩在大唐身上的谜团已经到了即将揭开的时候。
所以子非有些好奇,他想知道知白能够布置出来什么样的一个局,竟然还需要率先设计薛红衣。
“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他低头看着南川,出声问道。
南川对着他行了一礼,无视城墙之上那些唐军冰冷的目光,开口说道:“三师兄在桃林请子非先生一叙。”
话音刚落,子非的眸子就再度眯了起来,陈老将军的面色则是豁然大变。
荒人大祭司从浦一共有六位弟子,被世人称之为六位先生。
大先生去了虚境还未出来,二先生乃是神修实力不凡,堪称顶尖。
四先生是江临伞,五先生南川浮屠,六先生便是知白。
而六位弟子当中实力最强的还是三先生,常一川,他从未出现在小南桥过,也从未离开过南雪原,自从拜入从浦的师门之后他的修为便进展神速,等到入了五境之后便走进了南雪原当中所存在的唯一一片桃林里。
他要数桃花,一直数到了现在,满山桃花不知道数了多少次,他却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眼下南川竟然来到了小南桥上,说三先生欲要邀请子非前往桃林。
这其中代表了什么意思陈老将军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如果说子非是大唐最出色的天骄,那么三先生就是荒人当中最出色的天骄,两个人聚在一片桃林里,最后能够活着出来的就只有一人而已。
这是要分生死,分的不单单只是子非和三先生之间的生死,同样也是荒人和小南桥的生死,是荒人和大唐之间的生死。
而且子非一定会去,到了他这个境界如果在此地与三先生动手的话,小南桥或许会被毁掉。
这是不容拒绝的邀请。
只是陈老将军想不通,即便将子非调虎离山离开了南境,荒人又如何攻的进来?
而且最让他不敢置信的是,荒人竟然真的要和大唐分出生死,他们背后的依仗是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吴先生南川开口说道:“等子非先生与三师兄入了桃林之后,我荒人大军便会兵临城下,此战没有回头路,只有两个结果,城破,或者我们亡尽。”
陈老将军虎目凝视着他,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底气,欲要与我们必分生死?”
南川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一眼子非,片刻后开口说道:“事情到了现在也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了,因为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
听到他的话,陈老将军眉头皱的更深,却没有开口打断。
五先生南川继续道:“就在我前来邀请子非先生入桃林的同时,雪国大军想必已经开始攻打北地,不仅如此万香城也派遣了十二位五境宗师前往唐国之内。”
十二位五境?
听到这话,陈老将军的目光微微一凝,整个大唐上下的五境宗师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七八十人,还要分布天南地步,南境如今有六位,北地有十九位,偌大的唐国分部各地有着二十几位,其他的还有入了虚境的,被派往荒州等等不一而足。
但唐国宗师实力普遍强大,万香城的十二位五境即便去了北地也不是梁的对手。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五先生南川呵呵一笑,淡淡道:“万香城的十二位宗师要去的地方可不是北地或者南境。”
他的目光凝视着陈老将军,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们要去的是京城。”
陈老将军瞳孔一缩,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本模样,微嘲道:“京城有大唐宗师二十六位,京城之外有书院,书院有宗师十一位,如果万香城的人真的去了京城,那老夫只能提前给他们准备好十二具棺材,算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
听到了陈老将军的讥讽,五先生南川并不在意,他的脸上甚至同样露出了讥讽之色,轻声道:“陈老将军或许不知道,在京都之内有一人答应与我等合作,有了她的接应,哪怕京城之内的宗师再多,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陈老将军冷哼一声,不屑道:“难不成你们的内应是薛红衣?还是陈先生?”
五先生南川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抬头看着陈老将军和子非二人,淡淡道:“是皇后。”
陈老将军面色骤然铁青,四周将士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