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那里固然落了下风,但想要让天平彻底倾斜过来绝非一朝可蹴就,李休的身份很敏感,做一些事很难绕过他。”
尚凌看着李宣,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皇后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上制衡太子与国师,靠的可不是她自己,而是李宣。
倒在她一派系的人很多都是折服于李宣的个人魅力,比如礼部尚书,尚凌大人便是如此。
江满泉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尚凌,阴阳怪气的说道:“尚凌大人还真是看得起他,我听说在两开河前你可是舍命救李休,哪怕是面对司乐言都是不退半步,实在是让人钦佩的很。”
尚凌面色一沉,偏转视线朝他看了过去,一双眸子轻轻眯起:“江大人此言何意?”
他们二人之间绝对算不上友好。
江满泉抿了一口茶,茶叶香浓之气飘荡在整间屋子,他淡淡道:“没什么意思,李休毕竟是唐国世子,尚凌大人舍命相救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齐柳站在齐秦身后轻轻地捏着肩膀,并不插话。
大理寺卿袁昭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一眼,沉声道:“今天是来议事的,不是来吵架的,当着太尉大人的面前,成何体统?”
尚凌转过了身子,屏息静气不再理会。
江满泉冷笑一声,用茶盖不停地拨弄着茶叶,悠哉至极。
皇后派系的官员有很多,但是最重要的大臣也就那么几个,上次他主动让尚凌去配李宣去姑苏城,就是抱着伺机而动的打算。
而之后的发生的事情果然耐人寻味,尚凌舍命救李休,面对司乐言亦是不退半步,这里面可以做的章可就太多了。
有时候相同派系之间也会有所争斗,这在所难免。
两个人都是安静了下来,袁昭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江满泉,眼眸深处带着厌恶,一个背主求荣的狗奴才罢了,当年杨妃得势之时他执掌户部可没少给自己下绊子。
“殿下此刻不宜心急,太子一方比咱们还要急,等这次锁天塔试炼结束,再静观其变也不迟。”
袁昭对着李宣建议道。
太尉紧闭的眼皮微微一动,袁昭为人多智,而且稳重,眼光独到,这也是他能够坐上大理寺卿这个位子的重要原因。
李宣轻轻地点了点头,白皙的面容被火光映照的微微发黄,他张了张嘴刚打算说话忽然眉头一皱,然后闭上了嘴巴。
外面的阳光很足,透过木窗照射进来极少部分,此刻在门口一个人影出现当着阳光,露出了一片阴影。
齐秦紧闭的眸子睁了开来。
有些虚弱的声音自口中传出:“进来。”
殿门被推开,一个灰衣小厮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是太尉府的探子,白日扮做小厮模样守在朱雀大街上,跟了李休一路直到国师府方才撤了回来。
齐柳为父亲倒了一杯茶,抬头看着这名探子,问道:“如何?可是李休回来了?”
那名探子点了点头,恭敬道:“颜回与许子冀一同接回了李休,与之一起回来的还有醉春风和徐盈秀。”
醉春风果然也活着回来了。
齐柳的脸上带着冷意,又问道:“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行人坐着工部的马车去往国师府,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那名探子听到这话脸上却露出了犹豫之色,一时间竟是顿在了那里。
就连普通的探子都不会露出此般模样,何况他是太尉府的人,这就很不同寻常。
于是其余人不由得同时将视线移了过去,就是齐秦都抬起了眼皮瞥了一眼。
“说。”
那名探子急忙将头低下,如实回答:“按理来说世子殿下归京应当以最快的速度去国师府或者东宫,但工部的马车却并没有直奔国师府而去,而是绕了一条路。”
绕了一条路?
尚凌与袁昭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讶色,锁天塔开启在即,这时候应当以最快的速度见面,为何绕路?
这时候当然不能等主子开口询问,这名探子停顿了一瞬后继续说道:“世子殿下走的是宣化街。”
李宣的眉头微微一皱。
齐秦浑浊的眸子中迅速的闪过一抹精光。
尚凌与袁昭齐齐看向了江满泉。
江满泉的面色苍白,手中茶杯放到了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户部尚书江满泉的府邸,就在宣化街。
李休此举,有何用意?
与太尉府的堂皇比较起来,国师府就要显得寒酸许多,建筑也不算奢华,风格更偏向民间小调,院内一汪小塘,似乎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如此摆设,比如陈惊龙,比如陈老将军。
国师府迎客的地方有很多种,但接待亲近之人的地方就只有一个,府内偏院的茅草屋前。
在长安尤其是国师府这样的地段能够看见一间茅草屋是十分罕见的事情,便是李休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国师盘坐在小塘之前,目光温和的看着塘内的一小片芦苇,虽是已经冬日,但对于他这种五境巅峰的强者来说,四季之分其实并无什么差别。
李弦一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身前桌面上摆放着一堆奏折不停批阅,每攒齐十件便交给身侧之人递交出去,然后传于各部开始实施。
一行人走过了茅草屋来到了小塘前,颜回与许子冀向前两步行了一礼,恭声喊了一句国师大人。
李休并不在意这些虚礼,或者说当今朝堂之上论地位只有皇上和皇后在他之上。
塘内有着许多小鱼,还有几尾红色的锦鲤,来回有着鱼鳍切开水面显得很是漂亮。
李休看了一眼而后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上次我与你说了两件事,你说太早,那么现在看来,还早吗?”
李弦一还在批阅着奏章没有抬头,他最近一段日子忙的焦头烂额。
国师眼中的温和散去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还早。”
李休又问道:“那还做吗?”
这一次国师沉默了更长时间,而后方才说道:“要做。”